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讓建康府完美的亂起來
相比於建康府的這些豪門望族來說,田圓更像是個純粹的商人,這田家沒有什麽飽學之士,也沒有幅員遼闊的土地,在建康府豪門圈子裏,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過田圓自己很清楚,在那些大宗族麵前,自己是人家瞧不起的。
哪怕是兩宋時期,商人已經在某些程度上得到了那麽一絲絲的認可,但在階層裏,依舊是低下的,商賈?身份決定了階級。
士族不喜歡商賈,田圓很很苦惱,田家的產業沒有巧取豪奪,是幾輩人本分的經營攢下來的,這也是楊浩看中的一點。
其實真要說,在林文清,甚至謝家這樣的盤然大物眼裏,沈放的沈家和田圓沒什麽兩樣的,當地豪族是沒法跟真正的世家門閥比的,如果出現了特定的事件,那麽他們就會成為犧牲品,一切都要為了政治讓路。
然而,有的時候啊,一些世家門閥總是擺不清自己的位置,跟天鬥,跟地鬥的,結果呢?
漢唐也好,北宋也好,起初的門閥最終又剩下了幾個,在不知不覺中,就會被朝堂上的那幫家夥玩沒了。
田圓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被鎮北侯召見的,自己在這建康府也排不上個名次的啊,懷揣著各種不好的猜測戰戰兢兢的來了,沒辦法,他不敢不來。
見到田圓,楊浩就笑了,田圓還真的是人如其名,很圓很圓啊。
“草民田圓見過侯爺……”
這大熱的天,這大胖子跪在那裏,也不知道是真的熱的,還是驚嚇的,滿臉的汗珠滾落,看的楊浩是隻想笑。
“起來吧,這大熱的天要你跑來一趟,著實不易啊,春喜兒,去給田先生準備一碗酸梅湯來。”
田圓剛爬起來,一聽這話又跪下了:“草民謝侯爺厚愛,隻是草民……草民就是一介商賈,當不得先生之稱啊。”
“是嗎?”楊浩淡笑:“當不當得不是你說了算的,也不是建康府的這些人說了算的,本侯說你當得,你就當得。”
田圓做人實在歸實在,但是人不傻,從這話裏馬上聽出了意思,感情自己之前的擔心都是胡思亂想,聽這話的意思,明顯是在抬舉我啊。
“是,是,侯爺說的是,侯爺說是,那草民便是了。”
“行了,起來說話吧,看你跪在那裏也挺累的,別遭這罪了。”
“田圓啊,猜到本侯招你來是何事嗎?”
所謂先生之名,隻是個寒暄罷了,以楊浩的身份還能真的稱呼一個地方的商人為先生不成?這直呼其名,也讓田圓的心定了不少,擦了一把汗,垂首卑微的答道:“草民愚鈍,不敢妄自揣測侯爺的意思。”
“嗬嗬,其實也沒什麽,本侯呢,家中也有一些生意,隻是多是在北方,卻從未在這江南之地打開過局麵,現如今到了這建康府,總覺得不能白來一趟啊,你說是吧。”
“呃……侯爺說的是。”
“所以說呢,本侯在建康府眾多商賈之中擇選了一下,到是覺得田圓你還是不錯的,沒有什麽劣跡,做生意也本分,這讓本侯很放心啊,本侯久居京城,自然是不能常來這江南,想要在這裏開展一些生意,總是需要一個人照看的,田圓,你覺得你可以嗎?”
臥槽?田圓驚呆了,壓根就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天大的好事,說官商那都是說低了,說人家是皇商都不為過。
這些商人,雖然自己不去走南闖北的,可生意上的一些消息卻是靈通的很,現如今京城最大的酒樓是誰的,那是鎮北侯楊浩的。
京城各酒樓最大的供貨商是誰?那也是鎮北侯楊浩,不說人家做的什麽生意吧,隻要搭上這條線了,那特麽以後還不是橫著走?
這田胖子噗通一下又跪了:“草民田圓,得侯爺看得起,定當全力以赴,為侯爺赴湯蹈火,效犬馬之勞,草民……草民一家原為侯爺做牛做馬……”
有點驚喜,也有點語無倫次的,這建康府這麽多商賈,怎麽這麽大的雨點子就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了呢?田圓想不明白,當然,他覺得人家鎮北侯也沒必要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的吧。
卻是也沒那個必要,他田家就算是再有錢能有多少?坑他田圓也沒必要這麽麻煩吧,再說了,那麽多大戶不吃吃他一個田圓?那吃相就真的太難看了。
看著這田圓跪在那裏表忠心,楊浩笑了,招呼剛剛端了酸梅湯過來的春喜兒,讓他田圓起來後才說道:“田圓啊,這是本侯身邊的小廝春喜兒,具體的事情呢,他會和你說的,去吧,你們去談吧。”
楊浩才不會做什麽事必躬親的事情,有些事也不需要他親自去做,這才是身價,什麽樣的身價,就要有什麽樣的做派,親自見一見這田圓已經是給了很大麵子的了。
田圓自然不會瞧不起春喜兒,就算是個下人,那也是鎮北侯的下人,宰相的門子七品官,不說楊浩不是宰相吧,就算是當朝相爺也未必有楊浩這樣的風光,這春喜兒更不是個門子,人家可是鎮北侯的身邊人,但凡要有個不開心了,隨便遞個話上去,他田圓全家都不夠死的。
砍掉沈家,鎮住謝家,扶持田圓,這就是楊浩的棋,正如當初的話說的,以天地為局,這棋已經下到了這個時候,總是要繼續下下去的,除非自己死了,要不然絕對不會弄個殘局出來。
江南是糧倉,也是賦稅重地,更是海上貿易的起點,江南人有錢,這得益於大宋初期重視工商業的好處,而且江南人在生意上的頭腦,便利的運輸條件,這都是得天獨厚的。
要真的細究起來,江南集文化,經濟與一體,要改變大宋,就一定要改變江南,這個地方的豪門望族太多了,建康府隻是第一站而已,打好了這第一槍,才後有後續的發展。
楊浩是個說話算話的,讓沈霜見了沈放和沈鴻,但沈霜不敢對沈放說自己的事,也不敢說沈鴻如何,對沈鴻同樣是這樣。
正因為是沈霜的出現,沈鴻似乎抓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在他看來,楊浩能讓家人來看他,這便是鬆動的表現啊。
沈放同樣也是這麽想的,尤其是知道了王家兄弟的事,還知道了是鎮北侯派人救了家人,處死了那兩個破落戶,鉚足了勁的開始揭發建康府這些豪門望族的黑曆史,不光是和他為伍的那些人,包括林文清和謝家的他也沒少寫。
擺明了老子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個做派到是好的,所有他交代出來的都呈送到楊浩麵前,看的楊浩也是直樂。
“吳用,他這裏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吳用笑眯眯的達到:“八成是真的,到是有一些是誇大了。”
“有報複心是好事。”楊浩點了點頭:“林文清和謝家的就不要動了,你斟酌一下,不是太過分的暫且留下,剩下的,給林文清一個指示,動手吧。”
“卑職這就去辦。”
一口吃個胖子的事盡量少做,容易吃撐,一個搞不好肚子都會被撐破,林文清這個府台大人到還好說,謝家太龐大了,而且很多事情,謝家都是隱藏在後麵,真的要動人家,你也沒有真正的能置於死地的證據。
其實說到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謝家的根深蒂固,況且楊浩現在需要謝家的助力,暫時留著吧,總有一天,他們會見到最終結果的不是嗎。
沈放跟打了雞血一樣,林文清又何嚐不是呢?
沈放是為了兒子能活下去,為了自己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林文清為的是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上,他想的也明白,這楊浩是朝廷新貴不假,但人家的榮寵在那擺著呢,和當年的蔡太師不遑多讓吧。
京城的權利爭鬥,作為地方主政的官員不是不知道,楊浩是個什麽操行也了解的很,和康王趙構還交好,據說和太子也有些莫逆,那朝堂中多少人給這位爺使過絆子,可最終結果呢?折戟沉沙了吧?反倒是人家權利越來越重了。
甚至林文清都在想,你們這群人是跟他鬥呢?還是找機會讓他更上一層樓呢?
最讓他下定決心的是這兩日京中來了旨意啊,北邊大捷,已經打下了遼朝中京大定府,那遼朝天祚帝倉皇逃竄,官家高興,封這楊浩為觀文殿學士……
這特麽就很尼瑪了,這才多大年紀啊,就特麽觀文殿學士了,再看看自己?
想想之前朝堂毆鬥的事情,都是因為這位爺,可現在呢,人家帶著家眷,陪著帝姬在這建康府瀟灑,沒事殺殺人什麽的,還得了個觀文殿學士,這種人咱不趕緊巴結著等啥呢?
文人的風骨?去他媽的吧,風骨更值幾個錢?
在吳用的授意下,建康府終於是很完美的亂了起來,差役四出,鬧的是一個雞飛狗跳的,老百姓起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以為這江南又要鬧造反呢,後來才知道,建康府裏曾經不可一世的一些老爺們完蛋了啊。
林文清是個狠人,直接動手,用證據釘死,不給任何反駁的機會,家產抄沒,以充國庫。
算不算是大快人心呢?算是吧,最起碼在老百姓心裏,或者說那些曾經受過壓迫的人心裏,這真的是大快人心了。
可那些富戶們懵逼了啊,在家裏蜷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這都要入夏了,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暖意。
對於這些人來說,說人心惶惶不為過,時間持續了幾天,就鬧得大家連飲酒作樂的興致都沒了。
謝崇文終於恍然大悟:“這是預謀已久的啊,該殺誰,該留誰,人家門兒清啊。”
老東西就是老東西,想的就是透徹,將楊浩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也明白了楊浩的做法,打一波,拉一波,而自己這謝家正是要被拉的那一波裏的。
自己家有什麽齷齪事,自己是清楚的,林文清動手了,謝家一點事兒都沒有,而且一些和謝家交好的也都沒有動靜,這就是明擺著的了。
話說出來,也就明白了,謝敦林一如既往的敦厚模樣,有些擔憂的問道:“爹,這若是那預謀已久的,真的不會波及到咱們謝家嗎?”
謝淵皺了皺眉頭,馬上說道:“伯父,不會的,這些被動的人家,都是有該殺的理由的,鎮北侯是個有分寸的,咱們家和他之間的往來頗多,不到萬不得已,實屬沒有撕破臉的必要。”
其實有句話他沒說,謝家太龐大,數百年的傳承,開枝散葉,豈是你說動就能動的?
這也是謝家人的驕傲,謝崇文明白,謝淵也明白,甚至謝子瑜也明白,隻是謝敦林的性格啊……
看著這個長子,謝崇文也是有些憂心忡忡的,這兒子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優柔寡斷了,守成足矣,進取?別想了。
“隻是不知道他下一步還會做什麽。”
謝淵在苦思,謝崇文抿了抿嘴說道:“也就這樣了吧,該到了收場的時候了,京裏出了旨意,北方大捷,這楊浩被封了觀文殿學士,嗬嗬,就這份榮寵,誰能比得了?”
聽到這話,謝淵和謝敦林對視一眼,眼裏都是震驚,這他媽的,這怎麽就成了觀文殿學士了?他何德何能?
“琢磨著啊,這楊浩離開建康府之時,定會有個交代的,也就是這兩天吧。”說著這話,謝崇文看向謝淵:“你準備好一些財貨,就說是朝廷在北方鏖戰,我等當略盡綿薄之力,這些東西就充作犒勞將士的軍資便是。”
老東西一句話點醒了謝淵,林文清破了那麽多家,抄沒的都說是充作國庫,這是為何?他娘的,感情你楊浩來建康府是給趙官家斂財來了?
你直說啊,何必呢?鬧的這麽大,弄得大家是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的。
“侄孫明白了,回頭馬上就去辦。”
正說著呢,下人進來,低聲說道:“老祖宗,外麵有人送來請柬,說是茂德帝姬攜鎮北侯要回返京城,要設宴答謝建康府的士紳。”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謝崇文淡淡一笑,指著謝淵:“你去吧,不要忘了,帶著子瑜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