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多事之秋
十一月的京都飄著的白雪壓斷了幹枯的樹枝,啪的一下砸到了地上,像是四皇子迎娶側妃馮玉櫻時,那一連串的炮仗聲,讓壓抑了許久的京都終於有一陣喜事傳來,雖然隻是一名側妃,但是由於新郎新娘雙方地位依舊引起了京都人人討論。
馮玉櫻作為第一個進入四皇子府的女人,給後麵那些帶著無限期盼的女人帶來了不少動力。然而,就在這份喜悅還沒在心裏回過味來的時候,賢國公夫人梁氏在女兒婚後第三日歸西。
由於梁氏生前曾犯欺君之罪,所以賢國公府並未大肆張揚她的葬禮,簡簡單單辦了之後,便下葬了。
一時之間,不少人暗歎這個秋冬,真是京都的多事之秋。
緊隨著,月前已經回北荻的北荻使者卻沒有達到北荻,而是沿著原路返回大祈了,而這一次的返回和上一次到來時那種友好的態度截然相反。
武帝的臉色在明黃色的五爪金龍映襯下顯出一種極深的肅色,他的眉頭緊緊皺起,望著原路返回大祈的北荻使者,北荻太子赫連拓澤,王爺赫連清澤,姚震站在武帝的身後,小心的微躬了身子,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隻見赫連拓澤戴著北荻國的絨毛圓邊鑲嵌綠鬆石的風帽,身上是深棕色的同樣鑲嵌著淺棕毛邊的厚袍,比起走的時候那一臉的得意,此時已經換上了十分的怒色,手指抓著一旁的茶幾,緊抿著嘴唇。
赫連清澤穿著與赫連拓澤相似的裝束,隻不過相比之下,沒有那般鑲嵌著諸多的寶石,然而麵上的表情在平靜中也帶著一絲淡淡的怒意。
北荻使者站起來,略顯粗糙的肌膚好似崩緊了一般,站起來道:“大祈皇帝陛下,貴國的昌平郡主是您指給我國的太子為妃的,如今人剛剛到了大祈和北荻的國界旁邊,她就出事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們太子殿下一個解釋,為何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大祈無意和我北荻結盟,用一個郡主來侮辱我們太子!”
北荻使者的話擲地有聲,說話時還憤憤的甩了一下袖子,用力的一哼,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武帝看到這極為不尊重的動作,銳利的雙眸微微一眯,從北荻使者的麵上掃過,臉色卻顯得淡了下來。
刑部尚書嚴振宇站在一旁,看到這樣的動作,立即出聲問道:“事情未曾定論,還請使者保持自己的禮儀,以免損了北荻的風度!”
“風度?”北荻使者重複了一遍,冷笑道:“你們大祈還是趕緊將凶手抓出來,以免影響兩國的友好結盟!”
刑部尚書轉頭望著武帝,武帝雖然臉色不大好,但是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是出於外交的角度,還是對昌平郡主的死,他必須要追究這件事情。
刑部尚書得到武帝的首肯,隨即轉頭對著北荻使者,振聲問道:“大祈收到北荻的傳書,稱昌平郡主在路途上被人殺害,具體的事情發生經過,究竟是何人所為,本官還不清楚,還請使者詳細的敘述一遍。”
武帝對於昌平郡主的看重,朝中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若是說武帝故意將昌平郡主嫁出去,然後派人殺害,這完全就不符合邏輯,不管是站在國家,還是個人的角度看,都不像是一個君王會做出來的事情。
北荻使者冷哼了一聲,將事情的發生過程說了出來
當日北荻求娶了昌平郡主和親之後,便於一個月前回往北荻,這一路上一直是平安無事,直到出了北荻和大祈的邊境玉門關之後,和親的隊伍在當日的下午便遇到了一群蒙麵的馬賊。
這群馬賊來勢洶洶,將近有兩百人左右,直接將和親的隊伍衝的七零八散,分而取之,北荻的侍衛搶先保護北荻太子和清澤王,北荻使者三人,而大祈的侍衛則保護昌平郡主。
然而那群馬賊,他們訓練有素,目標明確,將所有人衝散後,大部分的主力都是朝著昌平郡主所在的鸞轎之中而去,為首的一名馬賊將昌平郡主直接從鸞轎之中拖出,用馬繩套住脖子,禦馬拖行,隨之,馬賊也轉身逃走。
後來北荻太子吩咐人出去在附近搜尋昌平郡主的屍體,找到的時候,是在距離事發地點兩千米的地方,據說身上的皮肉已經被拖在馬後磨得血肉模糊,整個人像是一具風幹的骨架,脖子上的繩子已經勒透了頸骨,緊緊靠著一點點皮肉連接在一起。
北荻使者不愧是出使之人,很快的將事情表達清楚,言語裏聽起來並沒有偏頗的地方,但是恰恰是這種沒有任何感情的敘述,讓屋裏大祈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雖然北荻使者說當時這群馬賊有搶金銀珠寶,也有殺北荻和大祈的侍衛,然而他們都看得出,馬賊主要是朝著昌平郡主而去的,否則的話,他為什麽要獨獨從鸞轎裏拖出昌平郡主,並且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將昌平郡主套在馬後一路狂奔,在沙石遍布的地上就這麽活生生的拖拽而死。
刑部尚書嚴振宇皺著眉,想著這案子中有沒有什麽蹊蹺的地方,畢竟這麽大的一群馬賊在玉門關旁邊還是很少見的,且目的這樣清晰,他得好好想想。
而禮部尚書林新則道:“既然事情是出在玉門關之外,那便是在北荻的土地上發生的,昌平郡主如此慘烈的受害,首先應當是我朝向北荻要求嚴懲凶手,沒有保護好我朝尊貴的郡主,導致她的受害。使者你是不是想要先聲奪人,將責任怪罪到我大祈頭上!?若是如此,我大祈完全可以懷疑你的用心,那批馬賊的安排有蹊蹺!”
禮部尚書便是負責主管朝廷中的禮儀、祭祀、宴餐、學校、科舉和外事活動的大臣,當聽到北荻使者直接將此事的責任推到大祈的頭上,第一時間便是站出來,將關係呈述清楚。
林新所說的句句在理,本來北荻使者一出大祈的範圍,所發生的事情就不在大祈的管理範圍之內,北荻使者一上來就直指大祈,要求大祈負責,這樣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誰知北荻使者在聽了林新的話後,又是一聲冷笑,“你當我們北荻也是如此不要臉之人嗎?一麵說和親,一麵就讓人過來毀壞和親……”
“北荻使者,大祈天子麵前,請注意你的言行!”林新雙目一瞪,喝斥道。
北荻和大祈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若不是由於如今兩國都不宜開戰的狀況,要和親是不可能的,如今昌平郡主之死,又將一直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對峙引了出來,當即殿中的官員便是瞪著眼門第,劍拔弩張的似要隨時在殿中動手一般。
豈料林新說完之後,北荻太子赫連拓澤似乎不能再忍受一般的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站到殿中,一雙虎目中透出兩分戾氣,瞪著林新,聲音逼迫道:“既然大祈懷疑我國的誠意,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來人啊,將抓到的馬賊帶上來,讓大祈的皇帝好好看看,認真聽聽,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
他一揮手,北荻使者便十分配合的走到殿外,吩咐開始在外頭等候的北荻宮人將一個男子提了上來。
刑部尚書一看那人雙眸灰暗,全身汙髒且血跡斑斑,就知道是用過大刑的了,一時眉宇結起,如果這個是馬賊,那麽一開始北荻就是有備而來的,北荻能派出來的使者,定然不是隨意就可以指責大祈的行為,那麽這個馬賊肯定有貓膩。
事實證明,嚴振宇的想法沒有錯,那馬賊被丟到禦前跪下的時候,武帝的雙目中就有了猜疑,北荻使者看到馬賊,雙目中射出仇恨的光,上去便指著馬賊問道:“如今麵前是你大祈的皇帝陛下,你快點將這件事的始末講給他聽,免得還讓人以為我北荻先聲奪人!”
那被稱作馬賊的男子顯然是被折磨的很慘,臉色慘淡,看到赫連拓澤的時候,眼神瑟縮了一下,顯然是被折磨的害怕了。
赫連拓澤冷聲道:“說,你是何人!”
馬賊伏低了身子道:“屬下是紫幽關駐守邊境的士兵。”
“你乃大祈士兵,難道不知道大祈和北荻簽訂了友好盟約,為何扮成馬賊的模樣,殺害昌平郡主!”
“我……”馬賊雖然全身十分害怕,然而目光中的恐懼裏還帶著一絲猶疑,匍匐著的身子悄悄的抬起看了一眼武帝。
赫連拓澤頓時一腳踢了過去,暴躁道:“還不快說!”
武帝自聽到馬賊自稱是紫幽關駐守士兵後,瞳仁便緊縮起來,此時完全沒有管赫連拓澤在禦前踢人的行為,而是緊緊的盯著馬賊,手指在光潤的座椅扶手上握緊。
“我說……是梁將軍說要替他兄長報仇,讓兄弟們扮成馬賊活活拖死昌平郡主的!”
駐守在紫幽關的梁將軍,隻有一個,就是梁國公的小兒子梁東裕。
“混賬!”禮部尚書林新一聽,首先便開口怒斥。
這位扮成馬賊一路上本來就被北荻人用各種殘酷的手段折磨過,否則的話,若是如馬賊所說,是與梁東裕去殺害昌平郡主的,那也一定是忠心耿耿的士兵,不至於輕易的反口,但是兩國來往,若是冒然就承認了這名馬賊的身份,大祈就處於下風了。
於是林新鼓起雙目,喝斥道:“就憑你一個人的口供,就判定殺害昌平郡主的馬賊是我大祈梁將軍所派嗎?我們又如何知道,到底是不是你們有意陷害梁將軍,才做出如此舉動,反咬一口的!”
梁東裕乃大祈年輕一輩將領之中,身世優秀,才能也比較突出的人了,自從蕭元璟將北荻在玉門關大退了之後,武帝對蕭元璟有防備,將其重新調回了京中,另外一方麵,也將梁東裕從原本駐守的關穀中調離到了紫幽關。
紫幽關離玉門關隻有二十裏,一旦戰況發生,兵馬隨時可以趕去救援,梁東裕鎮守在此關,重要的目的便是如此。
武帝深深的看了林新一眼,眼底暗光閃爍,林新不知道當初梁東君遇害的真相,但是武帝心中卻是十分清楚的,梁東君不是什麽為保護京都安慰捐軀,而是因為昌平郡主私下派人殺害的,這一點,除卻梁國公和武帝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但是此時,他也不會開口,林新的話站在眾人的角度來看,是絕對有著說服力的。兩國外交,若是一開始就處於劣勢,以後的談判就更不好談了。顯然武帝是不希望大祈站在劣勢上。
一直冷眼旁觀的赫連清澤終於開口了,他的眉眼並沒有赫連拓澤戾氣十足,但是此時也有一股厲色,道:“若是單憑他一人之言,我北荻也不會如此判定,他所騎的戰馬,所用的兵器,身上的的蹀躞都是大祈軍隊中的物品,本王想此等物品,總不會是任何人都可以擁有的吧!”
他一揮手,便有北荻宮人將所說的物品一一呈上,刑部尚書嚴振宇是武官出身,立即上前查看,雖然十分不願意承認,但是還是點頭道:“此等物品,的確似大祈軍隊所擁有。”而且這都是舊物,絕不是新的。
赫連清澤眉目微舒,眼中帶著一絲篤定,他們既然敢調過頭來找大祈論理,當然是做好十足的準備,絕不可能空手來談。
而且這批裝扮成馬賊的士兵雖然來勢洶洶,但是護衛北荻太子和清澤王的侍衛又豈是無能之輩,在突襲之中他們仍然殺了數名馬賊,雖然隻生擒了一名,但是座駕和蹀躞這些物品,都是一樣,出於大祈軍中。
“並且,我們還留下了戰馬,其中三匹戰馬牽回了,腳掌上的馬鐵,你們也可以驗證,同樣是和大祈軍隊如出一轍。”
兩國交戰多次,對雙方的軍備所使用的物品自然是了解的,而戰馬腳上的馬鐵,是做不了假的。
殿中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偶爾聽到沉凝的大殿上傳來一聲爆開的燭花,冰冷的北風在屋外肆掠,發出嗚嗚的風聲,陰綿綿的冷氣仿若穿過了厚厚的朱門沿著縫隙穿了進來,殿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林新看著那些呈上來的證物,再看跪在地上趴著發抖的士兵,恨恨地咬緊牙根。
梁將軍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若是要做,也做的幹淨一點,怎麽留下人給抓住了,還禁不起刑罰的將事情全部抖了出來!
赫連拓澤一臉冷戾的站在殿中,滿臉不愉,雙目等著武帝,露出一抹蔑視,且要看武帝在人證和物證之前要怎麽處理!
豈料武帝眼眸深邃如淵,沉吟了半晌之後,道:“我大祈絕不冤枉一人,也絕不會給貴國一個交代!昌平郡主是朕的侄女,比起你們來,朕更是心痛!”
赫連拓澤冷聲道:“陛下心痛不心痛,本太子是沒辦法知道的。但是本太子娶的太子妃死在了半途之中,這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如今證人和證物已經呈了上來!就看大祈是怎麽處置了!”
赫連拓澤說起來這麽聲壯氣直,除了覺得他堂堂太子的護衛隊竟然沒有防範到大祈的士兵,讓人從眼皮子底下將昌平郡主擄走十分丟人,必須要保住顏麵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出於私心,其實於他本人來說,對於昌平郡主並沒有半點感情,這一路來,昌平郡主的脾氣都十分暴躁狠戾,數次動手打罵下人,包括他的貼身侍衛。
當然赫連拓澤不會知道,武帝在昌平郡主身邊安排了兩個武藝高超的嬤嬤,時時刻刻監視著昌平郡主,不許她有任何舉動。又對侍衛們下過死命令,任何殺害北荻官員和皇子的命令絕對不能聽從,否則的話,隻怕北荻太子這一路上,要遇刺多少次了。
赫連拓澤既然這事是梁東裕做的,他強調昌平郡主是他的太子妃,而不是大祈的郡主,如此一來,昌平郡主死的高度陡然提高了不少,梁東裕隻有以死填命,否則北荻太子妃的死,如何能安撫?!
他話中的意思,武帝自然是明白,這次的人若真的是梁東裕……
武帝心中的怒火掩飾在平和的外表之下,簡直是無視君王,他冷聲道:“宣旨,立即召梁東裕回京!配合刑部調查此事!”
梁國公在大兒子梁東君和小女兒梁氏相繼去世後,兩鬢迅速的斑白,整個人在瞬間如同老了十歲,冬日一來,饒是他也頂不住,染了風寒在身,這幾日向武帝告了假,在府中休息。
如今正在他自己屋中休息,咳了幾聲後,有小廝來報,說梁峰宇進來了,梁國公捂嘴輕咳,揮手讓人進來。
厚厚的深棕色暗紋錦簾被掀開,梁峰宇闊步走了進來,他披著一襲銀藍色的大氅,上麵還有碎雪停留在肩膀和冠上,可見來時匆忙,外頭飄著大雪都沒有舉傘。
梁國公咳了幾聲後,才問道:“有什麽急事?”
梁峰宇疏朗的眉目輕結,顯出兩條淺淺的褶印,“伯父,北荻使者返回京都,到玉門關時遇馬賊,昌平郡主遇害身亡。”
梁國公皺眉,“何人所為?”
“北荻那邊抓到了襲擊之人,稱是梁將軍所為,意在替梁東君報仇。”梁峰宇的話說的十分平緩,似乎怕說的太快,梁國公一時承擔不了,然而他的語速再慢,聲音再輕,也不能將事實改變,隻見梁國公聽完之後,剛才那垂垂的眼眸頓時一睜,頓時眼中明光大盛,“陛下怎麽說!”
梁國公不愧是兩朝的老臣,不用梁峰宇一點點的將前後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他首先考慮的是武帝的反應!
因為他知道,既然北荻敢拿了這樣的證據出來,必然是有了把握的,否則的話,由著現在兩國這樣的關係,北荻絕對不會故意做出這等撕破友好結盟關係的事情,這樣的做法是不理智不明智的。
梁峰宇眼見梁國公本來臉色發白,此時躍上了不正常的紅色,略為躊躇,似乎不大想說的樣子。
“說!陛下是不是讓裕兒回來了?”梁國公瞠目大聲問道。
梁峰宇知道瞞不過他,就算自己不說,其他人也知道,吸了一口氣後,俊朗的麵容上露出一抹肯定地點頭,“嗯,陛下下了旨意,要求梁將軍收到詔書後,十五天趕回京都。”
陛下這就是相信了啊,陛下是知道昌平郡主殺了梁東君的事情,這件事情除卻武帝知道,就是梁家人知道的。
梁東裕知道哥哥死去的真實情況,那樣的慘烈,心中氣憤,借著昌平郡主出嫁到北荻經過玉門關的時候,裝扮成馬賊襲擊。若是說梁東裕幫梁東君報仇,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沒有人不會相信的。
梁東裕是梁東君的弟弟,弟弟給哥哥報仇,這樣的理由是多麽的合情合理,況且還有北荻的證明,那些證據和證人,加上這個原因,就是武帝相信的根本原因。
而且梁東裕是鎮守紫幽關的將領,他在沒有任何陛下親手的指令之下,擅自帶領旗下的士兵到玉門關,並且裝扮成馬賊,襲擊北荻使者,一旦確認了,罪名就不單單是殺害郡主這樣簡單了。
擅離職守,私自調兵……
這兩樣比起殺害郡主,在武帝心中恐怕更為嚴重!
可是……
對於自己兒子,梁國公有著相當的了解,梁東裕自幼和梁東君一起長大,兩兄弟的感情十分之好,而梁東裕的脾氣就和一般的武官一樣,急躁且率直,若是知道了梁東君真正的死因,少不得又要提劍報仇,所以梁國公和家中人都下過死令,絕對不能將梁東君真正死因透露給梁東裕。
但是,顯然天不遂人願,梁東裕現在很顯然還是知道了……
梁國公劇烈的咳了起來,眼底因為激動的咳嗽而變得有些發紅,一雙老且利的眼眸在燭光下像是半夜裏的獸眼,閃著亮光,死死的盯住梁峰宇,“是誰,是誰告訴裕兒他哥哥的死因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