第一百二一章 原形
“你回來了？”梁田城西，一戶普通的宅子之內，一名體態豐腴的婦人冰冷地說道。
正是離開了雲澗城，返回梁田城生活的淩家三姑奶奶，鍾煒婷的母親淩炎。
自從四房得勢之後，賀燕芳就不再隱藏，原形畢露，將自己的女兒淩蕾變瘋的事情歸咎於鍾煒婷。
若不是她動這種歪腦筋，把淩蕾拉下水，她也不至於落得這麽個田地。
但牛不喝水怎麽按得牛頭低？淩蕾原本沒那心思，任她鍾煒婷舌纏蓮花也不頂用。
再說，主事的是梁筱美，賀燕芳怎麽就不去找她算賬？
道理誰都懂，但道理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上的。換句話說，形勢沒人強，再有道理也是白搭。
淩炎想過求她的母親謝氏，誰曾想連她老人家也把她責怪上了。新家主淩章也對賀燕芳的作為視而不見。相當於變相默認了她的做法。
淩炎隻好灰溜溜地帶著鍾煒婷回到了梁田城這破舊的屋子。
原本就壓抑的氣氛，終於被她這句話引燃了。
“飯做好了麽？”開門進來的，正是在都府當差的鍾秋，他也沒給淩炎什麽好臉色看。
淩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裏對自己敬畏有加，唯唯諾諾，說話都不帶大聲的夫君，今日是怎麽回事？
“你這是什麽態度？做什麽飯？沒做！”淩炎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冷哼一聲，扯開嗓子罵道。
鍾秋也是嗶了狗，一天忙到晚，別說坐下，連水都沒多喝一口。
好不容易等宴席完畢，想著回到家可以有一口熱飯暖一下肚子。這貨竟然說沒做？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啊，何況鍾秋壓抑了這麽久？
“你說什麽？沒做飯？”鍾秋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目，幾乎是暴吼了出來。
“沒做飯就沒做飯，你這麽凶做甚？這段時間都是出去吃，你不也是沒意見？”
淩炎自知理虧，心裏有些虛，不禁縮了縮脖子，目光閃爍。
“說得倒輕巧，你可知道老子的月俸才多少？經得起你天天出去吃？還以為你是那個有人撐腰的淩家姑奶奶呢？”
鍾秋仿佛是在泄憤一般，把十數年來鬱積的鬱卒，一次性發泄了出來，一點情麵也沒留。
“你…你說什麽？”淩炎也是瞪大了金魚眼，差點沒氣背過去。
“鍾秋你給老娘講講清楚，當初若不是老娘，憑你一個身無分文的孤兒能進入都府當差？”
“嗬！”鍾秋上下打量著淩炎，冷笑道：“虧你還好意思提，若不是當年老子落魄，會看上你？也不看看你這副尊容，還好女兒沒隨你。”
淩炎聞言也是火起，立刻伸長了脖子，肉眼可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老娘當年也是十五少女一枝花。
想要迎娶本小姐的公子少爺，從我家排到雲澗城門口。老娘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怎麽，當年你瞎了我都沒嫌棄你，現在眼睛變好使了，是反悔了還是如何？”
鍾秋也沒退縮，以前是投鼠忌器隻好忍氣吞聲。現在兩人平起平坐，誰怕誰，難道烏龜還會怕鐵錘麽？
“爹，娘，你們倆加起來都快上百歲的人了，不要吵了，還嫌不夠丟人麽？”
屋裏的鍾煒婷實在是忍受不了，從裏麵走出來阻止。
自從那次之後，她都是足不出戶，把自己關了起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以前還仗著淩家，免強算大家閨秀，現在隻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這身份上的落差，讓她自卑不已。
鍾煒婷這一喝，兩人倒是冷靜了不少。良久，鍾秋才回過神來，幽幽地道：“你們猜今天我看到誰了？”
看著他的背影，淩炎愣了一下，生出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難道是四弟？他已經接任家主之位，不可能到梁田城來。”
鍾秋冷哼一聲，“所以老子說你是頭發長見識短。若你們淩家乃念我們還是一家人，淩家在梁天城的產業就會交給我來打理。”
“你！”淩炎被窒住了，鍾秋說得沒錯，她竟無法反駁，想當年，她也曾經旁敲側擊的試探過老夫人的口風。
結果可想而知，這也是她感覺虧欠鍾秋的地方。
“那你說是看到誰了？回來就像吃了火藥似的向家裏人撒氣。”
聽得出來，淩炎還是有些介懷。
“是淩芸。”
“淩芸？我道是誰呢？淩芸？”淩炎和鍾煒婷互看一眼，臉色可謂精彩。
“她…她不好好在雲澗城待著，沒什麽事兒跑來梁田城想幹什麽？”
鍾煒婷有些顫聲道，她是沒想到以前看了她都會繞路走得淩芸，如今卻成為她的夢魘。光聽到名字，都會下意識地顫抖起來。
淩炎突然想起了什麽，驚訝地問道：“該不會是來接掌梁田城的淩家產業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麻煩了。”
淩章接任家主之位，二房被“外放”是很正常之事，而且淩宗腳傷未癒，淩峰還小，讓最近風頭正盛的淩芸代替也是不難聯想。
鍾秋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說你頭發長見識短，還不承認。
你還真是關心則亂，二房被淩家除名，怎麽可能代替你弟執掌梁田城的淩家產業？”
淩炎：“……”
“那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本用腦子就不是她的專長，否則就不會聽任董春蓮的指使，幹脆直接開口問了。
“所以讓你們沒事多出去走走，窩在家裏都快發黴了。外麵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鍾秋道：“難道你們忘了她被選作抄寫祭天文的聖女一事？”
淩炎和鍾煒婷都同時愣了一下，對呀，她們怎麽把這檔事給忘了？
“難道……”
“就是那個難道，祭司大人帶著她上京，途經梁田城，你們不知道……”
鍾秋把今天如何迎接欒輕溪等人，淩芸在梁田酒樓如何把有“梁田城第一才女”之稱的，城主千金向楠“對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那我們如何是好？如果她知道那件事是你在背後從中作梗的話，那……”
淩炎的臉上浮起一抹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