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開始埋雷
人的一生之所以精彩,因為你要跟天鬥,跟地鬥,跟命運鬥,而最為關鍵的就是跟人鬥。
楊浩選擇了以天地為局,這就注定這一生是不平靜的,也是精彩的,且是勞累的。
童貫回來了,沒有旨意,在外領兵的將領私自回京,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大忌,哪怕是童貫如此受到趙佶信賴的。
奉旨不回京是大逆不道,不奉旨回京同樣是大逆不道的,不過這大宋又不同於其他朝代,因為這些文官慫啊,少有幾個不慫的都被排擠了,剩下的能穩固位置的,那都是喜歡玩陰的,明麵正剛的事情他們才不會做的。
那麽說,童貫回來要做什麽?太明顯了,蔡京在的時候,他隻能在外,做他的西北王,然而楊浩一舉平定西夏,蘇苑入主西夏成了西北王了,他傻眼了。
仔細一琢磨,好家夥,你主張伐遼,等老子把兵力都調到了北麵,你突然來個三月滅西夏,一舉拿下了整個西北的軍政大權,楊浩你這是好算計啊。
然後蔡京要篡權,臥槽,童貫剛聽說這消息時候嚇了一跳,剛開始謀劃該如何回京勤王呢,新的消息又來了,康王趙構和楊浩秘密回京,將蔡京一黨全部鎖拿了,楊浩受封賞晉升鎮國公。
童貫再次傻眼,隻能感慨,太特麽快了啊,老子還沒怎麽反應呢,你們就完事了?老蔡你也太不頂用了啊。
很快的,蔡京自絕的消息他也收到了,更能猜到,蔡家滅門就是楊浩幹的。
“小家夥好狠的心腸,老夫當初怎麽就沒看出來的。”
此時此刻,童貫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在人家的算計之中,而且自己是步步慢與人家,用句到家的話來形容就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回京,必須要回京,西夏沒了,他的西北大軍的作用力就沒那麽大了,自己總不能去和蘇苑爭奪地盤吧,西北王做不成了,蔡京也沒了,不回京幹什麽?
楊浩?畢竟太年輕,而且也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朝堂大清洗了,怎麽也該有我童貫一席之地的不是嗎?
所以童貫回來了,在他的想法裏,這是楊浩布的一個大局,搶了他的西夏,但事實上……
楊國公真特麽沒想那麽深遠啊,打西夏完全是個巧合……
果不其然,第二天趙構就自己登門了,皺著眉頭,很是擔憂的樣子:“你知道了吧,童貫沒有旨意,擅自回京,不日便到。”
看得出來,趙構很生氣,已經有了主人翁精神,儼然是一副當朝太子的模樣,楊浩笑了笑說:“殿下打算如何做?”
趙構翻了個白眼:“就是因為難辦,這才來找你商議的。”
“殿下,朝中大臣們可都知道了?”
趙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恐怕是都已經知道了的。”
“那不就結了。”楊浩無賴般的兩手一攤:“讓他們上啊,這個時候不上都閑著幹什麽啊。”
趙構一聽,眼神一閃,隨後又黯淡了下來:“之前聽聞你和那童貫也頗為交好,你就沒有什麽不便之處?”
“道聽途說不可信啊。”楊浩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殿下啊,臣是忠於官家的,難不成就因為關係還可以就罔顧國法嗎?那是不成的,您說呢,殿下。”
“真的?”
“當然是真的,臣對官家之心,對殿下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鑒。”
“哈哈。”趙構很開心的笑了:“逗你一下,你還這麽認真呢,不過你的主意不錯,該這些混吃等死的家夥們露頭了,讓他們和童貫打擂台去吧,咱們也看個熱鬧。”
似乎是心結解開了,兩人又是有說有笑的,談到了婚事的問題,楊浩才切入正題:“殿下,您的大婚的采買事項就交給三司來辦吧,也正好看看三司的辦事能力。”
“嗯……”趙構猶豫著點了點頭:“也罷,現如今這內府也是亂糟糟一團,就依你說的,交給三司去辦,我這就入宮和父皇說項一下。”
臨走的時候,似乎是很是不情願的說了一件事:“楊浩啊,有時間看看皇姐去吧,她啊,比較聽你的話。”
“啊……”楊浩略微驚訝,馬上猜到了趙構說的是趙福金,隨即問道:“帝姬殿下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有點抑鬱吧。”
“抑鬱?”
“啊,是啊,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據說……據說是你掀了她的紅蓋頭……”
說完這話,趙構就匆匆的走了,留下楊浩在那風中淩亂。
“這特麽都哪跟哪兒啊,我掀了她的紅蓋頭?然後她抑鬱了?這怎麽可能?關老子毛線事啊。”
趙構是糾結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娘韋氏對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也知道這是作為帝王該有的樣子,但是人真的可以不考慮感情的嗎?
如果沒有趙桓的那一次單獨約談楊浩,他不會想那麽多,從作用上來說,趙桓是成功的,成功的在趙構的心裏埋了一個釘子。
當然,之後楊浩所做的事情他也明白,這是在向他表明心跡,證明他和趙桓沒有什麽齷齪,然而,那又如何呢?
他楊浩在三國演義裏都說了,什麽是梟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而之所以會提起趙福金的事情,趙構也是得到了某人的指點的,這些事,他不可能說給宗澤聽,更不會說給身邊的近侍聽,但有個人他不會防備,那就是邢秉懿。
邢秉懿聽了這些事,就說了一個很簡單的意見:“鎮國公勞苦功高,現如今這朝堂之上,還有誰比鎮國公更忠心的,更能為國朝著想的?更何況,帝姬殿下的事啊,恐怕隻有鎮國公說話她才會聽的。”
趙構喜歡邢秉懿,姑且算是愛情吧,邢秉懿的話他聽了,但也隻是采納而已,並非全信。
當天裏,宮中就出了旨意,令三司采買,擇日為康王殿下完婚,三司沸騰了。
三司,這個從唐末就出現的機構,為了挽救唐末混亂的稅賦問題而出現的機構,宋初時期沿用了唐製,這三司又稱計省,三司使的地位僅次於執宰,太宗之時,罷免了三司使,改三司為鹽鐵,度支,戶部三使,到了真宗時期又改回了三司使,隻不過加設了鹽鐵副使,度支副使和戶部副使。
鹽鐵之下設七案,即兵案、胄案、商稅案、都鹽案、茶案、鐵案、設案等,掌管全國礦冶、茶、鹽、商稅、河渠和軍器等。度支之下設八案:賞給案、錢帛案、糧料案、常平案、發運案、騎案、斛鬥案、百官案,掌管全國財賦之數。戶部之下設五案:戶稅案、上供案、修造案、曲案、衣糧案,掌管全國戶口、兩稅、酒稅等事。
在三司下又有附屬機構,有磨勘司、都主轄收支司、拘收司、都理欠司、都憑由司、開折司、發放司、勾鑿司、催驅司、受事司等。由此可見三司職權之廣泛,與事務之殷繁。北宋前期,全國財政支出大部分依靠三司,三司實際上取代了尚書省的許多職務。元豐改革官製時雖廢三司仍歸戶部、工部管轄,其中胄案改置軍器監,這些改革似較合理。但是財用大計畢竟不是戶部所能盡辦,因此,北宋末期又有總領財賦官及經總製使以別掌之。
北宋前期,中書門下主管民政,樞密院主管軍政,三司主管財政,三者鼎足而立,彼此不相知,而大權集中於皇帝一身。神宗改製後,宰相實際上兼管財政。南宋時,宰相兼任樞密使,又兼管部分軍政。這樣,宰相重新握有民政、財政和部分軍政之權。
說白了,整個北宋時期,原本是要三司來製約宰相權利的,可漸漸的,三司逐漸的沒落,到了南宋時期,權利還是要集中到了宰相的手裏。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絕對的權利導致了絕對的腐敗,三司將整個國家的財政大權抓在了手裏,這要是不貪腐,說的過去嗎?
這樣的機構存在是不利於國朝發展的,所以楊浩必須要找機會擊破這個龐大的組織機構,將他們的權利分散開。
再說了,這個機構已經完全無法製約宰相和樞密相的權利,要了也沒用,隻要內閣出現,宰相就不會再存在了,還怕個毛線?
李綱在出任門下侍郎之前就曾經在三司的鹽鐵司任職,他走之後,這個位置就從新提拔了一個人,也曾是這汴京城有名的士子司馬靜……
是的,沒錯,就是歐陽澈拜師之前曾經被楊浩當街暴打的司馬家的孩子啊。
司馬靜有根子,畢竟是司馬家的後人,在三司裏混個職務還是很簡單的,他的頂頭上司就是三司鹽鐵副使田晉元,也曾是寒門出身,考取了進士,一舉進入了朝堂之中。
皇子大婚,涉及到的層麵是十分廣泛的,別看他是掛著一個鹽鐵副使的名號,但是商稅,茶鹽鐵器這都是歸著人家管的,加之這田晉元又很是得上麵的賞識,據說是最有希望繼任下一任三司使的人。
這一次康王大婚,主持操辦的事情落在了三司的頭上,誰都知道,這裏麵的油水大了去了,田晉元第一時間就找了過去,上頭也很滿意他的態度,直接就將這件事的操辦交給了他。
原本應該是內府和蘇州應奉局的美差落到了自己的頭上,自然很清楚這是多大的好事,這麽多年了,被那該死的蘇州應奉局可是撈走了太多的好處了,現在老朱沒了,蘇州應奉局也沒了,雖然多了一個江南織造,可那又如何?
“司馬靜啊,這采買之事,必定要經由那江南織造,此去江南就交給你來辦了,要快,也要謹慎,康王殿下的大婚之日不遠,要從速,但是呢,也要提防那個江南織造吳用,要知道他曾經可是皇城司的人。”
司馬靜聆聽著頂頭上司的囑咐,乖巧的點頭,他也沒想到這麽好的事會落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提起吳用,還是嗤之以鼻的,他司馬靜怕過誰?被楊浩打過又怎樣?挨打就挨打了,老子認了,他現在貴為國公,咱也不怕,何況你一個皇城司出來的,小小的五品織造。
隻不過想歸想,嘴上卻是表達的很完美:“大人放心,卑職定當小心行事,不讓那織造找到任何的把柄。”
“嗯,很好,你明白這其中道理便好,這鎮國公現如今是如日中天,雖不入朝堂,可朝堂之上滿是他的人,不小心是不行的,小心使得萬年船的道理你要明白。”
“卑職多謝大人教誨,卑職這便收拾一下,明日便去江南,盡量及早回京。”
康王的大婚自然不能像趙福金和蔡鞗那樣草草了事,每一個步驟都要有,都要精細,而且還要快,這可是要給官家衝喜的,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說了就不好看了。
汴京城外,童貫終於到了,遠遠的望著京城,一臉的風塵仆仆,身邊跟隨著兩員將軍,正是劉光世和張俊。
“平叔,令眾將士安營便是,今日就不入京了,明日你與伯英隨我一同入京便是。”
一旁的劉光世點頭答應著,勒馬轉身離去。
劉光世字平叔,這可不是童貫比他低一輩兒的問題,人家就這麽個表字,你能有啥辦法。
劉光世走了,張俊低聲說道:“童相,難道朝廷不會來人詰難嗎?”
童貫淡淡的一笑:“嗬嗬,若來便來就是了,本相還真想看看,是誰敢來的。”
張俊咧嘴笑了笑,沒再出聲,到是滿臉的無所謂的樣子,這一次伐遼之後,整張臉上更是增添了不少的肅殺之氣和滄桑之感。
夜裏,剛剛喝了一壺酒準備歇息的童貫就聽到有人來報:“童相,營外有人稱是故人,前來造訪。”
“故人?”童貫咧了咧嘴坐了起來,略微思索了一下,隨後吩咐道:“帶進來吧。”
不多時,軍帳的簾子挑開,走進來一人,童貫看了過去,隨即笑了:“哈哈,果然是你,到是和本相猜測的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