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東太後
慕容首先反應過來,也不能開口拒絕,人家宗斕郡主說明了是及笄禮,推脫下來倒顯得自己不懂禮,更何況宗斕郡主此時的身份是慕雲徵的長輩,長輩賜,不能辭。
隻是這份賀禮所包含的涵義,和它所具有的價值,就不是一般的物品可以比擬的。
慕雲徵愣了一會,行禮後雙手接下了簪子,“多謝宗姑姑所賜,雲徵定當細心保管,不浪費宗姑姑的一番心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宗斕郡主會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但是慕雲徵卻知道,這根墨玉簪肯定是有著什麽不同的意義。宗斕郡主如此爽朗的人,若是合適說出來的時候,她一定會說,如今她不想說,自然是有著她的道理。
這根玉簪,已經有懂行的人看出了端倪,眼底的震驚是一波又一波,幾乎所有人都可以肯定,慕雲徵嫁給蕭元璟的事情是百分之百肯定了,否則的話,宗斕郡主怎麽會將如此重要的東西送給慕雲徵。
先不說這件事傳出去後,京都第一閨秀的名聲穩穩坐落到了慕雲徵的身上,及笄禮上陛下賜婚,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是極少,隻有名聲顯赫的小姐,男方害怕被人先下手為強,上門提親的,但是能讓陛下於同一天賜婚的,真的是稀罕得不得了。
駱茹昕剛被雲氏帶了回來,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這一刻她的心情是狂躁的,仿佛有一隻野獸在心內咆哮,以至於雙眸裏都蒙上了血絲,若不是雲氏死死的拉著她,也許駱茹昕會忍不住上去丟掉慕雲徵手中的紅玉並蒂纏葉簪。
她的選秀被慕雲徵毀了,以後再怎麽嫁,也不可能比慕雲徵嫁的好,因為就算她能嫁給皇子,也不會有紅玉並蒂纏葉簪。
人的心是一樣很奇怪的東西,麵對同樣的一件事,有的人是羨慕,有的人是嫉妒,有的人是同樂,就比如此時的馮玉靜,她拉著慕雲徵走到一旁,眼底還有著大大的歡喜,從小寒手中拿過一個包裝精美的方盒,笑意如雪般純然,“雲徵,這是我送你的及笄禮。”
慕雲徵心裏還想著宗斕郡主的事,看到馮玉靜白皙的皮膚上晶瑩的笑容,不覺得彎了眼眸,接過方盒道:“我可要看看,玉靜送我的是什麽禮物呢!”
馮玉靜柔柔的一笑,“這可是獨一無二,天下絕對沒有一份一模一樣的,我親手設計的簪子呢。”
紅色的絲絨布上躺著一對牡丹耳環,牡丹花是選用的是雪黛色,玉色不俗,瓣尾處有天然的緋色,而玉下是兩顆水滴型的琉璃,看起來就像是清晨的牡丹上有露水沾染,鮮活亮麗。
“這是你親手設計的?好漂亮,真是謝謝你了,玉靜。”慕雲徵摸了摸耳環,這可不是一般的在玲瓏閣買的珠寶,是世界上頂頂一份,絕不可能重複的禮物,和真心。
“謝什麽,關鍵是你要喜歡。”馮玉靜看到慕雲徵眼底的喜愛,頓時很開心的一笑,也許是因為今日看到慕雲徵太過歡喜,一時便有些氣喘。
慕雲徵立即輕輕的拍拍她的背,問道:“你怎樣,聞老醫正給你開的方子有照常吃嗎?”
馮玉靜輕輕搖頭,細致的眉毛微微蹙起來,但是臉色並沒有多少痛苦,“無妨,剛才太開心了,又吹了風才這樣。如今好多了,隻要不是大喜大悲的,都沒什麽妨礙了。”
馮玉靜的心疾在青州的時,便請了聞老醫正看,當時聞老醫正說這是自小從母親那帶出來的病,完全好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也不是沒得救的,隻要自己注意些,配合藥丸開,和平常人區別也不是太大。
服藥後一年,馮玉靜也明顯覺得好多了,除了七夕那一次實在是驚險了些,發了一次病外,其他的時間確確實實是沒有發病的跡象。
“那就好。”慕雲徵讓折蓮接了禮物收好,又牽著馮玉靜出去,與客人說話了。
老夫人看到自個兒的孫女及笄禮辦的很隆重,中間又聽了聖旨,指的是靖王世子,自然是喜得臉開了菊花,本來老夫人就是比較愛虛榮的,想著自個兒孫女可以嫁到王府做正妻,連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慕氏和慕容陪著老夫人說了好久,老夫人又握著慕雲徵的說,說真真兒有福氣。
待扶了老夫人回去歇息了,慕氏和慕容到了屋中,這才將忍了一天的疑問問了出來,“雲徵,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靖王世子就指了你做正妻,還讓陛下在及笄禮這天下旨了?”
慕氏是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她一直希望女兒嫁的好,但是嫁得好不代表一定要嫁到高門裏去才行,雖然一直都感覺到靖王世子對自家女兒有些情意,忽然一下就接到聖旨賜婚,還是覺得有些突然。
雖然嫁到王府,以後慕氏出來到貴婦麵前,受的輕視自然是會少了,但是女兒嫁到王府裏,會是什麽樣子呢。她來京都這麽久,可是沒聽過靖王和靖王妃的事,更別說見了,萬一女兒嫁過去碰到不好的婆婆那怎麽辦。
有個不好的婆婆,就算丈夫再體貼,也是要受不少的苦的,這一點慕氏是深有體會。作為母親,她又想的都是很實際的問題。
慕雲徵望著一臉擔憂的慕氏和慕容,輕輕一笑,“女兒也不知道,大概是巧合吧。”
這當然不是巧合了,蕭元璟一直說等她及笄就要趕緊把兩人的事訂下來,慕雲徵也不知道蕭元璟是用了什麽方法,他就能安排的這麽好,當天就訂下來了。在蕭元璟眼中,真的是怕遲一步,她就跑了嗎?
慕氏眉頭蹙起,“靖王世子來府中的時候,我倒是看出他有幾分情意,單論其他,他也算的上不錯的了。”
如今婚也賜了,慕氏自然是挑著好的來想,蕭元璟人才無雙,身體也健康,這方麵是算不錯的。
慕容也低頭沉吟,他在外頭與人打交道,倒也鮮少聽到蕭元璟有什麽花邊消息,青樓酒館去的也不多。做父親的便是如此,慕容自己去青樓裏談生意是沒有關係,但是若是女婿也這樣,他就覺得是不行了,娶自己寶貝女兒的男人,哪能是天天流連花館的人呢。
如此一來,慕家人倒都覺得這門親事還不錯,至少目前來看,還沒有發現什麽弊端。
張蓮出了慕府,便回到了養心殿。
皇後和魏貴妃此時已經回了各自的宮中,武帝正站在桌前,似是在執筆練字。
“陛下,賜婚的聖旨已經宣讀了。”張蓮行了跪禮後,恭敬的說道。
“嗯。”武帝頭未抬,手提狼毫大筆,提筆運氣。
張蓮瞧了眼武帝的神色,接著道:“奴才瞧著佳瓊郡主國色天香的,聽到聖旨後神色不慌不亂的,除卻一點驚異之外,當真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陛下給靖王世子可是挑了個極好的人兒呢。”
武帝筆走遊龍,一氣嗬成寫了“運籌帷幄”四個字,張蓮音落之時,筆正好停下提起,他手一抬,姚震立即上來接過筆放在筆架上。
“朕的侄兒,自然是不容半點閃失的。”武帝接過內侍遞來的帕子,擦幹了手,目光裏帶著精明和銳利。
張蓮是得了姚震的暗示,讓他宣旨的時候留意佳瓊郡主的神色如何,回來後要向陛下說起。武帝對今日的賜婚雖然是必須所為,他不可能留下慕雲徵給四皇子機會下手,然,同時也覺得蕭元璟娶慕雲徵表麵上看是沒有任何問題,連慕雲徵都是魏貴妃提出來的。
但是武帝天性多疑,蕭元璟這頭看不出來,便讓人觀察慕雲徵的行為,若是當時慕雲徵表現的太過理所當然,或者是欣喜過頭,這便會讓武帝心頭起疑,但是根據張蓮的回報,佳瓊郡主隻是有些驚異,所以武帝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而此時的宮中,還有一處幽靜的宮殿,它靜悄悄的如同蟄伏的獸一般,在紅牆朱瓦之間,卻透出一股與人不同的寧靜氣息。
殿內幾顆盤枝的梧桐樹掉得精光,枝椏向著陰沉沉的天空,遠遠看去,像是要將天空的厚重刺出口子來,有著幾分斑駁的靜謐。
嘎吱一聲,慈安宮裏的門被推開,一年四季焚著檀香的宮殿裏撲麵而來的暖意裏夾著一股濃濃的檀香味,讓人聞了之後,便覺得此處充滿了寧靜,就連四下,都如同檀香一般,散發著靜到寂寞的氣息。
此處是東太後居住的地方,除了幾個輕手輕腳的宮人外,若不是外麵藍底紅圍的慈安宮三個字和西太後所在的慈寧宮一模一樣,幾乎會讓人覺得這裏像是另外一處冷宮。絲毫沒有西太後宮中的熱鬧和金碧輝煌的景象,處處的陳設都透出一股古舊的感覺,但是沒有沾染一絲灰塵,可見宮人雖少,該做的功夫還是一絲兒都沒有落下,整個殿中收拾的幹幹淨淨,整齊不亂。
卉嬤嬤步履無聲的走到宮中做小佛堂用的偏殿裏,一個玄色的老婦背影立在蒲團之上,看樣子正是在祈禱念經。
“東太後,今兒個誦經的時候已經到了。您起身吧,冬日涼氣重,小心膝蓋受冷又疼。”卉嬤嬤一臉痛惜的勸道。
東太後虔誠的拜了三拜後,才由卉嬤嬤扶著站起來,無聲無響的宮殿,除了人的腳步聲,沒有一點兒其他的聲響,讓東太後的嗓音顯得格外的清晰,透著一股人至老年的特有沙啞,“皇帝給靖王世子選妃,聽說選了新晉郡主慕雲徵?”
“是,東太後。賜婚的聖旨都下了。”卉嬤嬤低聲道:“孟家也按照您的意思,將孔小姐的畫軸遞了上去,起初也進了待選範圍,隻是最後到了養心殿裏的時候,皇後將她放到了一邊。”
東太後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雙眸在一殿的煙霧之中看不清晰,緩緩問道:“是皇帝的意思?”
“陛下沒開口。”卉嬤嬤扶著東太後踏過了高高的門檻,側頭看著東太後,眸中有著絕對的忠心和尊敬,“那件事過去這麽多年,看樣子陛下心裏還記著呢。”
東太後坐到一個半新不舊的紫色錦褥上,手指摸著已然磨的異常光滑的碧玉佛珠,淡淡的一笑,“記是肯定記得的,這樣的事情哪個皇帝能忘得了。不過,薛惟芳有幾次能拿得準陛下的心意的?隻是孟軼就算是放到待選之中,靖王世子也是不會選的。”
“那東太後為何要讓孟家將畫軸送上去?”卉嬤嬤端了火炭盆靠攏了些,問道。
東太後揮揮手,輕咳了兩聲,蹙眉道:“端遠些,離得太近,總覺得太火熱了,腦子也渾噩了起來。”卉嬤嬤趕緊放遠了點,東太後才好過的些,接著道:“不送上去,如何知道皇帝現在是如何想的呢。”
她抬頭看了一眼這靜悄悄的慈安宮,安靜的簡直就像是一座墳墓一般,除卻身邊的幾個老人外,還有誰記得她這個先帝的皇後呢。看來真的是沉寂了太久,久到大部分人都要將她的存在忘記了吧。
東太後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暗暗的殿中,那笑容看起來頗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