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紅顏禍水
自從與慕雲徵在小島上相處了兩日之後,他心內那些被壓抑的,不敢麵對的情感一下噴薄而出,幾乎是洶湧如潮水一下將他心內對她的恨淹沒,整顆心焦灼如火烤,每日裏想的都是兩人在一起的時光,雖然她稱不上對他溫言軟語,但是好歹也不怒目而視了,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見四皇子不說話,辛曠又道:“殿下,靖王世子妃雖然美貌傾城,世間難得,但是絕不能稱得上絕頂難尋,她這般絕色的女子微臣命人去找,也能找到與她一樣美貌,甚至她更好的……”
“滾!再說的話,就讓侍衛將你拉下去!”四皇子聽辛曠將慕雲徵與那些庸脂俗粉相比,一掌拍到了桌上,若是那些人能代替的話,他還要等到慕雲徵嫁人了才來下手嗎!
眼見四皇子突然發怒,辛曠嚇得一呆,自己剛才說的話並沒有不妥,怎麽四皇子這麽大怒意,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還是飛快地跪下來,“殿下息怒!”
四皇子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用力攥緊拳頭,卻怎麽也握不緊,右手,他的右手廢了!想到此處,怒意更甚,一拳打在桌上,嚇得辛曠抬起頭來,注意到他的右手,連忙呼道:“殿下,你的傷……”
“下去!立即!”四皇子緊緊咬住牙根,臉色陰沉。
書房裏布滿了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就算辛曠再傻,也知道此刻絕不是再進言的好時間,他連忙站起來,退了出去,視線落到四皇子隱隱露出血跡的右手上,搖了搖頭,紅顏禍水,禍水啊。
若不是為了救那佳瓊郡主,四皇子這麽好的身手,怎麽可能將右手弄成這樣,他早就覺得四皇子對那女人有些不對勁,如今看來,不僅是不對勁,完全就是情魔附身,鬼迷心竅,對著一個已婚的婦人念念不忘!
他對著外邊伺候的婢女道:“四皇子的手受傷了,去拿些藥進去。”這才離開了皇子府。
“四皇子,奴婢過來給你上藥。”丫鬟的聲音出現在色調深沉而氣氛凝厚的書房裏,閉著眼的四皇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那丫鬟沒有得到回答,屏息凝氣的走到他旁邊,用餘光瞥了一眼四皇子,見他沒開口趕自己走,略微得意的一笑,掏出帕子,捧著四皇子的手,將手背上砸出去的破皮處血跡擦幹,細細的灑上藥粉。
朦朧的燈光之下,丫鬟的側臉也被籠罩上一層橘色的柔光,清秀的容顏在夜色裏散出如夢似幻的色澤,同樣的受傷,同樣的灑藥,眼前的這一切漸漸的和一個白衣麗顏女子重疊在一起,隻是現在這個,眼神要更加的柔軟乖巧,動作也更為奉承討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傷害他,弄痛他,讓他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觸摸那嬌嫩的臉龐,宛若能看到如星光燦爛的鳳眸帶著柔情蜜意,當手指碰觸到臉頰的時候,他幾乎就要開心的笑起來。
她笑了。
她朝著他伸出了手。
她坐到了自己的懷中。
她對著他露出了諂媚的表情……
一霎那,夢境如破碎的玻璃一塊塊的跌落下來,四皇子陡然之間看清楚正坐在自己腿上,麵色嫣紅,發髻微斜,摟著他脖子的卻是那個剛才進來擦藥的小丫鬟!
他頓時厭惡地一把將丫鬟扯開丟到地上,“誰讓你坐我身上來的!”
原本還以為一直不動情的四皇子突然看上了自己的丫鬟遭受如此巨大的變化,有些不知所措,委屈哭訴,“殿下,是你先拉著奴婢坐在你身上的……”
“來人啊!”四皇子揮手打斷他的話,話語聲一落,立即進來兩名侍衛,他看也不看那躺在地上嚶嚶哭泣的丫鬟,“拉出去,杖斃!”
不管丫鬟到底在哭訴什麽,他都不會在乎!剛才他隻是將她當成了慕雲徵而已!
慕雲徵,為了你失去了右手,不能用劍,不能上戰場,一身武功如同空廢,如今我已為你入了魔障,今生今世,不得到你!我就不是蕭元繹!
第六百零八章流言是真
慕雲徵隨著蕭元璟下了馬車,站到了紫禁城門前,雪紛紛揚揚地飄下,踩在上頭吱嘎吱嘎的作響,琉璃瓦,朱紅牆,被一片銀裝素裹包圍,平日的肅穆掩藏在潔淨之中,露出其中紛雜的一兩角來。
眼看進來沒多久,又看到一隊侍衛走過,慕雲徵轉頭望著蕭元璟道:“皇宮的侍衛好像更勤了一些。”
蕭元璟瞧著那一行對他兩人行禮的侍衛,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皇宮如今的戒備比起以前來要嚴上一倍不止,侍衛都是兩班兩班的交替巡邏,就連以前交班會出現的短暫薄弱環節現在都避免了。”
慕雲徵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圍場刺客的事情,她拉了拉手中的暖手爐,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人都是怕死的,高高在上的天子並沒有什麽不同,反而因為極高的權勢和地位,比起常人來,更加懼怕一些罷了。
蕭元璟瞅見她的動作,拉著她的手在掌心裏暖了暖,“很冷嗎?”
“沒事,走一走倒不覺得冷。”
養心殿在皇城中央的位置,過了這一段,前頭便有候著的小轎過來接他們進去。待到了養心殿的時候,慕雲徵將手中的暖爐交給跟在身後的桑若手中。找到了慕雲徵之後,蕭元璟便按照當時所說,要處置桑若。
慕雲徵見此,忙勸阻了下來,根據當時的情況,桑若已經盡力,她與四皇子之間身手相差太大,當時她已經盡力,這並不怪桑若。再三請求之後,蕭元璟才讓桑若去密局領了刑罰,半個月前才回到慕雲徵身邊。
當然慕雲徵也明白,蕭元璟所用的是一個禦人之術,既然桑若以後是要派給她使用的,自然讓桑若記得她的情。否則的話,蕭元璟不必要選擇她在場的時候處置桑若。
此事,蕭元璟望著桑若,眸中帶著一絲莫測的光芒,語氣幽遠道:“桑若,你就在外邊等著,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桑若心中一凜,頓時明白蕭元璟的意思,表麵恭敬地接過暖爐,應道:“是的,世子。”
內侍進去通報之後,便打開殿門,一股熱氣迎麵撲來,全身將將沾上的冷氣一下就化在了地龍的暖意之中。
慕雲徵剛一抬頭,空曠的禦書房裏,色調以沉重肅穆為主,雪夜光線稍暗,便在角落處擺置了夜明珠,整個殿內通亮。
除了武帝之外,四皇子竟然也在此處,她心中閃過一絲驚訝,暗暗忖道:四皇子如今正被禁足,自然是不能隨意到皇宮來的,今日既然能如此巧合的出現在此,定然是武帝特意安排的,看來今日這一見,裏麵定然有文章。她與蕭元璟對視了一眼後,兩人交匯了一個相互才懂的眼神,這才向前行禮道:“臣(臣婦)參見陛下。”
武帝站在一旁的書架前,也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在看那上等材質做的古樸書架,聽見兩人進來,這才轉過身來,手裏正拿著一副玉石球在手中活絡筋脈,腰間鑲長方玉塊的腰帶閃著溫潤的光,明黃色的龍袍配著溫玉,貴氣渾然,他麵色淡淡地道:“起來說話。”
說罷,朝著書桌後的大椅上坐下,朝著兩人望來,眼色深不見底,緩緩道:“好些時日不見佳瓊,氣色更勝以往。”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關心,卻又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慕雲徵知道今天來這裏,必定要做好打一仗的準備,隻低著頭,回道:“謝謝陛下關心。”
武帝看她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唇角略彎,表情看不出是喜還是怒,一雙眸子深幽如海,緩緩地道:“知道今日朕將你們三人喚來所為何事麽?”
自慕雲徵一進來,四皇子的視線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自小島上昏迷之後,他就再沒看到過她。
之前是要養傷,接著過後,可以行走了,想去見她,可慕雲徵這一個月養傷,根本就沒出過靖王府的門,到了靖王府前,也會被人以拒不見客的理由打發走。
此時看她,又覺得和小島上完全不同,麵色白裏透紅,雙眸清澈如水,灼灼如燭,越看越覺得好看,便連那看向他冰冷冷的眼神,也覺得別有一番韻味。
打量她幾眼後,見她已經全好了,腿腳走進來也沒有再有任何不便,放心之餘又倍覺不舒,那站在她身邊的一身月白色錦袍的蕭元璟刺眼之極。
待聽到武帝如此問後,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寒光,麵上卻保持著一貫的麵無表情。
慕雲徵就是知道,也不會自己上門去將此事捅穿,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此事三人中,有身份比她貴重的四皇子,有作為夫君理應處理外事的蕭元璟,她完全可以不開口。
而蕭元璟作為三人之中看起來最為雲淡風輕的一人,此時麵色未有絲毫變化,俊逸的麵容上還掛著一彎淺笑道:“陛下今次不是喚臣將內子過來,一問傷事,難道還有其他?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似是早料到蕭元璟會如此一說,武帝隻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道:“這次京都裏傳的沸沸揚揚的事兒,你不會不知道。朕本來也隻是當作風言風語不想管之,但是朝中大臣和百姓的反應,朕不能無視之,便尋來老四一問,誰知,老四說流言是真,這就非同小可了。”
武帝說話的時候,目光卻是落在慕雲徵身上的,暗裏觀察她的反應,對於她的冷靜自若,不動聲色,心中有些吃驚。
若是尋常女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要不就是滿口喊著冤屈,表明自己的清白,要麽就是哭泣嚶嚀來表明流言之虛偽,然她卻是氣態雍容,麵容清淡,仿若所聽的是別人的事情,這份處之淡然,真不像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蕭元璟對武帝的話似乎十分吃驚,狹眸流光閃爍,望著四皇子訝聲道:“殿下,你與陛下說當日發生的事情是真的,究竟是說救你是真呢,還是其他事情是真?”
四皇子看蕭元璟眼下是越看越不順眼,麵上如掛冰霜,冷笑道:“世子,父皇問話,我自然是據實回答,那一日世子妃與我兩人飄在孤島之上,天寒地凍,旁有野獸,若不是兩人互相取暖,共同敵獸,也不會安然等到救援來到。”
什麽叫相互取暖?說的也太曖昧了。打卿卿的主意要不要這麽明顯!
蕭元璟瞳眸裏泛出的冷意一寸寸逼走火龍燒出熱力,瞅著四皇子冷笑一聲,“內子身上帶了火石,殿下撿柴取火,抵禦寒冷,確實是合作的好。”他轉頭望著武帝,“若隻是這等謠言,確實也不需要到陛下麵前來了,不知道殿下還說了什麽?”
語罷,兩道淩厲的目光卻是射向了四皇子,剛才四皇子所說的話,雖然有曖昧不清的地方,但是絕對稱不上讓武帝特意喚了兩人來。
四皇子道:“既然世子問了,我也不是不可說,當日到了島上,我身上受傷,是由世子妃親手上藥包紮的,而世子妃睡著之後,因為天氣寒冷,我們兩人是睡在一起相互取暖!隻怕世子妃睡的太熟,忘記了,當時我的披風還蓋在她的身上!”
怎麽想,慕雲徵也沒料到四皇子會如此大膽直接在武帝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微微一驚。那一日她睡醒了之後,的確發現身上蓋著四皇子的披風,但是她入睡之前,四皇子還是坐在一旁的,若他真在後麵睡到她身邊,以她當時困痛的程度,沒有察覺也是可能的。
她睜大了眸子望著四皇子,四皇子麵容在她望過來的時候,略微一鬆,似是露出淡淡的希翼。
可慕雲徵沒有察覺,她隻是覺得驚訝,四皇子的目的是要做什麽?將她和蕭元璟拆散,沒有了靖王府的庇護,然後更方便的對慕府下手嗎?
她動了動唇角,卻是一語未發,此時若是開口辯解,反而越說越不清楚,幹脆不說得好,蕭元璟說過,今日這一切都讓他來解決,她便也做那一日呆呆小女人罷了。
蕭元璟凝望著慕雲徵,見她對著自己淺淺一笑,唇如櫻花,綻放到了心底,那一絲冷意也融化不少,轉頭去看武帝。
武帝此時一臉閑閑的狀態,並不打算插話,像是要兩人自己解決。
如此便好。
狹長的眸子裏掠過一絲寒意,蕭元璟不慌不忙地道:“方才既然也說了是天寒地凍,殿下和內子兩人處於冰天雪地之中,略微靠在一起臨火取暖,這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內子本就是殿下的堂弟弟媳,兩人除了是君臣之外,還有血親之係,遇難事,難道不一起解決,還相互排斥等死嗎?如此作為,不應是我大祈皇室所為。”
四皇子聽的麵色陰冷,全身寒意逼人,望向四皇子的目光如同雄鷹獵獵,恨不得將其吞食,他布此局,為的就是要武帝在兒子和侄子之間,為了民間的流言平息,而將慕雲徵推出來犧牲,將蕭元璟和她的婚事取消,把兩人分開,這樣他才有機會將慕雲徵搶奪過來。
到時候慕雲徵的名聲壞了,原本嫁給了靖王世子被休離的她也沒有人敢要,他再花些心思將她接過來,安置一座豪宅,好好地養著她,疼著她一輩子就是,待他奪了天下,將她接進宮來,那時候一切就完美順利了。
此時聽蕭元璟巧言駁辯,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和慕雲徵在一起肌膚相親之事,反而要將此事的高度提升到“事有急緩,權宜之時”的角度來,若是如此,那他一番苦心布局就此過了,他眼眸幽深地望著蕭元璟。
“世子隻怕是沒有聽到外間的流言蜚語,當時的事情的確是不得不為之,本來我是想瞞下此事的,但想到事情到底都是發生了,總不能讓世子無緣無故擔下此名聲,所以今日父皇詢問,我便將事情說出,以免日後世子知道,於你我之間有隔閡,當時確實是……情非得已。”
看著他的神情,那意味深長的語調,似乎分明在說,他和慕雲徵的確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