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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寒夜執戈郎 13 楊勃

  同樣的寒夜,雄關城樓上,執夜的任務又被拋到楊勃一個人身上,隻是今夜,篝火邊多了一張矮桌,多了一壺熱酒、兩個杯盞和一些人。


  “東晉自吳王劉鑒領兵以來,在西南連克楚國五大上將,宏隆用兵,北魏亦不能敵,其聲勢鼎盛,依你看來,劉鑒是否會進一步向楚國或魏國進兵?”千麵神姬鶴羽羚說完,將酒盞遞給了楊勃。


  楊勃接過酒隻是放回麵前桌上,並沒有回答。


  鶴羽羚笑了笑,臉孔乃是一神態安詳的婦人,“帝黨、相黨、王黨,東晉黨爭不分出結果,劉鑒即便有建功立業的雄心,恐怕也不敢妄動,那你覺得,相黨與王黨聯手,真的可以在東晉改天換日嗎?”


  楊勃淡淡回答道:“你為何要問我這些?你難道不知道答案嗎?”


  鶴羽羚抿了一口酒,微笑道:“那就不說東晉吧,說一說這魏國,大魏鐵甲原本雄視天下,即便蒙歌未陷入困境之時,逐日鐵騎也至多與其打成平手,人人都說大魏皇帝忘恩負義又剛愎自用,竟將天下第一統帥李神通囚於夜牢,此事說來也奇怪,李神通被奪走兵權,但仍保留大將軍之職位,皇帝既對他施以打壓,卻又重用他的侄子李仙予,一上一下之間,似乎毫無道理可言,楊勃,你對此又有何見解?”


  楊勃依舊不作回應。


  鶴羽羚同樣不以為然,自顧自的說道:“再說西楚吧,楚國五大氏族把持國政,楚皇年不過三十,卻在五年間,使朝政逐漸趨於穩定,雖然內耗嚴重,但依仗其山水富饒,十年內足可養兵百萬,照此情形.……”


  “你不要再說了。”楊勃打斷了鶴羽羚的話,“我不知道這些,也回答不了你。”


  鶴羽羚看了看他,又將目光轉向陳樓邊緣,五名士卒背對著兩人站在那兒,隻需再往前一步,他們便要墜落深淵。這些人身體僵直,除了不停顫抖之外,已無法行動。鶴羽羚右手輕握,緊接著五指突然彈開,一股黯淡內力射出,不遠處那五人中,立刻有四人被推下城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晦暗的夜空中。


  楊勃緊緊閉上眼睛,低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鶴羽羚說:“我問了你四個問題,你一個都沒有回答,先前和你說得很清楚,一個答不上來,我就殺掉一人,哼哼哼,今夜我剛好有五個問題向你請教。”


  她說完之後,城樓邊緣僅剩的那名士卒抖得更厲害了,他喉嚨裏發出陣陣嗚咽,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罵。


  楊勃睜開眼說道:“你不是想請教,你是瘋了。”


  鶴羽羚笑道:“瘋了?不錯,我是瘋了,不過天底下如果沒有瘋子,那不是很無趣嗎?”


  楊勃那平淡的目光突然有些異樣,他死死的看著這女人,像是有什麽話要脫口而出。


  鶴羽羚等待著,可最後,楊勃還是沒有開口,鶴羽羚站起身來,“看來最後一件事也不用再說了,楊勃,我明夜再來。”


  說完,隻見他袍袖一揮,城樓邊上僅剩的那名士卒也終究掉落下去。


  鶴羽羚縱身離去之後,楊勃這才端起麵前那盞酒,然後一飲而盡。他走到自己執夜的地方,抓著那杆插在石縫裏的長戈,身體微微蜷縮,依然固執的看向北方。


  盡管千麵神姬的逼迫還遠未結束,更有五名同袍在自己眼前無辜慘死,但楊勃隻要一站在這裏,內心便能完全平靜下來。此刻,他回想著這幾日觀察的情形,憑借自己的直覺,他感到北方黑暗中的那個東西似乎已經越來越近了。


  到了子夜,楊勃終於鬆開那杆長戈,走下了城樓。


  關內的士卒此刻要麽在花寨,要麽在房間裏伶仃大醉,台階上偶爾碰到些人,也都是對楊勃毫不在意,說白了,在這個鬼地方,誰也管不了誰,大家都隻是在用各種方式打發自己的時間罷了。


  經過幾番查探,楊勃已經找到了雄關城樓中,離北麵城門最近的那個窟窿,那個房間是堆木柴的地方,說是最近,但距離地麵仍有十丈,而且洞口極窄,即便楊勃身形消瘦,想從那裏出去恐怕也有些困難。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柴房,楊勃將先前藏在角落裏的繩索取出,將一頭捆在木柴之間,另一頭則直接從哪個窟窿拋出。做好準備之後,楊勃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火石和火把,然後便爬上牆壁,鑽進了那個窟窿。


  當他上身探出窟窿之時,迎麵而來的風雪驟然加劇,楊勃感到臉頰一陣刺痛,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等到他勉強適應了風勢,才又緩緩睜開雙眼。


  底下的風居然比城樓上還掛的厲害,讓楊勃覺得古怪,但他沒有時間多想,立刻順著垂下的繩索繼續爬行。此刻,他就像一隻瘦弱的螞蟻,在寒風侵襲下,不停的左右搖擺,手肘和膝蓋不斷在城牆上撞擊、摩擦,越往下,風勢就越大,楊勃的身軀也搖晃得越厲害。


  就在楊勃以為自己將會被風雪拋向地麵之時,突然,風停了,雪片頓時也變得溫柔,耳邊的呼嘯聲徹底平息,四周圍安靜極了。


  然而楊勃並不敢放鬆警惕,天象難測,他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但一雙手仍牢牢的抓住那根

  繩索,再往下時,楊勃也不敢冒然加快速度,一來他身手並不矯健,二來他更害怕大風又突然來襲。


  當楊勃估計自己距離地麵已經不遠時,他卻停了下來,原因很簡單,楊勃發現,自己身下的繩索已經到了盡頭。


  然而事實本不該如此,因為楊勃此前已經盡可能做好準備,這根繩索的長度少說也有二十丈,怎麽可能到這裏便沒有了呢?

  楊勃向下伸長脖子,在幽暗中隱約看到繩索盡頭處,居然有撕裂的痕跡,這讓楊勃心底一寒,他凝望腳底黑暗中那隱隱約約的雪地,猶豫著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不久,楊勃做出了決定,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鬆開了緊緊抓住繩索的雙手,朝著那未知的黑暗跳了下去。在楊勃的預料中,自己距離地麵應該已經不過一兩丈遠了,跳下去應該問題不大,並且那厚厚的積雪也能保證自己不被摔斷雙腿。


  事實證明,楊勃的判斷一點也沒錯,他摔落下來後,雪地的確讓他避免了受傷,然而當他在地上滾了一下,身子沿著一個低緩的斜坡繼續朝前時,一把彎刀的刀鋒距離他的咽喉也已經不遠了。


  楊勃嚇出了一身冷汗,猛的朝另一邊撲去,將將避免自己被割喉,身子又撞擊在一塊硬物之上。


  白雪映照下,楊勃看到自己壓著的是一具身穿鎧甲的屍體,他立刻站起來,想起了以前和剛才從雄關上掉落的士卒。


  然而當楊勃從背後取下火把點燃後,他赫然發現,那屍體卻並非大魏士卒,而更像是一名蒙歌騎兵。楊勃赫然想到方才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彎刀,舉起火把朝周圍掃去,刹那間,他為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陣駭然。


  這裏到處都是蒙歌騎兵的屍體,光是楊勃看到的,就不下上百具,而且這些屍體的樣子都很奇怪——俯臥、平躺、盤坐或者背對背的依靠著,他們不是戰死,而更像是不知原因的來到這裏,然後各自默然死去一樣。


  楊勃檢查了一下屍體之後,也應證了這一點,在這些年輕健壯的蒙歌騎兵身上,看不到任何傷口,那些戰馬的屍骸也同樣如此。


  拍著一具瘦成皮包骨的戰馬屍體,楊勃低聲道:“這些騎兵死得古怪,但戰馬卻無疑全都是餓死的,草原的戰馬果然不同尋常,即便主人死了也不願離開,全都守在他們身邊,直至咽氣。”


  楊勃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周圍的屍體越來越少,他沉息凝神,覺得這些人雖然死得古怪,卻和自己所要找的東西沒有太大關聯,在騎兵屍體身上,楊勃感受不到那種氣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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