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化解危機
皇後臉色微微尷尬，但很快又笑著對武帝微微露出討好之色道：“臣妾對陛下之心，天地可昭。今日能看到此景，已經心滿意足了。曦妃受陛下寵愛，臣妾作為六宮之主，很高興能曦妃能愉悅龍顏，得聖心聖眷。隻是，曦妃這件禮服已經飛去，如今時辰已緊，趕製一件已經來不及了，沒有正式的著裝，按照祖製是不能進皇廟之中的。”
既然衣裙的事情已經被慕雲徵和薑嫚發現，操演這麽一幕躲了過去，那她就將計就計，就算不能使得慕雲徵和曦妃雙雙獲罪，也要扳回一程，沒了禮服，陛下就算是再喜歡薑嫚，總不能讓她進入皇廟，遭眾臣非議，想到這裏，皇後的唇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句話使得武帝眉心微皺，現在時辰確實是不早了，而薑嫚要去參加的話，一定要立刻著裝才行，否則的話，就算有了衣裳，也會錯過吉時。
皇後略微得意道：“臣妾倒是收有以前的衣飾，隻可惜臣妾的是皇貴妃製式，拿給曦妃穿著，怕是不大合適。”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然而語氣之中那一種得逞快意，慕雲徵和薑嫚都能分辨的出，她分明是在話語中字字句句諷刺薑嫚。
薑嫚微微咬著紅唇，她的確是沒有想到會有這一招。本以為解決了衣裳的問題便可以了，沒想到皇後娘娘會死咬著她不放，一計不成，又還有一計在等待著她。果然是宮中生活多年之人。
她微微一歎，若是不能及時的換上禮服，今日這祭祖之禮也與她擦身而過了。
武帝也輕輕的籲出一口氣，無可奈何，略有惋惜道：“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朕要去皇廟之中了，今日曦妃你先在宮中休息，明年，朕再帶你一起。”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說出來安慰薑嫚的。
薑嫚眼中盈著淚光，她想起慕雲徵之前所說的話，她已經有了數，對這一次的祭祖之禮也是充滿了必然參加之心，然而未曾想到就會失在這一步上，忍住心中的失望和難過，點頭對著武帝道：“臣妾明白，吉時不可耽誤，還請陛下與皇後先行一步。”
語畢，卻在此刻聽到宮門之外有柔且細虛的女子聲音飄渺而來，“若是曦妃妹妹不嫌棄的話，本宮倒是有往年的禮服可以供你一用。”
薑嫚聞言一驚，含著淚光的眼眸隨著聲音望去，便看見宮門之前有一女子，她身上所著也是祭禮所用的正裝，其上有青鸞，翟鳥，花紋連綿不斷，富麗華彩，也是一派大氣之感，而這位女子的臉色則與身上的衣物行為鮮明的對比，有一種微青的蒼白，唇色淺淡。
此刻由兩名宮女扶著緩緩前行，雖步履緩慢，然而依舊讓人覺得她步步負累，那平日裏戴在妃嬪頭上褶褶生輝的金鳳步搖，在她的發間，隻覺得如同千斤墜下，搖搖欲墜，可即使是這般，那張依舊美麗的麵孔卻讓人覺得她是一個病美人。
“寰妃見過陛下，皇後。”那女子幽幽的行禮，一雙眼睛溫柔而和睦，落到薑嫚的身上，目光之中露出幾絲驚豔之色，不禁開口讚美道：“這便是陛下新納的曦妃吧，果然是曼妙佳人。”
武帝對著寰妃做了一個虛扶的手勢，關懷的問道：“寰妃，你怎麽還沒動身前去皇廟，若是隨意走動，吹了風身子就更不好了。”
薑嫚望著著進來的女子，她進宮之後因為頗受聖寵，宮中大部分的妃嬪都會自己到未央宮來與她結交，然而也有人不曾來過，眼前的這個寰妃就是，所以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寰妃。
寰妃是陛下還是三皇子的時候，便進了皇子府做側妃的，但常年身體不好，尤其不能見風，極少出殿。雖然如此，武帝對她卻一直都很尊重。
當年寰妃與純後關係頗為親厚，因此，在純後去世之後，武帝未將五皇子給皇後教養，而是交於寰妃撫養，可見寰妃在武帝心中的地位是如何的不一般了。
此時，隻見寰妃輕輕一笑，雖然有些有氣無力，卻讓人心中感到親和之感，她抬首望天道：“方才臣妾正出了蘊紫宮，複看見天上眾鳥銜彩雲而過，便追隨而來，才知道原來是曦妃的禮服被相思鳥銜走。臣妾想，曦妃才進宮兩月，禮服備下不多，便使了人取了臣妾以前的一件禮服過來，如有需要，也不用令陛下，皇後失望了。”
武帝聞言不由笑道：“朕記得，若不是你病中日漸消瘦，當年與曦妃身姿差不多的。不如讓曦妃試試？”
他側頭望向薑嫚，薑嫚雖然不知道寰妃為什麽要突然對自己示好，然而也相信這個時候寰妃是不會當著武帝的麵動手腳的，何況這位寰妃的笑容確實給了她親切之感，她旋即點頭道：“妃嬪的衣裳都是一樣的製式，寰妃肯借於臣妾，臣妾自然是大喜。”
皇後卻雙眸微眯，那點著飛鳳妝的眼角上挑，雍容華貴的麵容帶著一抹淩厲，仿佛含著不甘心的怒氣，可這一切都被她隱隱的藏在了心底，她淡笑道：“曦妃真是好福氣，先有鳥銜衣飛，如今又有寰妃送衣，真是令本宮羨慕。”
薑嫚此刻卻挺直了腰杆，神色如此的不卑不亢，她轉過頭來甚至用目光直視著皇後，纖細的身體裏仿佛隱隱的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緩緩的在成長，在發芽，她麵如桃花，微微一笑道：“皇後乃六宮之首，天下之母，臣妾的運氣來於皇後娘娘的一片金心。”
這句話，隻有皇後，薑嫚，慕雲徵知道其中的意思，而不知情的旁人都隻會以為薑嫚對皇後恭順之極。有一種暗湧緩緩的在三人之間流動著。
皇後唇啟啟合合像是還想說什麽，可這時慕雲徵已從後麵繞了過來，淡淡一笑，對著武帝道：“陛下，時辰不早了，還是讓曦妃先換上禮服吧。”
武帝點頭，寰妃身後跟隨的宮女便捧著紅漆雕海棠纏枝紋的盒子，跟隨在薑嫚身後一起進到了殿中。
皇後此時將注意放在了寰妃的身上，她微微斜睨了一眼寰妃道：“寰妃久病，怎麽不早些動身，轎子顛簸，恐對你身子不好。”
寰妃此時已經坐到了武帝命人搬來的的椅子上，聞言蒼白的麵容上隻是淺淺一笑，血色淺淡的唇如同一多淡桃花揚起，“有勞皇後費心了。臣妾素來身體不好，去的早也隻是在皇廟周圍坐著等待，不如在殿中替陛下抄寫祈福經書，更有意義。”
她說完，轉開目光轉眸環視了一眼立於一旁的慕雲徵，雙眸微微一愣，隨即餘光卻是瞥了一眼武帝，然而才微笑著緩緩問道：“這位，就是靖王世子妃了吧？”
皇後看向一旁盈盈而立的慕雲徵，臉上的笑意中多了一抹森冷，她語氣微妙的回話：“這位正是康樂伯府的長女，陛下親封的佳瓊郡主。”
這語氣中有著一抹積鬱的忿意，不過皇後初次見慕雲徵便是如此不好的態度，慕雲徵也不將她的神態放在心中，依舊麵不改色，也不開口說什麽，隻是盈盈而立，此刻瞧著方才為薑嫚的解了圍的寰妃，雖然慕雲徵對她有著戒心，但是心中對寰妃也有好感，但見她雙眸淡淡，卻沒有一絲算計的光芒，麵色雖是病弱，但是神色卻是平和如水，與世無爭，慕雲徵的語氣也十分柔和，道：“臣婦正是。”
按照品階，慕雲徵既是佳瓊郡主，又是世子妃，並不比宮中妃嬪低，行禮不過是尊重，以示君臣有別而已。
“果然是傾城佳人，難怪靖王世子欣然歡喜。”寰妃的這番話，讓慕雲徵明白雖然這位皇妃雖然是久居殿中，不出殿門，但絕不是不聞世事之輩。
這時候，薑嫚從殿中走了出來，穿著大衫霞帔，富貴亮麗的金絲繡著別樣的花紋，裙擺熠熠拖至在地。腰帶紅色又是金邊，尾處的紅色穗子垂在兩邊，使得身姿越發婀娜多姿。雙耳佩戴著流蘇耳環，發髻上的珠冠金步搖搖曳著，一身華服豔麗襯得她臉襯桃花瓣，月樣容儀俏。眾人看的不由得呆了。
十公主拍著手掌，跑到薑嫚的身邊繞著她轉了一圈，喊道：“寰妃娘娘，曦妃娘娘穿你的這身衣裳真的很漂亮呢！”
武帝麵上也是露出了驚豔的神情，不禁開口讚美道：“不錯。”
寰妃含笑點頭，目光望著恍若畫中豔麗仙子的薑嫚，像是在回憶自己年輕的時候，微笑著道：“看曦妃穿著此件衣裳，倒是和臣妾當年的身形相似，隻是顏色稍許暗淡了少許，不夠襯曦妃明豔的麵容。”
薑嫚對著寰妃微微笑笑，語氣感激的道：“時間緊迫，能得寰妃的衣裳已經是大幸。我在這裏謝過寰妃。”
“陛下，時辰快到了。”姚震在一旁也顧不得那麽多，焦急的催促道。
武帝點頭，含笑負手而出，皇後雖心有不忿，目光陰冷地朝著寰妃望了一眼，這才拖著長長的鳳尾服轉身而出。
皇廟中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打掃，由八字生辰好的十八宮女穿著素色的宮服，將所有裏裏外外的一切都打掃的一塵不染。廟上掛著銀白的絲幔，上麵用線繡著密密麻麻的經文，迎風輕擺。
編鍾的清正之聲夾雜在風中悠悠傳來，辰時正點，官員命婦按照各自的品級有序的進入皇廟之中，左右列隊，慕雲徵站在命婦隊伍的前列，看著一點鍾密密麻麻，富麗堂皇，五彩霞耀的隆重服飾，麵容淡淡含笑與周遭相熟之人頷首行禮。
靖王妃作為皇帝弟弟的正妻，唯一的皇族王妃，理所當然地站在了命婦的第一位，正紅金繡翟紋大衫，發上左右飛鳳銜珠垂落，望之端莊華貴。
對於這位“母妃”，慕雲徵還是避而遠之吧。她緩緩一笑，站在隊列之中，並不多言，待禮部尚書敲響大鍾，所有的宮中妃嬪一一入場後，在莊嚴的一聲又一聲的鍾聲下，所有的人神色都莊中嚴肅了起來，這皇廟中所有聲音隨之消聲滅跡，安靜得掉針可聞。
而在人群的盡頭，武帝身著明黃色九龍鍛袍，繡著江牙海水紋，象征江山萬裏，連綿不絕，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魄是九五之尊，睥睨山河的至尊之氣，讓人敬畏，此時他一手攜著皇後，一步步的朝著皇廟中祭壇走去。
長長的漢白玉道上，皇後一手放於武帝的手中，她衣裳的大袖紫金百鳥朝凰禮服線條平緩恭順，鋪展的裙尾如鳳凰之翅，孔雀綠，煙霞紫，粉淺藍的各色寶石鑲嵌在上，金陽找在其上，華光耀然，恰似凰羽瑩然。腰間佩戴的環佩紋絲不動，姿態端莊寧和，一步步皆顯母儀天下之風範。
這是皇後在後宮最輝煌的一日，因為能與皇帝一起進入皇廟祭壇拜祭祖先的人，隻有正宮方才可以，其他的妃嬪，無論位分多高，聖寵多隆，這一日，都隻能跪於祭壇之下，俯首稱臣。隻有她，也隻有她才有能和皇帝並肩攜手接受天下所有的人，朝堂，後宮所有的人的跪拜，他們全部在她的腳下，深深的埋著頭，跪伏在地上，臣服於她腳下，告訴她，她才是後宮的主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
皇後轉身站於祭壇之上，耳聞禮部祭祀官員唱讀祭文，那些平日裏姹紫嫣紅，楚楚可愛的妃嬪肅然跪下，她的眼中浮上了一層暗暗的笑意。
直到亢長的祭文全部讀完，三叩之後，禮畢，眾人方可站起。
武帝接下忘惠大師遞來的皇香，麵容嚴肅而端穆，與皇後齊齊跪在明黃色的蒲團之上。
皇廟之中，煙火繚繞，龍紋火盆之中燒著方才讀的祭文，煙火繚繞，皇廟之中溫度漸漸上升，皇後身上的禮服繁瑣而沉重，站了許久又廟內悶熱，額頭背上微微有汗意，麵上卻半絲不見不悅，儀容依舊是端莊肅穆，靜等禮儀完結。
半個時辰之後，忘惠接香，插入爐中，武帝和皇後方才算是祭禮初成，站起身來，徐徐走到眾人之前。
就在此時，隻見身後祭祀官麵露驚惶之色，他倉惶地道：“皇後娘娘，您的禮服……”
此時廟中極靜，他的驚呼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在看清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麵孔之上都是驚慌之色，他們駭然得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