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我願意,隻要她肯醒來
“靳先生,我先出去吧?”
傅文跟靳韶琛之間並沒有墨汐來得熟稔,墨汐想必知道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內幕。
他遲遲沒有開口,或許是忌諱被自己知曉。
靳韶琛的氣息有些亂,半支煙後,眸色倒是漸漸清明了起來。
他的唇瓣抿得有些緊,“不必。”
他不怕傅文往外說,傅文也不會犯傻往外說。
有些秘密,藏在他心中太久了,連個訴說的對象也沒,累,真的很累。
傅文眸中一閃而逝過些許的意外,嗯了一聲,又留了下來。
靳韶琛又開始一聲不吭抽煙,剩下的半支抽完後,視線掠及傅文,“還有煙嗎?”
墨汐一直沒有催他開口,知道他在醞釀,在組織語言,在平複心境。
她的內心也是百感交集,自來熟地在傅文的辦公室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溫開水,捧著自顧自喝了起來。
傅文從櫃子裏翻出一包,他的煙癮不大,偶爾心浮氣躁也是免不了抽上一兩支,這包煙倒不是他的,而是老李上回過來找他的時候忘了帶走遺落下來的。
“這包行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煙,這牌子的檔次有些低劣,就十塊錢一包的價,也不知道靳韶琛這樣養尊處優的男人抽不抽的習慣。
他自己上次抽了一根,覺得味道有些受不了,嗆鼻得很,就扔角落了。
“可以。”
靳韶琛接了過來,這種情形下,他不能挑剔,也不會挑剔。
這次他點燃的技術比起先前好多了,毀掉一根火柴後,第二次就成了。
他吸了一口後就嗆住了,幹咳個不停。
他蹙起了眉頭,就在傅文以為他要扔掉手裏的劣質煙之際,他又抬手湊到唇畔吞雲吐霧了起來,很快就適應了,沒有再被嗆住。
“她在鑒定中心取了份DNA親子鑒定報告。”
靳韶琛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讓房間內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墨汐一個場景接著一個場景在腦子裏輾轉,腦子裏嗡嗡作響,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本能地覷著靳韶琛,他還在抽煙,白霧模糊了他臉上的神情,難以判斷。
墨汐微仰脖子,她不笨,相反,一點即通,“四年前她生下的那個孩子並不是死胎,而是被你暗箱操作轉移走了,其實你就是五年前強了她的那個男人,對不對?”
沈安諾的過往,都跟她這個心理醫生坦白過了,加上靳韶琛的提示,沈安諾的車禍,兩者聯係在一起,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傅文心跳驀然加速了起來,沒想到……
果然,這一對夫妻之間的故事並不簡單,相反,還複雜得令人難以想象。
他警告的眼神投向了墨汐,這女人,多年未見,沒心沒肺,膽大包天,也不怕這麽直白的言語激怒眼前的男人,會傷及自身。
哪怕兩人當年鬧得不歡而散,怎麽說也曾是自己愛過的女人,傅文做不到無動於衷。同時,他發現他還是會第一時間設身處地為這女人著想,這真的一種病,他病得不輕。
墨汐沒有領情,她一瞬不瞬地緊盯著靳韶琛的臉,不,確切地說,是盯著模糊掉他那張臉的一團白霧。
白霧稍散,又反複堆積,墨汐始終窺探不到他的內心世界。
“對。”
他的喉結上上下下劇烈滑動,簡單的一個字,卻蘊藏著無盡的滄桑感。
“難怪……”
墨汐緩緩道,唇畔間隻逸出兩個字,後麵的沒了下文,似呢喃,又似感慨。
難怪沈安諾會舊疾複發,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緣故。
若是沒有遇上靳韶琛,她的抑鬱症哪怕沒有完全斷根,也不會加重惡化到後來的地步。
報應。
靳韶琛當年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把她害成這樣,如今卻陰差陽錯愛上了這個女人,為她魂牽夢縈,可當年造的孽卻被無意揭露了,如此殘忍的真相,導致沈安諾的病情雪上加霜。
她想必不是剛知道的,而是壓抑隱忍過後爆發的。
她遲遲不願意醒來,求生意誌薄弱,都是自然現象。
如果換成自己是沈安諾,也不願意醒來麵對靳韶琛這個心理扭曲的變態,他變態的程度比沈安諾這個心裏抑鬱症患者更嚴重更畸形。
他沒得抑鬱症,是他的內心太強大了,承受力非常人所及。
“你有沒想過她在得知真相後,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麽?”
良久,墨汐側目問。
靳韶琛掐滅煙蒂,沒有再去掏煙,他認真專注地思考了起來。
他的五官皺在一起,像是很難受,薄唇嗡闔,顫聲,“要回兒子,離開我。”
這個答案,其實不用猶豫就呼之欲出了。
盡管百般不願,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最真實的渴望一定是這個。
否則,以她倔強的性情,得知真相後,哪裏會委曲求全留下來跟自己虛與委蛇這麽久,她為的是念白。
念白的撫養權,一直在自己的手上,即使她生母的身份曝光,隻要他不同意,她就無法從自己手上帶走念白。
“如果她醒來的代價是跟你離婚,要回兒子,你願意付出嗎?”
墨汐知道這話殘忍,但還是問了出來。
靳韶琛落到今天的下場,不值得同情,真正可憐的是沈安諾,她其實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五年前是,五年後亦然。
五年前,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讓靳韶琛傷害一個柔弱的女人,哪怕理由再充分,墨汐也覺得他過份了。
身為女人,她想幫沈安諾一把。
“我……”
靳韶琛沉默了下來,兩難的境地,很難下決定。
“如果她醒不過來,那代表著什麽?”
墨汐咄咄逼人道。
靳韶琛右眼皮重重一跳,一種窒息的感覺攫住了他的心髒部位,疼得他臉色發白。
一分鍾沒到,他捂著胸口的部位,一字一頓啞聲道,“我……願……意,隻……要……她……能……醒……來。”
語畢,他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仿若被人給抽了個精光,一點氣力都沒了,他這是快要死了嗎?
他想要她好好活著,隻想她好好活著,死亡太可怕,如果她死了,那他連說願意的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