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下殺手
除了簡單之外,還有盧太傅家中的孫女盧淑,刑部侍郎的女兒李卿,戶部侍郎的女兒胡十四娘。
她們都是之前就和慕雲徵見麵過了的,此時見到,也不需要再介紹,偶爾低聲交談兩句,畢竟是喪禮,不能似平日裏說笑,那是對主人的大不敬。
過了一陣子,到了給逝者上香的時間,慕雲徵便和小姐夫人一同出去。
梁家最大的花園中架好了偌大的梁東君靈堂,由於陛下特意下了聖旨,朝中的文武官員,公卿貴戚,今日都要在這裏走一趟,此時氣氛很肅穆,所有人都神情嚴肅,無人交頭接耳,朝著裏邊走去。
慕雲徵看著這靈堂,不知道自己若是進去上一炷香,梁家人會不會想要將她扔了出來。要她給梁東君敬香,估計梁東君會從棺材裏氣的爬出來也說不定。
正當她想著之時,穎妃出現在了門口,她穿著藕藍色繡福字的出鋒毛邊裙,寬鬆的衣裙遮住了剛剛三個月的身形,並沒有懷孕而發生太大的改變,嫋娜多姿,頭上梳著墮馬髻,簪著赤金蝶翅鳳首步搖,鳳口垂下的瓔珞一直落到了臉頰旁,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整個人都有一種嬌俏在裏麵,配合著孕婦特有的慵懶,整個人更添一股風流媚態。
就算是在喪禮上,那些小姐夫人也少不了要暗地打量,不少人心裏羨慕,人都說女人懷孕的時候變得更醜,可看穎妃,簡直是明珠增光,玉石添潤,怪不得陛下那般的看重,還讓她來參加婚禮。
穎妃很享受此時眾人的目光,但麵上依舊是悲傷,手中捏著上好的蘇綢絹子,和那些上來與她行禮的夫人說著話,不多一會,本就有點發紅的眼圈,更加紅了。不時的用絹子在眼角擦拭淚水。
待慕雲徵走到靈堂門前的時候,穎妃整個人如風中楊柳一般,晃了幾晃後,直接倒在了慕雲徵的身上,整個人都靠著她,仿若慕雲徵一鬆開手,她就會倒下來的模樣。
“娘娘,你怎麽了?”跟在穎妃身邊的宮女彩霞連忙從旁邊走過來,靠著慕雲徵扶起穎妃,似乎很吃力,扶了好一會,才將穎妃扶起。
“沒事,本宮就是有點暈……”穎妃一臉不適的擺擺手,可臉色依舊慘白,聲音如蚊子一般,從牙縫中擠出來。
狄氏在裏頭見到如此,連忙走出來,看了一眼穎妃的臉色,吩咐道:“你們趕緊扶穎妃到內間去休息。”
彩霞走過來要從慕雲徵手中接下穎妃,可穎妃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彩霞一碰到她,就低低的呻一吟一聲,像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嚇得彩霞碰也不敢再碰,隻滿麵焦急的在一旁看著。
狄氏眼看這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裏麵梁國公已經望了過來,回眸看了一眼慕雲徵,夏初明眸如同一汪澄碧的湖水,聲音溫和中帶著請求。
“佳瓊郡主,她如今的樣子不大好,可能是太傷心動了胎氣,若是換個姿勢隻怕更疼。麻煩你扶穎妃進去休息,此時就拜托你了。”
慕雲徵為難的看了一眼穎妃,穎妃兩道修剪的十分細致的柳葉眉緊緊的皺起來,臉色蒼白,似乎難受的根本就站不起來,隻靠著慕雲徵和宮女扶著才勉強沒有倒下去。
旁邊的夫人勸道:“佳瓊郡主,你幫忙扶穎妃進去吧,她肚子疼,不能隨便移動。”她的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附和著。
聽她們的意思,若是慕雲徵不扶穎妃進去,穎妃這肚子裏的孩子若是掉了,那就是慕雲徵的責任了,她淡淡一笑,點頭答應了。
狄氏看著兩人往內間走去的身影,眼底帶著冷然的笑意,轉頭對周圍的夫人,語調中帶著歉意道:“穎妃一片孝心,非常人能所及,上天一定會庇佑她的。請各位放心,隨著我到這邊來吧。”
慕雲徵扶著穎妃一路從靈堂往後院裏準備好的房間裏去。
因為穎妃身份尊貴,加上她肚子裏又有了龍種,兩個宮女彩霞和彩霞一路都很緊張,生怕穎妃出了什麽意外,連帶她們兩人出了什麽事。
慕雲徵看著穎妃一臉蒼白,隻細心的扶著她,以免她跌倒了又算到了自己的身上,旁邊行走的人看到她們都避的遠遠的行禮。
到了房間裏,彩霞將穎妃身上披著的鬥篷取了下來,彩霞這才扶著穎妃半坐在床榻前,穎妃這時比剛才要好了些,沒有一動便痛苦的呻一吟。
慕雲徵望著靠在床頭大迎枕上的穎妃,轉頭對著彩霞道:“穎妃身子不舒服,有沒有禦醫隨行,讓他趕緊過來看看。”
彩霞點頭應了,卻沒有立即出去,先是拿著被子給穎妃蓋上,就聽的穎妃低聲道:“沒事了,剛才估摸是站久了,加上心有傷痛,休息一會也就好了,彩霞,去給本宮倒盆水過來,再幫本宮那防止頭暈的藥膏拿過來。”
彩霞應了退出去,慕雲徵微微一笑,“穎妃若是覺得歇息了就好,那我也就不留在這裏了。”
“你走了,可就我一個人留在這了。”穎妃看著慕雲徵,一雙水眸在慕雲徵麵上一刮,“郡主不如在這坐一會,等會再和我一同過去吧。”
慕雲徵看了她一眼,似乎眼底還有些微的笑意,“穎妃怎麽今日很想同我說話?”
穎妃未料到慕雲徵是這個態度,根本就沒掩飾什麽,直接認為兩人不能交談,不由一手撫著肚子,動了一下,彩霞立即給她調整了大迎枕的位置,讓她靠起來更舒服一些,接著又站到了一旁。
穎妃此時臉上的表情沒了開始那般痛苦,眉眼都舒展開來,望著慕雲徵輕笑了一聲,“慕雲徵,你現在倒是不假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玉櫻被陷害,舅舅被人殺死,我母親現在躺在床上嘔血不止,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慕雲徵聞言微微蹙眉,“穎妃所言,慕雲徵實在是不明白。梁大人的死陛下不是已經給了定論嗎?若是穎妃有其他的想法,不如和陛下溝通,我隻是一個閨中女子,對這一切完全不懂的。”
穎妃舉著手在床沿上一劃,長長的護甲在上好的床單上勾出一條深深的痕跡,輕輕冷笑,“慕雲徵,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你自己做過的事情,還想要否認嗎?”
宮裝映襯下,穎妃的麵容透出幾分淩厲,根本看不出有半點不適的樣子,剛才那脆弱的幾乎隨時會暈過去的模樣,也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今天的主要難道就是要在這裏將以前的事情算一下總賬嗎?
慕雲徵轉身,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按品級,她郡主是一品,妃位不過是二品,她比穎妃還要高一級,就算坐下來也沒有任何逾越。
穎妃眸子凝了凝,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眼中冷意流淌的越發盛寒。
“馮玉櫻的事情,是陛下親眼看到的,應了忘惠大師的語言,賢國公夫人愛女心切,一心攬下所有的罪名,保住了女兒,雲徵很欽佩。”
在母愛這一點來說,梁氏的確是值得尊重的,至於其他,不提也罷。
穎妃看著她淡淡的樣子,手指越發的用力摳在床單上,幾乎要勾出那華麗的毛毯上勾出的圖形。
“若一切隻有這麽簡單也就好,隻是你以為這做的這一切就沒有人知道,陛下不知道,就沒有其他人知道嗎?慕雲徵,你對我娘,我舅舅所做的一切,不會就這樣過去的!”
她看著慕雲徵的眼神裏含著無限的憤恨,慕雲徵可以清楚看到那雙好看的眸中的神情,隻是就算不看,聽她的聲音,也知道此時穎妃一定是恨極了她,說不定那護甲劃過的床單,在穎妃的心中,正是慕雲徵的臉麵。
慕雲徵絲毫不已為意,目光在她氣怒的麵容上望著,嘴角凝著一縷平和的笑意,目光中升起一股奇異的眸色。
“穎妃還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你肚子裏的孩子聽說陛下極其喜歡,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動怒而傷了孩子,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呢。”
穎妃反射性的捂著肚子,怒目道:“你威脅我?”
“不,我隻是提醒你。”慕雲徵望著那被勾住的毛毯絲線,視線移到穎妃的眸中,仿佛在思考著其他事情,“畢竟懷孕的人動氣傷身,今日梁府裏又是辦的白事,穎妃如今是千金之軀,當然要步步小心,雲徵隻是一番好意。”
穎妃似乎聽到慕雲徵的話,覺得有理,努力遏製住自己的脾氣,斜眼看著她,“你有這樣的好心?”
慕雲徵不過一笑,也不說話,由著穎妃眼帶懷疑的打量。
彩霞從外麵進來,行禮道:“穎妃,膏藥已經拿了過來。”
穎妃正不悅,冷道:“去拿個藥膏要這麽長的時間!”
慕雲徵見藥膏到了,微笑道:“既然藥膏已經拿來了,穎妃剛才說話也中氣十足,想必已經好多了。”
見她似乎準備提前走了的模樣,穎妃忽然道:“你要是真好心,就替我將那藥膏拿來擦了,不然的話,誰相信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慕雲徵視線在那藥膏上轉了一圈,沒有要動的意思,彩霞已經將那藥膏塞到了慕雲徵手中,頗帶為難道:
“佳瓊郡主,你去吧,穎妃懷孕後身體就不大好,脾氣也有些變化,此時她讓你拿藥膏過去,你便拿過去,她心情好,肚子自然不疼了。”
手中是冰涼的淡黃色瓷瓶,上麵有著蘭花的圖案,入手便有一股淡淡的清涼香味,慕雲徵皺了皺眉,這裏頭的藥物的確都是性溫的藥物,適合孕婦的。
慕雲徵麵無表情的看著穎妃,但見她蹙著眉頭,眼底帶著一絲壓迫,就等著慕雲徵將那瓷瓶拿過來。
彩霞又輕輕的推了一下慕雲徵,“郡主,你就拿去給穎妃吧,左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
“誰拿過去不都一樣,難道本郡主的手就格外的具有藥效嗎?!”慕雲徵轉身對著彩霞,眉頭聳起,眼底含著一分厲色,“你推推搡搡的難道當本郡主和你一樣是個奴才在鬧著玩!”
她這麽厲聲一喝,倒將彩霞嚇的往後退了一步,低頭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方才你不是推了本郡主!想將人當奴才一樣的用,還得看自己夠不夠格!”
慕雲徵語氣凜冽,將手中的淡黃色瓷瓶往桌上一頓,臉色沉鬱的直接朝著門口走去。
“好大的架子!竟然在本宮麵前擺身份了!”穎妃眼看慕雲徵突然發怒,先是一塞,轉而更怒,在床上一拍,斥道。
慕雲徵走出了院子,不意聽到穎妃突然發怒的聲音,朝著靈堂那邊走去,慕容和慕氏還在那處,她也得過去和爹娘匯合。
走到路中,便聽到人說穎妃身體不適,吩咐人收拾回皇宮了,慕雲徵蹙了蹙眉,難道穎妃是被她氣的回宮中了,到了路畢竟是女人,聊了幾句話後中卻遇到四皇子。
說是巧遇,其實是四皇子從靈堂出來,路過花園,看到斜徑中素衣少女娉婷而來,那不施脂粉卻依舊奪目的容顏,讓她在這肅冷的初冬,依舊是一道極為亮麗的風景。
隻看一陣冷風吹來,將頰邊的一縷發絲吹亂,少女抬起手,將調皮的發絲輕輕的弄到鬢邊,動作輕柔悠緩,行如流水,舉止如畫。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如蔥管般的手指上,就是這麽一雙漂亮的手,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就將梁國公和他逼得不得不對她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