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鳳星
紅吟雖然不知道慕雲徵要藥做什麽，還是拿了出來，一看藥瓶上貼的標簽，頓時擰眉道：“小姐，你是不是扭傷了？”
“疼，紅吟，快幫我上藥。”慕雲徵的臉一下子就就好似變了一個顏色，雪白的額頭上有汗珠流了下來，嚇得紅吟連忙幫她脫了襪子，這才看到慕雲徵左腳的腳踝高高的腫起，顯然就是剛才在宮中扭到了的。
“小姐，你這都走了多遠的路了，難道開始不疼？現在才開始疼的？”翠手指在高高腫起的部位輕輕的凃了藥膏，一邊不解的問道，一邊替慕雲徵輕輕的揉著腫起的腳踝。
慕雲徵輕輕的倒抽了一聲，拍了一下紅吟的手臂，皺眉道：“扭成這樣，哪有不疼的。你輕點。”
“怎麽不直接到宮中上了藥再回來？”紅吟不禁有些抱怨，“當時魏公公還問你有沒有受傷，你說沒有，之後走了那麽長的路，你為什麽不開口？”
在紅吟的印象裏，慕雲徵平日裏吃的用的，無不是精致美好，就是使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家中丫鬟采集的新鮮花瓣，蒸煮而成，絕不買外麵配料不純的東西。絕不是喜歡自我虐待的人。
想起當時的情況，慕雲徵的眼底便有一層淡淡的寒意浮了上來，嘴角帶著似笑非笑，冷聲道：“你小姐我若是開口了，如今恐怕就回不來了。”
紅吟來京之後，又一直跟隨在慕雲徵的左右，素來知道宮中險惡，隨著慕雲徵到宮中的時候，盡量少開口，以免給慕雲徵惹禍上身。
然而今日之事，使得她圓眸中露出深深的疑惑，抬頭望著慕雲徵若浮了一層寒兵的臉龐，皺著臉問道，“小姐，恕奴婢愚笨，今日奴婢除了差點在東太後宮中還覺得有點危險之外，走在路上未曾覺得有哪裏不妥？”
慕雲徵抬頭望著屋內輕如煙的紗隨著窗口縫隙裏透出的清風搖擺如一抹化不開的愁，嘴角沒有半點溫度的吐出音節，“你可記得剛才我們路過的是哪裏？”
紅吟回憶了路上的情景，然而她也不是常居於宮內，對於後宮的布局並不十分清楚，搖搖頭，“奴婢隻記得那兒種了有許多桃花，應該是哪位妃子所居的地方吧。難道是哪裏的妃子害小姐？”
慕雲徵微微一笑，望著紅吟微抿的嘴角，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對著紅吟道：“你可記得今天在宴會上，薑嫚和我一起聊天的時候，說了關於如嬪的事嗎？”
紅吟凝神想了片刻，她一直都在站在慕雲徵的身後伺候著，自然能聽到三人的聊天，薑嫚的確是有說過如嬪的事情。
如嬪是武帝去年新選一批秀女中的，雖然沒有之前的寶昭容和碧修儀那樣的受寵，也算是個比較出挑的。然而她最爭氣的還是肚子，前兩個月被診出了有了身孕，立即躍為宮中最受寵的新秀女之一。
然而就在前幾天，武帝到簡貴妃的宮中去，恰逢簡貴妃發燒。最近宮裏一直都不太平，西太後如果還躺在床上，皇後也因為梁家的事又急又氣又憂，今日的接風宴脂粉都未曾遮掩了滿臉愁容，東太後也感了風寒，再加上簡貴妃這一發燒，實在是讓人覺得不祥。武帝有些動怒，便使了欽天監的人來看，欽天監的人說是房宿星臨南帶小星，去穢衝邪，而與鳳星相臨，故而有此一說。
而房宿星對稱房日兔，臨南而居，生肖屬兔，有恰好懷孕的，就隻有如嬪了。
紅吟沉思了片刻，受傷的動作輕柔的絲毫沒有停留，目中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們剛才經過的地方，就是如嬪居住的宮殿嗎？”
“嗯，正是幽翠宮左側的琉璃道。”慕雲徵點點頭，卻看紅吟眉目間將明未明，知道她不像自己，是帶著重生記憶而來，每日裏所想所圖都是如何避免惹禍上身，便慢慢的將意思說透。
“房宿星為二十八星宿的第四星，蒼龍的第四星，是龍腹五髒所在的地方。據稱萬物皆在此處消化，故而房宿星正氣極盛，妖邪如果遇見必然會遭到嚴懲。而欽天監的人正是說龍子出而鳳避，所以西太後，東太後以及皇後都有不適，簡貴妃若是鬆了說，她執掌六宮之權，也算的了半鳳。然而我，雖然已經封了郡主，卻絕不能稱作鳳。若是稱鳳，那麽蕭元璟便是有成龍之像，他雖是王爺世子，然而卻不是武帝所出，有鳳嫁給他是絕對不可以的。不說能不能嫁給蕭元璟了，隻說武帝都無法能容得下我了。再換一種看法來，若是我不是鳳星，那麽房宿衝邪，我路過幽翠宮而出事，起碼就要擔一個邪晦之名，你說靖王妃會喜歡有這樣名稱的世子妃嗎？”
不管是擔上哪一種罪名，都能讓她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並且和蕭元璟的婚事一定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天啦，小姐，奴婢就說這天氣怎麽可能有水潑在冰上能結冰，又不是冬日裏，風一吹就會結冰。當時奴婢看到小姐解釋了，便不好開口再問，心裏卻是有點犯嘀咕的。如今看來，果然是有著不妥。”
幫慕雲徵小心的穿好了襪子，避開藥膏塗抹的地方，又搬了小炭爐放在慕雲徵的旁邊，紅吟抹了手，又轉回來，憂心道：“小姐，那路上的薄冰既然不是自己生成的，不知道是誰放的？”
慕雲徵冷冷一笑，手指在塌上的靠枕上使勁的一揪，轉頭望著紅吟，聲音清淺的問道：“你說是誰？”
紅吟苦苦思索著，將白日在宮中見到的聽到的都盡量回憶起來，在腦子中捋了一遍，抬頭道：“今天小姐被東太後宣召到了慈安宮的事，宴席上的人都看到了。而小姐去了東太後的宮中，也有半個時辰，若是有心來做，這段時間，她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安排這件事。”紅吟頓了頓，又道：“但是，和小姐無冤無仇的人定然是不會費這樣大的心思。而且能知道如嬪這件事的人肯定不會是普通的官宦小姐，但是……”
紅吟用手指放在下巴上戳了幾下，皺眉搖頭道：“就算這樣排除了，人還是不少……”好像蠻多人都和小姐有仇的。比如皇後，比如穎妃，還有駱茹昕她們，如果要一一排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著她沉思苦想的樣子，眼睛咕嚕嚕的轉動著，慕雲徵又有點好笑，出聲提示道：“你想錯方向了。這件事，不是宮外的人做的。”
“那是？”紅吟皺著眉毛，問道。
感覺到腳上擦了藥膏舒服了些許，慕雲徵抬腳放在了錦凳上，麵色漸漸的恢複了白裏透紅的氣色，緩緩道：“是簡貴妃。”
若不是簡貴妃的突然頭疼，武帝就不會去請欽天監過來。而欽天監的人哪裏來的這般巧合，剛好可以一算就算到房宿星懷了龍子，這個如嬪又正好是三皇子那一派的人，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就被賦予了蒼龍第四星的名稱，可見如果生出來是個皇子必然會受寵。
而如嬪定然會因為此事對簡貴妃感激，連同她身後的家族也會對簡貴妃感恩，死心塌地的為簡貴妃效命。而對於簡貴妃來說，她的兒子，三皇子都已經二十餘歲，再有個不足月的小皇弟根本就不礙事，卻能因為這點事而很好的收買人心。
若不是宴會上，薑嫚八卦將這件事說出來，而慕雲徵對一幹鬥爭的事情都是分外的留心，腦中反應極快的想到這裏，對魏公公隱瞞了自己受傷，沒有讓身邊跟隨的宮人聽到扭到腳踝的事。按照簡貴妃的安排，當時身邊跟隨的宮女和轎夫裏肯定有她的眼線，一旦慕雲徵說哪不行，那麽現在也許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呆著，又被安上什麽樣的邪名呢。
“簡貴妃？咱們和她又沒什麽衝突，她做什麽這麽壞的害小姐？”紅吟聽著不由來了氣，手指緊緊的握住，恨聲道。
慕雲徵冷笑，目光在書房裏的一本詩集上掠過，搖頭道：“當然有衝突。當時在賽詩時的那個陳念秀，你還記得嗎？她是三皇子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