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胡攪蠻纏
人是個矛盾體，不管是誰，楊時也是如此，他有他堅持的，真要是到了大宋舉國皆兵的份上的時候，他指定敢跟楊浩拚命的，不過現在還不至於，他是個聰明的老頭，知道什麽時候該統一陣線。
楊時很清楚，大宋最大的敵人是誰，安內還是攘外，從來都是一個有爭論的話題，安內也要看安的什麽內，攘外則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遼朝不滅，北方不靖，這是必然的。
朝廷內部是個什麽情況，來之前也做了一些了解，國庫大概會有多少存貨，是不是能支持大宋繼續打下去，他心裏是有個大概的考量的，原本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上奏趙官家，已經打到這個程度了，為何不繼續打下去呢？
當然，他也知道朝堂上是個什麽論調，肯定會有很多人唱反調的，這到是不怕，大不了露胳膊挽袖子的幹一下就是了，之前這朝堂不已經開始出現了武鬥的事情嘛，我老楊怕個球？
不過和楊浩這一番交談，楊時明白了，尤其是楊浩那一番論調，遼朝必須消失，但不一定是用打的，老楊坐在車上，心情也好了很多，時不時的會笑一笑：“嗬嗬，這個小家夥到是有點意思。”
事情說定，楊浩才沒那個心情和楊時在路上磨蹭呢，策馬揚鞭，一騎絕塵，留下了一路的黃煙給楊時。
回到府中，燕青來報，主要就是三件事，遼朝使臣到了，很急迫的想要開始和談，同時金國使臣也到了，頗為囂張的樣子，要狀告征遼大軍，順便狀告一下鎮北侯楊浩。
第三件事是謝子瑜離開了汴京城，直奔滎陽。
答應了趙佶的事情總是要辦的，有楊時在，楊浩不擔心和遼朝的和談的事情，現在是大宋占上風，怎麽談，什麽時間談，都是大宋說的算，遼朝使臣急也沒用，至於謝子瑜又要作什麽，他也不管，大概為了什麽是能猜出來的，隻不過自己沒那個時間去理會，也不想理會，什麽謝家，什麽滎陽鄭氏的。
以前老子還搭理搭理你們，現在老子很忙，要是真惹急了，扣個帽子，按個罪名，直接抄了，媽賣批的，最煩的就是我在這裏操心國事，你們還在私底下給我下絆子的。
“金國使臣是何人？可查的清楚？”
提到這個，燕青嘴角一咧笑了：“嗬嗬，侯爺，來的是個女子？”
“女的？”
“是的，是今金國勃極烈完顏吳乞買之女完顏翰離朵。”
臥槽，沒聽說過啊，這女真人啥時候開始有女人出來辦事了？完顏吳乞買到是知道，是完顏阿骨打的弟弟，能做到勃極烈，就不是一般人，這可是大金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等同於執宰。
楊浩皺了皺眉頭：“金國這是沒人了？”
“卑職接到了北邊傳回來的消息，也詢問過朱貴，這完顏翰離朵是完顏吳乞買的次女，自幼聰慧，善於騎射，一身的本領，自完顏吳乞買擔任勃極烈之後，完顏翰離朵就一直在幫助她的父親，多有奇謀妙計。”
楊浩聽著這些，緩緩的點著頭，也認同了一個觀點，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瞧女人，任何一個朝代裏，總會有幾個娘們跳出來作妖的，但能作到武大娘子那個份上的還是少之又少啊。
“這完顏翰離朵到了之後到是少有露麵，隻是讓手下的人和禮部的人在交涉，不過她到是有夠要求，指明了要求見侯爺您。”
“求見？嗬嗬？”楊浩笑了：“別說的那麽好聽，這娘們指不定怎麽罵我呢吧。”
燕青也笑了，這到是實話，說求見那是往臉上貼金了，人家是指名道姓的，絕對沒有求的意思的。
楊浩轉頭看向吳用：“你怎麽看？”
吳用淡笑：“卑職以為，慢慢談就是了，按照侯爺的意思，如果遼朝那邊談的好，金國這邊就不足為慮，當然了，就算是遼朝那邊談崩了，也無所謂，打他就是了。”
“嗬嗬。”楊浩也笑，但他明白，話是這麽說，打他就是了固然是說的簡單，但大宋還不具備同時兩邊開戰的實力。
說到底他是在賭，賭耶律大石會慫，最起碼史實上來說，耶律大石是個識時務者，遼朝也最不想兩邊開戰，所以才有了求和大宋，調轉矛頭去打金國的事情，但大宋沒有接受，結果在南京路上童貫被人家揍的很慘。
大宋現在的依仗是什麽？是火器，是登天營，這是超越了時間段的武器，正如玩遊戲一樣，你的裝備超越了正常時間段太多，你就可以摁著人家錘。
趙構的征遼大軍可以一路勢如破竹，仰仗的是這個，郭藥師能把完顏宗望的大軍堵在東邊不敢動彈，仰仗的也是這個。
但威嚇的作用是做到了，真的要兩邊開戰，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這一點道理，楊浩還是明白的。
遼朝使者著急，因為大片的國土都被大宋占領了，再打下去，就真的連國都沒了，當然，金國使者也急，隻不過大家表現出來的不一樣而已。
這個時候，燕青突然又說道：“侯爺，李邦彥也回來了。”
“哦？”楊浩眉頭一挑：“他怎麽會回來的？沒有接觸上嗎？”
“是剛剛知道的，還沒有接觸上，遼朝使臣團看的很緊，這遼朝使臣是李處溫。”
檀淵之戰的時候是李處溫來談的，順便把李邦彥送了過去，現在這個李處溫又來了，從李邦彥送回來的情報來說，李處溫是個怕死的，可關鍵是李邦彥為什麽也會跟著回來？是想兒子了？
這李邦彥是不能輕易露麵的，當初送他去北邊，就是一個秘密，大宋朝堂沒人知道，甚至連老趙都忘記這個人了，所有人都以為李邦彥已經死在了皇城司的黑獄裏麵，現在……
楊浩起身：“備車，我要進宮。”
趙佶聽聞李邦彥還活著，而且還在遼朝使團裏，甚至還為大宋提供了這麽多的情報，先是吃驚，隨後是唏噓：“果然是我朝堂之棟梁啊，朕當初錯怪他了啊。”
棟梁嗎？要不是老子用他家人威逼他，他能幹這麽出色嗎？楊浩撇嘴，不過有一點他是認同的，李邦彥是真的有本事，不光是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得很好。
“楊浩啊，你來見朕，不隻是為了這點事吧。”
“官家，龜山先生已經到了，之前的事情他是讚同的，臣以為，既然遼金使臣都到了，不如拖一拖，慢慢談的好。”
“你的意思是說……”
“官家，反正是他們急，咱們又不急的。”
“嗬嗬。”趙佶笑了：“說的是啊，現如今要著急的是他們啊。”
和談這種事情，大多時候都是在扯皮，引經據典的討價還價而已，有的時候上來了那股勁兒，和在市場上買菜是一樣的，就看誰能說到點子上了，說的對方沒話了，你就贏了。
趙佶直接下令秘書郎楊時領銜大宋談判團，朝堂之上到是消停了不少，沒辦法，楊時的名氣太大，你要反對他的做法，絕對會有一幫士子出來攻訐你的。
但同樣，也有一些不好聽的話傳出來，大家都沒想到，太學學正秦檜為什麽會在這個談判團裏，而且還是楊時的副手？
第一天的和談開始，楊浩就在家裏泡上了一壺好茶，抱著小葉子不時的聽著送來的最新消息，遼朝使臣李處溫獅子大開口，要求大宋退兵，歸還已占領的遼朝土地，到是沒提賠款的事情，隻要求歸還土地而已。
當然，重點是指明了，大宋朝不應該撕毀當年的檀淵之盟的合約，這是不道德的，是沒禮貌的，禮儀之邦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然而，那該死的檀淵之盟在楊浩打下了檀淵七州之地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張廢紙了啊，現在還提？
老楊到是沒怎麽說，秦檜領銜一群老頭引經據典的和李處溫展開了論戰，吐沫星子漫天飛舞的那種，說到最後，誰也不退讓，氣的秦檜差點沒擼袖子動手，這才不歡而散。
這事聽的楊浩是直樂，笑嘻嘻的問小葉子：“我的乖寶兒啊，你說咱們是不是得打他們啊。”
小葉子哪懂個啥，隻知道揮舞著小拳頭：“打……打……”
家中人很少有議論國事的，但不代表沒有發牢騷的，春喜兒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想的是什麽，侍候的時候也說道：“侯爺，這遼朝人也太跋扈了，都這樣了，還敢提這樣的要求？”
“哈哈……”楊浩笑了：“你懂個甚，這才是談判嘛，不過呢，你說的也對，他們還是沒被打疼了啊。”
終於，在宋遼扯皮的第三天，完顏翰離朵來了。
非官方的見麵，地點也是在楊浩的府上，這女子到是年紀不大，看著也英氣的很，濃眉大眼，一身彪悍的氣息。
“大宋鎮北侯？”看著楊浩一身長衫儒雅的樣子，這女子不禁眉毛一挑：“太瘦弱了些，和傳言不符啊。”
楊浩也不生氣，笑道：“如果換了別人如此說，現在已經被拎到外麵去挨揍了。”
這完顏翰離朵並不覺得這是個威脅的話，大刺刺的坐了下來：“瘦弱就是瘦弱，男人就應該強壯一些，這樣才配稱得起男人，太瘦弱的，連種兒都是不好的。”
這話說的相當直接，就是春喜兒聽著都想笑，楊浩撇嘴：“要找強壯的種兒？那地裏的耕牛強壯你怎麽不去找呢？”
“人和畜生怎麽能相提並論？”
“喲嗬。”楊浩也坐了下來，斜眼笑道：“你也知道人和畜生不能相提並論啊？”
完顏翰離朵的眉毛一下立了起來，很生動的樣子：“鎮北侯，我覺得你是在罵我。”
“並沒有，隻是你覺得而已。”楊浩兩手一攤，聳著肩說道：“是人是畜生，還不是自己選擇的嘛，你說呢。”
“你……”完顏翰離朵指著楊浩氣咻咻的喘著粗氣，不過很快又平息了下去：“你說的很對，不過今日我來不是為了討論這些的，完顏宗翰的死，你必須給我金國一個交代。”
“怎麽交代？”
“你們漢人不是常說，殺人償命嗎？一命抵一命，你償命便是了。”
“喲，你這話說的不對了吧，他是自己炸死的，關我屁事？憑什麽要本侯償命？”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就是你設計害死了完顏宗翰的。”
“你有證據嗎？”
“我……”完顏翰離朵再次氣咻咻的瞪著楊浩，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這很容易挑起兩國的矛盾的，你說呢？”
被楊浩說的，完顏翰離朵似乎有些氣餒，頹然的坐了下來，憋悶了片刻才說道：“鎮北侯，我要求去完顏宗翰死的地方看看，我要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楊浩眼珠一轉，這才緩緩說道：“也好，不過神機營乃我朝重地，需官家同意才可，你還需要等等。”
“好，我便等你的回複便是。”
這是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說定了就走，看著還是氣咻咻的樣子，春喜兒看著離開的完顏翰離朵撇嘴說道：“這胡人女子野蠻的很，腦袋也簡單的很啊。”
楊浩笑了：“嗬嗬，春喜兒啊，你真的決定她腦袋簡單？”
“這還不簡單嗎？怎麽？小的就是覺得這人傻傻的樣子。”
楊浩搖頭，他明白，這完顏翰離朵壓根就不傻，隻是給自己的表現出來一個傻傻的樣子吧，從一開始，人家的重點就不在完顏宗翰的死，目的是神機營啊。
前麵所有說的話，不過就是個障眼法，也是討價還價的一種方式罷了，其最後就是為了要讓楊浩答應她進神機營而已。
招來吳用，特意囑咐了一下：“把神機營那邊安排一下，這個金國娘們要去看看。”
吳用嘴咧的很大：“侯爺，不是要再炸一次吧。”
楊浩笑了：“哈哈，要是她真要這樣，再炸一次又何妨？”
炸與不炸，隻在一念之間，楊浩話是這麽說，心裏卻也明白，這完顏翰離朵覺度不會重蹈完顏宗翰的覆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