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我是孤獨的
楊浩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這是心病，終究是不能完全的成為一個冷血動物，為崔三幾人報仇是真，攻伐西夏也是真，死了很多人同樣是真。
所以說，他不喜歡帶兵，藏在幕後做個決策還是好的，當看到那淒涼的戰場，被那血腥氣衝擊著，心裏還是會很不舒服。
饒是如此，每日的戰報還是會及時的送來，九月中，皇城司親軍在關勝的指揮下破洪州，隨後在轟天雷的狂轟亂炸之下，郭藥師破鹽州，宋軍一鼓作氣將鐵門關白池城控製在手裏，長驅直入直逼西平府。
西夏大亂，感受到了從來都沒有過的危機，多少年來，戰爭雖然不斷，但是被宋軍深入到這個地步是從來沒有過的，西夏人慌了。
楊浩一直也沒有離開蝦蟆寨附近，林衝親自率軍在這裏鎮守，自從他病倒，李逵武鬆幾人也是一直沒有離開過，到是呼延灼以及新近投奔的樊瑞朱武等人，在蘇苑和吳用的帶領下，像是脫了韁的野狗在西夏境內肆虐。
西夏人緊急調動靜塞軍司抵抗宋軍，可惜倉惶間的抵抗根本阻擋不住要複仇的蘇苑的腳步，在能夠使用神機營的時候，他絕對不吝嗇，火炮營和火槍營輪番上陣，梁紅玉可是爽翻了天，各種數據都被她采集了下來，這將會是以後改進的最強數據。
蘇苑呼延灼為主攻，吳用和朱武徹底展現出了身為一夥土匪的本質，把這西夏瀚海一帶掃蕩的那叫一個淒慘，就謹記著一句話，侯爺說，凡有抵抗者，殺無赦。
西夏的軍力從整體上來說，其實並不如遼宋，遼人也好，大宋也罷，和西夏之間的戰爭雖然一直都有，而且看似西夏占據了上風，但真要說，為什麽宋遼從來沒有投入過大兵力作戰的，宋遼之間的互相牽製固然是有，可實際上，這和西夏的疆土也有關係。
盤踞了毛烏素沙漠，騰格裏沙漠以及巴丹吉林沙漠，西夏國土的大部分都是荒蕪地帶，如果不是這個直通西域的地理位置，真的是懶得來打的。
兩宋啊，一直以來都沒有漢唐的那種侵略性，更不用和秦皇去比較了，文人那種害怕武人開疆擴土立下功勞的想法以及那種小富即安的小農思想就體現了出來。
“都是一群廢物，滾開，楊浩若是醫治不好，本王先把你們都宰了。”康王趙構的聲音傳到了帳內楊浩的耳朵裏，一旁侍候的沈霜嚇了一跳，起身就要出去。
“不用拘束，無妨。”楊浩靠在榻上淡淡的說道。
倒是那小楊汛乖巧的起身，立在楊浩床側，帳簾子被挑了起來，趙構當先走了進來，隨後便是宗澤和安道全。
這趙構原本是要奉詔回京的，半截道上卻來了這西夏，征伐遼朝也讓他成熟了很多，膚色變得黝黑了起來，身體也壯碩了很多。
剛一進來，還沒等他說話，楊潯已經乖巧的施禮：“楊潯見過殿下。”
趙構本來憋了一肚子話想要和楊浩說的，被楊潯這麽一弄，愣住了，遲疑的看向了楊浩：“這是……你那長子？”
楊浩也不起身，淡淡的笑著，十分自豪的樣子。
那得意的樣子讓趙構直撇嘴：“倒是個不錯的孩子，不著急，等回了京城，我也努努力，生個比你這兒子還乖巧的。”
“行了。”楊浩擺手笑了：“沈霜，帶著潯兒先出去吧。”
看著清秀的沈霜帶著楊潯出去後，趙構更加的一臉的不屑：“楊浩，你到是會享福啊，出征竟然還帶著個女人，怎麽？這是又納了一房？”
“沒有，是潯兒的丫鬟。”
趙構是不會在乎這些的，雖然說軍中藏有女眷是不允許的，但做下這事的是楊浩啊，又不是別人。
一屁股坐下來：“本以為你已經不行了呢，這才急匆匆的帶著安道全過來，看這樣子你還是不錯的，不過我真要說啊，你那兒子才多大啊，你帶在軍中好嗎？”
楊浩緩緩地搖頭：“殿下小看了我這潯兒了，她娘在建康府殺人的時候他就看著呢，無所謂的事情，有些事早點接觸也是好的，既然不怕這血腥，沒準以後會是我大宋的一員名將呢。”
“嗬，你到是想的夠遠的。”
趙構驚訝，宗澤也驚訝，插嘴說道：“鎮北侯，您這小郎君可曾啟蒙了？”
“嗯。”楊浩點頭：“是翰林學士張擇端做的啟蒙，怎麽？宗老可是起了愛才之心了？”
“哈哈。”宗澤豪邁的一笑：“剛剛見這小郎君雖然年少，卻是舉止有度，老夫著實是喜愛的很啊。”
“哈哈。”楊浩也笑了：“宗老若是喜愛，等這次回京，我會稟明父親，讓他拜在宗老門下便是。”
“哦？那便說好了啊。”
對於宗澤，楊浩是佩服的，這老頭兒太狠了，不喝酒的時候文質彬彬，喝高興了就化身古惑仔，橫行霸道說不上，但是等閑人絕對打不過他那是真的。
“行了，還是讓安道全給你看看吧，我這總是不放心。”
總歸是病了，該瞧病還是要瞧病的，安道全仔細的瞧了一番，低聲說道：“侯爺還當注意休息，這也是心焦所致，當需靜養。”
其實就沒那麽多事，安道全也看的出來，這就是楊浩的心病而已，用藥也隻是調理，輔助作用而已，要想好個完全，還是要看楊浩自己。
看著趙構的臉色不好看，楊浩擺手笑道：“之前也是如此，殿下無需怪責他們，臣的身體臣很清楚的。”
有楊浩這話，趙構才忍下了脾氣，和他說了會話，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戰事，關勝全盤接手了指揮權，和郭藥師兩人像兩把尖刀一樣撕開了西夏的口子，到是可以放心的。
這一次郭藥師能夠帶兵而來，也是趙構親自點名的，伐遼之戰中，郭藥師的作用可圈可點，很是得了這趙構的心意了。
倒是說起了嶽飛，傷是很重的，卻不致死，本要讓他養傷的，這小子倒是能活動了，就主動的回到了虎賁軍中，這殘餘的幾百的虎賁軍現在越發的可怕，用軍中的一些將士的話來說，看一眼都感覺膽戰心驚的，感覺人家會馬上出手殺死自己。
虎賁已經徹底的成了一柄利器，全員都像是沒感情的戰爭機器，就是宗澤都說，這幾百人足可頂得上的幾萬大軍。
太多的話沒說，趙構一路縱馬飛奔而來也是勞累的很，安排了住處，便休息了下去。
沈霜想的就多了，她也聽說過楊浩受寵，和康王交好，但沒想到好到這個程度，那可是當今最受官家看重的王爺啊，和這楊浩說起話來卻像是一家人一樣，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兄弟呢。
隻從這一點上，沈霜就知道，隻要抱緊了這棵大樹，沈家日後一定會崛起的，可自己該怎麽做呢？難不成真的主動投懷送抱嗎？這楊浩很多時候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啊。
女人啊，不論在哪個時代裏，有的時候是真的活得很悲哀，就如沈霜，現如今的她，唯一的資本就是她的美貌和身體，如果那人連這個都不接受，她也就沒什麽可用的了。
楊浩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入夜，看著一旁坐的端正的沈霜，出了口氣問道：“是你啊，潯兒呢？”
沈霜剛剛就在想事情，被問道馬上說道：“小郎君已經睡下，剛剛殿下來過，見您睡著就回去了，說是明日再過來。”
楊浩點頭：“好，你去歇息吧……”
話還沒說完，沈霜突然說道：“侯爺，還熱著粥水，您不要吃點嗎？”
楊浩一怔，到還真的覺得有點餓了，隻不過這軍中沒有美食，緩緩地點頭：“也好，吃點吧。”
不吃餓，吃了還沒什麽滋味，用這些郎中的話說，侯爺身體不適，不宜太過葷腥，其實楊浩自己很清楚自己，就是過了那個階段也就好了，現在其實是很想吃點肉食的。
沈霜開心的出去，很快的端回來了熱粥，不讓楊浩動手，要親手喂食，楊浩到是沒有拒絕，隻是這熱粥進了嘴才發現，居然有了鹹淡的滋味，而且還有點肉絲在裏麵。
見楊浩疑惑，沈霜連忙說道：“侯爺恕罪，是奴婢自己做主，偷偷地放了一點肉絲在裏麵的。”
“嗬嗬。”楊浩笑了：“無妨，這很好。”
見楊浩開心，沈霜也開心，這頓飯楊浩吃的很滿足，也很飽，等到沈霜收拾完了，本來要她回去休息的，這沈霜卻羞紅著臉說道：“侯爺多日不曾沐浴，可……可要奴婢侍候……”
軍中不好洗澡，那些**們有的時候尋到一處水源也不敢隨便就去洗澡，但這掌軍之人嘛，另說了，這就是特權，楊浩是個愛幹淨的，在家的時候基本是每日一泡，現在可沒有那個條件的。
見沈霜如此，楊浩要是再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那就是傻子了，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軍中不易，還是算了吧，等便利了再說。”
“哦。”
沈霜點頭，神情有些落寞，見到如此，楊浩又說道：“算了，陪我說說話吧。”
不經意間，稱呼已經有了些許的改變，就是語氣也是如此，沈霜到也乖巧，不敢有任何的表露，更不知道楊浩會和她說些什麽。
其實楊浩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就是看到小姑娘有些不自在隨口說的，要是聰明的人呢會自行告退的，可惜這沈霜沒有那個自知之明啊。
對沈霜，楊浩沒有任何討厭的情緒，不像是謝子瑜，主要就是因為楊浩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如此。
單說聰明，崔博謝淵哪個不聰明，但人家把姿態放的很端正，謝子瑜就不行，總想要證明她自己，這種人就是不喜歡，用個很簡單的詞來形容，就是這個人太嘚瑟了，覺得自己是太陽，都得圍著她轉？
“你父親已經去了大理了。”
“是的，奴婢知道。”
提到這個，沈霜神情又落寞了，不過楊浩不在乎，這是個事實，沒有必要擺出一副沒有這個事的樣子，不敢麵對，就更不好了。
“這次回去，會放了你兄長的，我會推薦他去進學，隻要不亂來，可保他無事。”
這話一說出來，沈霜一愣，她明白，這是她爭取來的，是楊浩開始逐漸的相信沈家三人不會再有任何的疑心了，沈鴻是什麽？那可是質子，是楊浩握在手裏的籌碼，現在放出去？那麽自己呢？
自己就會代替沈鴻成為那個質子了嗎？可是自己？
沈霜更清楚一點，沈放和沈鴻會在意自己嗎？
楊浩見她不說話，繼續說道：“放他出去，並不是說他就沒事了，會有人看著他的，隻要你父親不亂來，他無事，這個你應當明白。”
“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
帳中再次陷入了寂靜中，畢竟這個話題不是個好話題，對於沈霜來說，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這一次征討西夏，我又殺了很多人。”好一會兒之後，楊浩才緩緩地說道。
沈霜又迷糊了，怎麽會和自己說起這個呢？遲疑了一點說道：“不是侯爺所為……”
“不，這些人其實就是我殺得，和將士們無關，不過我不後悔。”
說到這裏，楊浩的眼神愈發的堅定了起來：“所造殺孽雖然很多，不曾悔過，哪怕是下輩子不能投胎做人也不會後悔，為我大宋子民求得一方平安，是我生之所願啊。”
這才是楊浩真正的心結，因為這個時代裏，不會有人懂他，不管是聰慧如柴思若還是李清照，又或是貼心如方百花和李師師，都不會懂他的。
“我是孤獨的，嗬嗬……”
楊浩自嘲般的笑了：“沈霜，回去歇息吧，隻要你安分，隻要沈鴻安分，你沈家或可東山再起的。”
沈霜走了，她沒有明白楊浩為何會說自己是孤獨的，其實楊浩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和沈霜這個小姑娘說這些的，或許就是因為太孤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