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後顧之憂
第二日兵臨城下，兩軍對壘，修則所帶的赤蠱教人依舊如往常一般壓在城下。
這一次，他們比以往一樣都要離城門更近，而那武帝依舊被他們以捆綁的方式佇立在高高的木架麵前，兩手大張，整個人極其侮辱地綁在柱子之上。
修則看著城門之上，說向站著的五皇子和蕭元璟輕笑了一聲道，“怎麽，今日你們還是不準備打開城門，讓我們攻進去麽？”
麵對修則地咄咄逼人，蕭元璟麵色依舊，仿佛隻是在討論一件小事一般，隨風一笑：“修則，你一個叛賊竟然想要直取皇城，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呢？還是說你天天做著做皇帝的美夢，一日過一日，竟然讓你覺得那美夢能成了真呢？”
往日裏，兩人唇槍舌劍也來的不少，說話之間自然是不客氣。
修則冷笑了一聲，目光望著蕭元璟站在城牆之上的身影，頎長的身材如同一株鬆柏直挺，在他屢次逼壓之下，依舊堅守城門，這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而五皇子則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修則身邊的武帝身上，目光裏透出一點擔憂，還有一絲模糊不清的東西。今日修則的陣仗不同往日，看來是準備一鼓作氣，直衝皇城了。
“今天我也不想跟你們打打鬧鬧了，以往還說你們是小輩讓著你們，若是今日你們在不開城門，我們就推著這你們的皇帝陛下朝著城門進攻，你們要是不開，我就在他的身上砍上一刀，若是有人敢反抗，我就在他臉上砍上一刀，到時候看你們怎麽辦？”
修則胸有成竹的笑著，抬手衝著武帝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武帝咬牙悶聲在廣闊的廣場上，順著風吹到人的耳中。
大祈的士兵們眼底都噴出了怒火，然而心裏更多的是一層無奈。這些天他們反複如此，每次一鼓作氣的衝上前去想將叛軍擒拿，到最後都不得不停下來。
因為要顧及武帝的安危，所以一切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在戰場上，拚的就是一個勇氣，拚的就是一個動力，拚的就是一個手疾腿快，如今這般形勢，怎麽能贏的了？
修則本來就是仗著這一點，眼看蕭元璟他們沒有動作，便手一揮，命那抬著撞城柱的赤蠱教的教徒往前走去。
蕭元璟高高舉起了手，狹長的眉毛，在天光的映襯下，遠遠看去，斜飛一線，如同日月光輝都盡在其中，一身銀白色的盔甲將他整個人襯的宛如天神一般，他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下來，依舊清清晰晰的落到每個人的耳中。
“你們若是敢撞一下城門，我就立刻命人放箭！”
“哈哈！”修則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放聲大笑了起來，“難道你就不顧你們皇帝老兒的生死了麽？若是你那亂箭一不小心射到了他的身上，蕭元璟，我看你怎麽辦，你抵的起弑君的罪名麽！”
這句話說下去，舉著弓箭的士兵便顯得有些猶豫，這一箭若是射到了武帝的身上，他們這倒是幫了大忙，把武帝射死了，那接下來他們也要倒了大黴，殺了皇帝株連九族也不為過啊。
於是，手也慌了，眼也抖了，那本來凝注的注意力也悄悄地向蕭元璟那走去，看著修則一句話就讓將士飽脹的士氣一下子變低，蕭元璟的臉色確是絲毫的不變。
五皇子與蕭元璟兩人在城牆上迅速的交了一上眼神之後，五皇子突然振臂，對著蕭元璟道，“世子不可衝動，父皇還在下麵，豈可隨意亂來，若是傷了父皇那可怎麽辦！”
蕭元璟斜睨了他一眼，朱紅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這個時候還顧的了那麽多麽，若是讓他們的撞城柱撞開了大祈的城門，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麽？他們就拿著陛下做擋箭牌長驅直入，直行進城，到時候不單單是你對不起先帝先祖，這連你自己的安危也保護不了！”
五皇子眼神微微的一凜，然而麵上卻依舊是一副堅韌的表情，他披著一襲墨藍色的大氅，站在城牆上，身姿高大。
“世子，我們不能想一個辦法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嗎？”他說完之後，便朝著修則道，“你且放了我父皇，我作為人質與你們交換，讓你抓去如何？”
這一句話像是小石子落在大海之中，沒有掀起半點漣漪，連修則都隻瞟上了一個眼角，像是看著一幫螻蟻一般看著五皇子。
“你倒是個難得孝順的，想要用你自己換你父皇。這看起來倒是一筆不錯的交易，你年紀輕，身體又好，不比他年紀大了。可是我為什麽要將你們兩個人交換呢？你是皇子，他是皇帝，身份的區別，就注定了抓了你沒有用處。”
修則不屑地說完這一句話，依舊坐在了主帥的位置，他的功力也非常的深，聲音透過一層層的兵馬傳了進來十分清晰。
五皇子皺緊了眉頭，深邃的眼眸，帶著一抹憤意，“難道就真的不能換了麽，你抓著我父皇做什麽，你非要將他拿成盾牌來攻城麽？”
“哼，不然抓了他來幹什麽，難道是抓來看麽？”修則不屑的一笑，“我沒有時間和你們囉嗦，一句話，開門，還是不開？”
“離嶽的城門，對你這樣的逆賊，永遠都隻有一個回答不開！”蕭元璟看著赤蠱教嚴陣以待的教徒，臉上溫潤的笑意漸漸散去，換上了一股冷漠之意，身上不怒而威的肅殺之意讓分心了的將士心頭都是一凜，開始有些不安的氣氛因為蕭元璟的氣息而變得更加緊張。
修則翹起一邊的嘴角，臉色變得難看，“好，不開是吧，那就撞城門！”
他手一揮，早就準備好了的隊伍開始朝著前麵行去，而在他們前方的，便是抬著的武帝。
“你盡管試試看！”蕭元璟的聲音含著濃濃的威懾，眼神卻是如往常一般清淡，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撞！”修則大聲一喊，城門前呼聲一片，赤蠱教教徒都齊齊大喊
撞！
巨大的撞城柱對著大祈的城門衝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蕭元璟也一把奪過一支長箭，跳在了城牆之上，對著修則身邊高高綁起的武帝射了下去，那箭如長弓，破勢如雷，閃電一般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咚”的一下射中了那綁在上麵武帝的咽喉之中。
白色的箭尾在空氣中兀自顫動著，標示這一箭射出來的力道空間是有多麽的猛烈。
所有都被這一聲箭的變故嚇呆了，包括修則。
他正在得意之中，人在得意的時候防範心就降低了不少，哪裏曾想到蕭元璟竟然能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
就在此時，蕭元璟更加快速的從旁邊拔出了三支長箭，分別又對著那柱上的人射了過去。
“咚！咚！咚！”
這一次分別紮在了“武帝”的心口之處，拚成了一個標準地三角形。
蕭元璟手執長弓，姿態飄渺，恍若在於泰山之顛，衣袂飄飄之中那一道熒光，像是落在了每一個人心頭，落下了層層的雪光。
“我告訴你，修則，你休想威脅我，我說了，你不要妄想進離嶽，就絕對說一不二！”他的聲音恍若春雷滾滾，震破了每一個人的心神，那些或征、或愣、或驚、或怒、或急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
他竟然拔箭射死了武帝，難道世子他瘋了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麽罪嗎？這是大祈的皇帝啊！
修則更是一下子退去了他的從容和淡定，站了起來，他那雙細長的眼底陰寒的目光直射向蕭元璟，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三個窟窿，氣急敗壞道：
“好你個蕭元璟，你難道是被你的熱血弄的糊塗了！竟然敢如此做！你不知道這是殺君之罪嗎？你保得了大祈的江山，可你保不了自己的命！”
沒有看到這樣的人，竟然會做出這樣殺敵一萬，自損一萬二的辦法，這簡直就是愚蠢！
蕭元璟狠狠一甩那袖子，那廣袖在空中劃出一個不屑的，清冷的弧度，“是你將他綁在了柱子上，讓所有的人都因為他而不敢前行。士兵竟然不聽軍將的指揮，如此下去，等你進了城，那這離嶽城豈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讓你登上大典，那這些人還有活路嗎？”
蕭元璟的臉色宛若一把已經出鞘了的寒刀，與修則的眼睛在半空之中相接，空氣中似乎響起了劈哩啪啦的聲音，宛如兩個絕世高手在半空之中對絕。
一人站在城樓上，衣袂飄飄，一人站在城樓下滿臉英姿。
情況一下變得十分得緊張，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已經倒下的武帝身上，看了幾眼，又轉頭望著蕭元璟，實在不了解這一刻的變故究竟是怎麽而來的？
背後終於有了守城的副將開始喊了起來：“世子，世子，你怎麽可以那樣做？你怎麽可以殺了陛下呀？”
武帝當政十五年，其中對於大祈這個國家來說，他其實還算是一個明君。
在他的帶領下，國家井井有條，百姓也過得安居樂業。所以，士兵們才會一直都惦記著武帝的安危，否則的話，若是一個暴君、昏君，隻怕早有忍不住的士兵將手中的長箭擲了過去。
修則一看那些含著怒氣的士兵，“哼”的一笑，蕭元璟到底還是年輕啊，他一時將武帝負激殺死，沒想到武帝這些年做著皇帝，還有些成績，竟然能惹得士兵們都紛紛為他說話。
看那些士兵憤恨的神情，隻怕不要多久，就不用他動手，裏麵的人肯定會內亂了起來吧。
他得意洋洋朝著蕭元璟喊道：“你這個弑君之人，我看你不僅僅是想要保衛皇城吧？這些天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其它的皇子，反而是你這一個世子在這裏指揮。我知道你也是蕭家的皇子。聽說你還不許三皇子自立為新帝。想來你是早就有了想法，是要自己登上皇位吧。”
這一番惡意的揣測實在是有些沒頭沒尾，然後在此時敏感的事情下倒是引得了大家心中起了疑點。
相較於眾人有些疑慮的眼色，五皇子的麵色卻是從容，那溫和的眼眸顯示出絲毫沒有被修則的話煽動，反而站出來望著修則。
“修則，你現在沒了武帝在手，如今也隻剩下這一張挑撥離間了，世子他一心為我大祈，豈是與你這等鼠輩同日而語的！”
蕭元璟依舊恢複了他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眸子裏也也噙著淡淡的促狹，似乎一點也不為修則的樣子所氣憤。
他和五皇子兩人的這一份從容淡定到底還是讓修則有一些心慌了，特別是蕭元璟那一雙狹長的眸子，像是帶著可以透測人心的力量，讓人無處遁逃。
他不禁再次挑撥道：“五皇子還說什麽？他如今射殺了陛下，為的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覬覦的就是那個皇位！”
風卷過城門，模糊了他的聲音，卻讓眾人漸漸冷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隻看城牆上，緩緩有一個人影由人扶著走了上來，在眾人沒有發現的時候，悄悄往主將台移來。
待站到了主將台的時候，旁邊有人將目光移到那人身上，眸子裏卻是睜大了驚嚇的光，不住的連聲結巴地喊道：“這，這，這不是陛下嗎？”
在場的將士裏有見過武帝的，此時看到了他被人扶著走來，雖然麵色蒼白，但是那五官神態分毫不差，豈能不驚訝。
他這一喊卻吸引了眾人更多的目光，士兵們紛紛看去，又驀然的收回眸子朝著底下那被綁起來的人身上望去。
這些天，他們被綁在下麵做人質的武帝擋住除賊的腳步，有豈能不熟悉這人的麵容？再看站在城樓上這個人除了少許虛弱了一些，和下麵那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頓時，軍中不時有人喊出來：“陛下，陛下。”
修則功力深厚，在城下聽得這一場喊，眯著眼也往上麵看來。
蕭元璟緩緩的笑著，和五皇子二人紛紛往後退上兩步，躬身朝著身後的人道：“元璟、兒臣迎接陛下、父皇回歸。”
武帝虛弱地點點頭，眼神裏卻看得出對蕭元璟和五皇子的讚賞。
蕭元璟掃了一眼下方的情形，“怎麽陛下比預計的時間要來的遲一些？”
他剛才和修則一直是在拖延時間，爭取能讓武帝身體恢複一些，出現到現場，可以打擊對方，同時鼓舞了己方的士氣。
聞言，武帝眸子裏透出暗黑的陰霾，“路上出了一點意外。”語畢，不再多提，緩緩地走到了城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