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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寒夜執戈郎 18 蕭純

  “叨擾?”蘭庭公主緩緩走向那個婢女,婢女驚得瞪圓雙眼,汗如雨下,緊接著,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婢女臉上,蘭庭公主打完之後,還不解氣,又一腳踹向婢女的肚子,生生將打打暈在地上。


  然而周圍卻沒有一人敢之聲的,月貌心知不好,覺得再不叫大小姐出來,蘭庭公主隻會更為憤怒。


  “公主請息怒,小的立刻去叫大小姐出來。”說完,她趕緊朝後堂走去。


  絲珍閣店麵通往後堂的道路全都以絨布鋪地,踩上去不禁寂靜無聲,而且柔軟細膩,非常的舒服,四周圍牆壁更掛滿各種絲綢,不禁顯得華貴,而且讓這裏麵的聲音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走進來以後,月貌聽不到一點聲響。


  然而當她靠近試衣間時,突然頓住了腳步,因為此時,月貌似乎隱隱聽見用絨緞隔絕的試衣間內,傳出來一陣讓她心跳加速的聲音。


  那是喘息和呻吟,時而高亢,時而深沉,仿佛兩團氣流在不斷交融碰撞。月貌從沒聽過這種聲音,但似乎靈魂深處,她又對這粗重的喘息和呻吟極為熟悉。


  月貌被嚇住了,被吸引了,像是中了某種魔咒,如果她再年長幾歲,那雙手恐怕就不會再伸向麵前的絨緞,然而此時此刻,中了魔咒的月貌內心卻有一種衝動,她想看看那裏麵到底在發生什麽。


  “大小姐會不會遇上什麽危險了?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可是她最疼愛的丫鬟,理應……哼哼,不對,月貌,你就是想看罷了,你想看到那你本來知道卻假裝懵懂的畫麵,你想一窺它的真容.……不,我隻是關心大小姐,我得告訴她,那個瘋癲公主來了.……好吧,拉開吧,看吧,但別忘了,看到了之後,你就不再是你了……”


  那絨緞的手感可真是曼妙啊,月貌拉開它的時候,絲滑和溫暖將她纖細的五指緊緊包裹,就好像她眼前赫然出現的畫麵。


  以上等皮毛鋪砌的地板上,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子正抱著月貌最關心的大小姐,兩人擁的是那麽緊,彼此在不斷糾葛纏繞。坐在男人身上的大小姐與月貌麵麵相對,起初是一眼驚訝,但很快,月貌就看到大小姐迷醉的臉上漸漸衝她露出一絲笑意。


  就在蘭庭公主等得極不耐煩,打算衝進後堂時,蕭純和月貌便從裏麵走了

  出來。


  “見過公主。”蕭純淡然笑著,朝蘭庭行跪禮。


  蘭庭公主瞪了她一眼,卻立刻笑著將蕭純扶了起來,“妹妹,都說了你不用向我跪拜……”


  “要的,您身份尊貴,妹妹怎能失了禮數……”


  月貌依舊魂不守舍,方才那畫麵不斷在腦中閃回,使月貌的麵色時而緋紅,時而蒼白,離開絲珍閣時,她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眯縫著看著自己,回過頭時,看到遮擋後堂通道的錦緞在微微搖晃。


  寒意讓頭頂原本明朗的月光蒙上一層暮色,蕭純看著月貌,一陣沉默。


  依照自己和月貌的主仆關係,她相信,自己就算什麽也不說,月貌也絕對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可是蕭純心裏依然不安,以她的性格,更無法將這些話憋在心裏。


  隨即,蕭純深吸了一口氣,淡然說道:“月貌啊,其實身為蕭家的長女可一點都不容易,父親總想著他的軍國大事,兄弟姐妹們都是他的棋子,看上去好得很,實際上卻沒什麽自由,就比如我那哥哥吧,他極好潑墨,向往著鍾南山,向往著寒山寺,然而父親卻隻讓他幫自己處理政務,三弟性情豪放喜歡朋友和女人,父親卻整日把他關在書房,硬要他博學多才,修養什麽才德,自然了,還有我那小妹,舉世絕倫的美人坯子,她倒是挺合父親心意,好像隨時都能為我蕭家拋頭顱灑熱血,可父親也不想想,哪有女兒會如此堅強。”


  月貌低著頭,不發一言。


  蕭漫挑起月貌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早在四年前,我就和父親談過,讓他把蕭家的命運交給我,當時我想啊,這樣一來,兄弟姐妹們就能解脫,就能快活,可是父親大人卻隻是衝我冷笑,說我不知天高地厚,說我太高看自己了,哼,老糊塗,連自己最大的敵人是誰都看不清楚,還敢說我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啊,我就自己做自己的,將來他就會知道,到底誰能撐起蕭家的未來.……知道我做了什麽嗎?哼哼,其一,蘇劍心偶遇劍道高人,獲得靈劍,從此癡迷劍道……”


  說到此,蕭純很是自豪的笑了起來,“什麽高人?什麽靈劍?不都是本小姐安排好的嗎?那是一把我偶然得到的魔劍,此劍極為古怪,任何人隻要伸手觸碰,身心便會徹底被改變,所謂變成劍癡


  ,那隻是表象,實際上,蘇劍心已然遭魔劍控製,他隻不過是在做魔劍想要完成的事情罷了。如此一來,蘇家明麵上最大的繼承者,便如同身死。”


  “其二,蘇鈺,唉,也就是今日你所看到的那個胖子。”蕭純說道,“世人都以為那是隻病貓,然而他卻是蘇家除了蘇顏正以外,最可怕的人,藏了這麽多年,騙得了世人,卻騙不了本小姐,因為他除了身子差以外,還有一個弱點,哼,那就是喜歡上了我……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得償所願吧,那副外強中幹的身子,再經我一折騰,哪裏還活得長久,月貌你知道嗎,我曾暗中苦學醫道,每次與他幽會時,我都在暗中觀察他,如今他元氣徹底衰竭,已經活不過一年半載了。”


  “蘇顏正再深謀遠慮,未來的繼承者沒了,他蘇家也就徹底沒了希望,屆時,還怎麽跟父親鬥啊。”蕭純看著那依舊燈火通明的遠方,目光漸漸變得沉穩而堅定,“父親真是老了,居然會上蘇顏正的當,他現在恐怕以為自己已將蘇顏正玩弄於鼓掌之間,卻忘了蘇顏正是何等人物,自己明明是‘八皇子案’的親曆者,卻鑄下如此深重的錯誤,簡直可笑。不過眼下已經沒關係了,等蘇鈺一死,蘇顏正再怎麽籌謀,也終究是死路一條,知道嗎?其實我隻要一聲令下,蘇顏正就會立刻暴亡,隻不過還得耐心的等等,因為總有些事情是你事先無法預料的。”


  接著,蕭純又回過頭來,撫摸著月貌的臉頰,然後將手伸向月貌眉心,將那枚刺入腦髓的簪子用力拔了出來。


  “候鳥東南飛,月涼如水……”蕭純呢喃著,“若是看到你現在這模樣,城中不少公子哥兒都該傷心了,他們肯定會去花樓借酒澆愁,接著大醉痛哭,最後倒在某位青樓娘子那柔軟高挺的胸脯上睡去,在夢裏與你把手相會.……”


  一邊說著,蕭純一邊舉起火把,月貌身上早已沾滿桐油,火苗就像盛開在她身上的花兒,一朵接著一朵在寒冬裏綻放起來,跟著,月貌徹底變成了一朵耀眼奪目的嘉蘭花,高貴絢爛,美得令蕭純如癡如醉,美得令她身心搖曳,如瘋似癲又淚流滿麵。


  當本就不屬於冬天的嘉蘭花被黑夜吞沒時,山野間隻留下蕭純緩慢的呢喃,她說:

  “我們.……都該死,都該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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