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幕後之人
四月初的京都已經彌漫了春的氣息，春風之剪將京都剪出了萬紫千紅，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春風帶來了新氣色。同時，康樂伯府上迎來了一個許久不見的客人。
慕雲徵坐在水榭裏，望著臉色越發紅潤，雖然瘦一些許，然而眼神亮亮的，更加精神的聞老醫正，提起茶壺給他斟滿了麵前的茶杯，鳳眸裏帶著笑意道：“師傅，你這一趟塞外之旅回來，人越活越年輕，是不是吃了什麽仙丹靈藥啊？”
聞老醫正是被武帝宣召回來替西太後看診，前幾日裏才到的京都，這兩天一直在宮中，今日得閑，早早就到了康樂伯府來看看慕雲徵這個小徒弟。
如今慕雲徵眉目已經漸漸長大，往日那種帶著稚氣的美貌透出了一股女子的嫵媚，顧盼之間鳳眸流轉清波徐徐，再笑起來的時候，便是讓人難以移開眼睛了。
“我就算吃了什麽仙丹靈藥，也不如我小徒弟年輕漂亮啊，蕭元璟這小子的魂兒都被你勾走了！”聞老醫正端起慕雲徵倒的茶，滿臉的笑容，手因為笑而不停的抖動著，但是茶杯裏麵的水卻一點都沒灑出來，可見平日裏大笑的時候鍛煉的多了。
他在塞外到處遊山玩水，見識各種不同的人和物，感覺心胸也越發的廣闊，比起以前來更愛笑了一些。
慕雲徵知道聞老醫正性格隨和，說起話來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避諱這個避諱那個。在京中呆了許久，雖然一時聽了有點不習慣。然而她卻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隻是被聞老醫正那有點賊笑的眼神看著，慕雲徵倒真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嬌顏上帶出了一份薄薄的紅色，道：“師傅，什麽勾魂啊，是陛下賜婚的。”
聞老醫正笑完之後，喝了一杯水，看著小徒弟臉上的紅雲，胡子翹起來道：“那小子我還不知道，要不是他自己喜歡的，就是誰賜婚他都不會要的。當初在青州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心裏對你打著主意，如今才多久啊，就把你哄了去了。小徒弟啊，你怎麽能這麽快就答應他呢，起碼要讓他心急如焚，才能勉勉強強的答應嘛……”
聞老醫正一邊說，一邊搖頭，似乎慕雲徵熬了蕭元璟兩年還太短，起碼也要五六年，這樣才行。
慕雲徵臉上帶著笑，聞老醫正這話要是給蕭元璟聽到，蕭元璟還不得背後找聞老醫正的麻煩啊……
隻看聞老醫正搖了兩回頭，又皺眉帶著極大的疑惑，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的，“當年我怎麽追就追不到……蕭元璟這小子就這麽厲害……”
他絮絮叨叨的，慕雲徵離他坐的不遠，很快的捕捉到這句話，立即順著他的話，輕輕的誘惑道：“追不到誰？”
“還不就是……”聞老醫正差點就要說出來，忽而反應過來，立即停下，望著慕雲徵道：“小徒弟，你想要套我的話啊？”
“哪裏是套師傅的話，我是看師傅是不是有了什麽難題，可以幫忙解決的。”慕雲徵笑眯眯道。
聞老醫正才不相信慕雲徵的話，這小徒弟聰明的很，不過他眼睛閃了閃，又小聲的問道：“不如你先告訴我喜歡那小子什麽？難道是因為那小子長得漂亮？”
看聞老醫正這樣子，似乎很在乎蕭元璟追到了她，還說要給蕭元璟追個五六年慕雲徵才答應就好，這分明就是有一種不服氣的成分在裏麵。蕭元璟追到慕雲徵，聞老醫正有什麽不服氣的？慕雲徵腦子裏細細的想著，再聽聞老醫正這句話的時候，便唇角一勾，帶著一抹狡黠的弧度，也同樣低聲道：“師傅，你當年是不是沒有追到我外祖母啊？”
“呀，你怎麽知道的！”聞老醫正聽到慕雲徵的話後，身子往後一退，不用聽他說話，臉上驚愕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心中所想，在看到慕雲徵狡黠的眼眸時，聞老醫正知道改口也沒有用了，隻是微露不甘的道：“你怎麽猜到的？”
慕雲徵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微顫，笑道：“因為師傅你語氣和表情都不甘心啊。”
剛才聞老醫正絮絮叨叨的說什麽當年追不到……這很明顯是針對慕雲徵家中的長輩來的。聞老醫正這個年紀，也隻有祖母，外祖母那一輩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遺憾了。
聞老醫正一直是在京都，年輕的時候也任職在宮中，而慕雲徵的祖母佘氏是在青州，基本沒有離開過。隻有外祖母是京都的千金小姐，據說當年還很有名，許多年輕男子都喜歡她，最後是被外祖父的才情所打動。
如此種種算在一起，慕雲徵心中當然有了定數，然而她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試探的這麽一問，聞老醫正不像其他人，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就算說錯了，頂多也是被數落一陣。
聞老醫正無奈的歎了口氣，“聰明這一點，很像你外祖母。可惜當年她沒看上我，喜歡你外祖父那個書呆子，哼！不曉得書呆子有什麽好的！哼！不過是長得好一點，哼！”
想當初，明明是他先遇見風英的，偏偏被沈清章這個書呆子半路插進來，勾走了風英的魂兒，害得他的初戀就這麽走了。
聞老醫正的語氣一下就從淡淡的憂傷轉而了輕哼，那模樣像足了老頑童，胡子還隨著他的哼聲一飛一飛的。
慕雲徵看著他的模樣，垂頭暗暗發笑，看來當年聞老醫正和外祖父之間還有一段“恩怨情仇”啊……否則的話，外祖父這樣的人，怎麽會被聞老醫正稱作書呆子呢。
不過……
慕雲徵想到一個事兒，挑眉問道：“師傅，你那時候收我為徒，其實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聞老醫正哼了哼，“那當然！”
風英的女兒嫁給誰，他當然有關注一下了。否則的話，那一日來個人請他去曉春院看診，他又怎麽會隨意的去呢！
“那，師傅，你收我為徒弟……”慕雲徵笑著，沒有說完，她知道聞老醫正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忽然見聞老醫正又恢複了一臉的驕傲，“我收徒弟可從不放水的。你天賦不錯，學醫很快……就是哼！你也是，看到蕭元璟長得好一點，就這麽快答應他……”
冤枉啊，慕雲徵在心內喊道，她可不是單單看蕭元璟長得好就答應的……嗯，雖然長得好看也是蕭元璟的優點之一……
眼看聞老醫正還要數落自己，慕雲徵趕快轉移話題，將見到聞老醫正後準備問的一個問題說出來道：“師傅，我想問問你關於一種藥的問題。”
一說到關於藥的事情，心內一直在回憶往昔，恨徒弟不爭氣的聞老醫正回過神來，雖然臉上還帶著點不甘心，不過還是問道：“是什麽藥？”
剛才他已經考過了慕雲徵，在這段時間裏，慕雲徵一天都沒有落下關於醫藥的學習，不管是針灸還是藥材，聞老醫正都覺得差不多可以到了出師的程度了。此時聽慕雲徵詢問，料想這藥定然不是普通的藥了。
慕雲徵腦中回憶那日薑嫚說起的感受，整理了後與聞老醫正說道：“有沒有一種迷藥，或者類似於迷藥的東西，進入人體之後，讓人感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薰然，會將看到的人當成自己心愛的人。並且在第二天不會頭疼，也不會有其他的痕跡，讓人隻會以為是喝了酒。而且造成這樣的效果，隻需要十分少的計量？”
最後一條，是慕雲徵根據薑嫚當時所說的針刺痛一下猜出來的，針尖能抹上的藥劑一定很少。
隨著慕雲徵的話，聞老醫正的麵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眸子中的神色漸漸沉凝，但是沒有立即回答慕雲徵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誰中了這種藥？”
這句話代表了聞老醫正確實是知道這種藥的，慕雲徵心裏有數，便答道：“我認識的一個人被人下了這種藥。”
話隻能說到這裏，再多的慕雲徵也不便說了。所幸聞老醫正並沒有追問下去，隻是眼底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瘦削的麵上眉頭輕輕皺起，“你說的這種藥，叫“相思盡”，非常少見。當年我在宮中做禦醫的時候，先帝的後宮中曾經有兩名妃子被人抓住和侍衛一起通奸，但是妃子卻說，她們沒有和侍衛，以為自己是和先帝在一起。那時候，她們也是喝了酒，於是便被說是酒後亂性。我當時覺得奇怪，便偷偷的取了她們兩人的血拿來研究了，發現的確有一種東西在裏麵，而它的效果，就和你說的一樣，用量很少，然而效果很好，是很精純的迷藥。”
“那後來呢？”
“那兩名妃子，不管是不是中了迷藥，與人通奸了，作為妃嬪自然是沒有可能再留下下來。而查了那天進出的人，也沒有查出誰挾帶了迷藥，所以不了了之了。”
聞老醫正目光裏帶著一絲可惜，隻是他在宮中，看過了後宮的爭鬥，各種各樣藥物的使用真是層出不窮，這個“相思盡”在其中算不得特別狠毒的了。
慕雲徵聽著聞老醫正的話，心裏卻是一震，先帝的宮中曾經出現過這樣的藥物，那就代表這東西很早就在宮中出現了。也就是說，對薑嫚下手的人，多半是宮裏的人。那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呢？
皇後，穎妃，簡貴妃這些人都是後宮有實力的人，但是她們這樣對付薑嫚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反而可能因為薑嫚得到了武帝的喜愛，還惹來一個對手。
隻有一個人，她不僅是先帝時期後宮爭權的勝利者，也是現在最需要力量在皇帝的身邊幫她鞏固在後宮的地位。這個人，就是東太後。
而薑嫚的美貌和其家中的情況和勢力薄弱，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如果此事，是東太後所為，從上次東太後對付簡貴妃的手段來看。東太後是一個久經後宮殺戮的人，她如果走出了這一步，一定會預料到萬一薑嫚不願意成為皇帝的妃子的情況發生，那麽她一定還會有後招！
慕雲徵覺得，她必須要馬上提醒薑嫚，讓她小心……
然而，她的提醒還沒有到，危機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