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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隱患

  女兒每次出去的時候,總會發生一切事情,雖然事情的最終受到傷害的人不是女兒,但是每次都有所牽扯。


  一次可以說是正常,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三次四次,還半夜被召進宮去,顯然就有些不對勁了。


  慕容雖然沒有參與朝政中的糾紛,但是他是一名商人,商人對事物的敏銳性,有時並不會比朝臣要差。


  自前晚慕雲徵從宮中回來後,慕容心裏就有一些想法,這樣的想法在第二天聞見梁東君的死訊被無限放大。


  “雲徵,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慕容望著女兒平靜溫婉的容顏,慕家人員簡單,隻有老夫人,慕容,慕氏,慕雲徵,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小男孩,這樣的家庭,比起京中許多高門府邸要安寧得多,而慕容在經曆過生死離別後,這份安寧是他最看重的地方。


  他希望一家人能安然的在一起,如今對女兒,他是想,自己到京都後一直忙碌,加上出海,女兒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或被人針對了,若是這樣,他這個做爹的,有為女兒出頭的必要。


  慕雲徵顯然沒有想到慕容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微微驚訝,被風吹的有些凍結的眸子宛如遇到了暖風吹融,一下有著盈盈的波光,唇角微微勾起,看著慕容臉上的擔憂,輕聲道:“我以為隱瞞的很好,原來爹還是看出來了。”


  慕容皺起了眉頭,急問道:“是怎麽回事,和爹說說。”


  慕雲徵就著熱茶喝了一口,熱燙的茶水在舌尖轉了一下,便消失在喉間。


  “爹也知道,咱們家本來是商戶,承蒙聖恩到了如今的位置,女兒雖說是機緣巧合,得以到如今這個品級,但這京都裏的人,大多數都是世代的貴族高門,驟然間看到女兒還超出了她們,心內必然是有些不舒服的。免不得想出出這口氣,多些折騰。”


  “她們需要費這麽大的力氣嗎?我們家除了多了個爵位,其他的也沒礙著她們何事!”慕容先是不悅的說了兩句,隨後話鋒一轉,又道:“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慕雲徵垂了長睫,慕容和慕氏不同,也沒有這麽好糊弄過去,單單閨閣女子之間的小打小鬧要被召進宮中的大約是真的少之又少。


  她手中握著熱滾的瓷杯,不知道如何和慕容說。


  若是將真實的原因說出來,慕雲徵懷疑家中藏了類似於密詔,兵符,寶藏之類的東西,有了慕容的配合必然是更加好尋找,比起她一個人東敲西觸的問來問去,效果會更好。


  然而若是這麽一說,慕容必然會生出很多疑問,為什麽慕雲徵會有這樣的疑問,因為這樣的想法,對於一個商戶之家來說,是有幾分荒謬的。


  又不是朝中重臣,也不是前朝餘人,那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自己家中。慕家世世代代為商,根本就不踏足朝政之事,如何有可以影響到皇嗣繼位問題的東西存在於慕家呢。


  但若是不說明,以後必然還會有更多的手段接踵摩肩的用來,上一世四皇子到最後不知道有沒有尋到那個東西,但是那東西肯定對於他非常重要,否則他也不會在登上皇位之後,還要將慕家尋了理由滿門抄斬。


  四皇子如今沒有對慕家下狠手,大概是因為不知道那東西慕家人究竟是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一旦有遺漏,慕家人泄出了秘密,對他繼位會有十分大的影響。


  一念電轉,慕雲徵已經想好了理由,放下已經把手心燙的發紅的瓷杯,“爹,有件事情,女兒一直都沒有說……”


  慕容看她一臉凝重的樣子,知道這大概是女兒遭受連連對付的最終理由,便問道:“什麽事?”


  “爹還記得當初在青州的時候,咱們府中的銀磚祠堂嗎?當時四皇子發現了此事之後,並沒有告訴陛下,是靖王世子去與陛下說了之後,女兒才和父親出了點子,聯合江南富商,為北方旱災捐上銀子。當時陛下在聽到靖王世子的話後,對四皇子言語裏頗有不悅。”


  慕容眉間的皺眉又見深了一刻,語氣中帶著詢問道:“你是說,這件事不是四皇子提及的,而是靖王世子去提出,陛下當時對四皇子有不悅的意思,是因為四皇子對當時府中的銀磚祠堂了別的想法?”


  “正是如此,當父親將祠堂的銀磚拆了之後,四皇子遷怒到慕府,所以女兒到京都後,雖然受到過其他的排擠,但是更多的,是來自於四皇子一派的人。”


  慕雲徵看著慕容吃驚的模樣,心裏頭略微覺得有些沉重。


  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直接的說出真實的原因,但是將四皇子提升到父親要注意的層麵來,是非常必要的。


  “父親知道‘女代蕭興’這個事情嗎?當時賢國公夫人要針對是女兒,但是女兒提前發現了,所以最後被陛下責罰的人不是女兒。而前日裏,也是梁東君梁大人的事情連累女兒進宮。”


  顯然慕雲徵的話讓慕容一時難以消化,不管是四皇子,還是賢國公夫人,他們所代表的勢力,都是京都豪門世家裏最上層的一類人,與這些人對仗起來,肯定是要花費許多的心思和心力的,女兒究竟曾經麵臨了多大的危機?是被指認為會禍國的妖女?還是名譽盡毀?或者是更多的,其他的東西?他陷入了難見的沉思之中。


  慕雲徵看到父親額上驟然變深的皺紋,他的臉上出現的是一種很深的凝重,這樣的凝重裏有慎重,有驚訝,有無奈,可是沒有一丁點的懷疑和退縮。


  “他們到現在還是不肯放過你嗎?”慕容抬起頭來,眼眸裏有一種極為無奈的暗沉。


  慕雲徵淡淡一笑如冬日冰雪淡薄,“如今是不肯放過女兒,但是針對女兒來的事情,終究還是小的,女兒自己心裏也明白他們的手段,最擔心的是,也許哪天,就不會放過慕家了。”


  哪天?四皇子登基的那天。


  慕容沉吟了半晌,手指在深藍色的錦袍上使勁的摩挲了兩下,發出輕輕的沙沙聲,片刻後,道:“雲徵,爹做這個康樂伯,心裏歡喜是有的,畢竟是一個爵位,雖然是個空位,始終高上一等身份。但是若說有多大的感受,也並沒有,爹本質上還是個商人,因為做了皇商,才來到京都。麵對京都裏麵的人和事,很多時候,覺得還不如在青州好。可是看到你和你娘,還有硯哥兒,屏哥兒,爹又覺得,能在京都,對你們都好,至少你如今站出去,也是伯爵的女兒,不再會被人輕易小瞧了去。但是回過頭一看,在京都發生的事情,以前在青州府中事情也不少,可麵對的人不同,大多都是為了錢財而爭鬥,而京都裏的,都完全不同。”


  上次要將慕雲徵嫁到北荻去,慕容回來後,便在想,若是在青州的時候,隻是個商人之女,慕雲徵還要麵臨這種隨時被指婚,嫁到不知道哪一個鬼地方去嗎?


  “今日再聽你這麽說,爹以前想做皇商,如今有了爵位,是不是皇商也無所謂了。今年是第一年,再過兩年,等皇商的競選下一輪開始,爹便不去參選了,再跟陛下請旨,我們還是回青州吧。”


  慕容不是怕,也不是膽小,而是這世上,皇權代表的至高無上,是其他人難以抵抗的。四皇子所代表的勢力,時時刻刻都在針對慕雲徵,慕雲徵避得了一時,難道一世都要在這裏鬥爭,慕容顯然不願意女兒活在這樣的境地之中。


  他寧願不要這名頭,不要這眾人看了羨慕的爵位,回到青州去,做個商人,夠了。


  慕雲徵沒想到自己一番話,會引得慕容這麽一番話,慕容如今的模樣,和兩年前的樣子的確有了很大的區別,那時候的慕容一心想做皇商,將慕家的生意發揚光大,現在卻是將家人擺在第一位。


  可是他們要麵臨的境況,是回到青州後就能避免的嗎?


  慕雲徵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兩年後,重生以後,很多事情的節奏都在加快,提前發生,兩年的時候,足夠發生五皇子封太子,造反後,四皇子平反的事情了……


  現在已經有很多事情改變了,比如上一世勢力相對弱小的三皇子,這一世卻有和五皇子,四皇子分庭抗禮的能力,這就代表不像上一世,單單是兩個皇子的爭鬥,還有三皇子也會加入其中。


  兩年的時間,夠了,足夠了。


  慕雲徵微微一笑,站起來走到慕容的旁邊,搭著他的肩膀道:“爹,好的,如今你呢,負責好好的做生意,別給人鑽了空子來對付咱們家,我就好好的外頭,保全自己不被人欺負。”


  她的聲音嬌俏恬美,惹得慕容臉上的愁容淡去了不少,人都說生女兒養大了就是潑出去的水,不值得,可他覺得,女兒這般嬌嬌軟軟又懂事,比起兒子來,其實半點都不差呢。


  他也明白,慕雲徵說這句話的意思,四皇子若是真的想對付慕家,在生意上便是很好的突破口,他必須要管理好,以免出了漏子給人抓住把柄。


  “爹知道,你自己在外麵也要多注意,若是有做不到的,告訴爹,再怎麽,也不能人就這麽白欺負了去!”慕容咬牙道。


  “嗯,爹放心好了,誰欺負誰,還說不定呢。”慕雲徵挑著眉,慢慢的一笑,笑靨如同冰霜凝結,一直眼神到眼中。


  梁東君的喪禮,因為陛下下了旨意,所以到場來的人特別多,熱鬧的喪禮比起馮老太君的壽宴來,也是沒有半點差距。


  慕雲徵的馬車到了梁國公府時,門前額上戴了白麻的門人便登記了一個,順便拿了一個青色的花草荷包給她。


  這種花草荷包是大祈的一個風俗,但凡來參加喪禮的客人,在門前登記了之後,做白事的人家便會發給每人一個花草荷包,其中裝了一些草藥,主要重用是用來辟邪,去晦,不會將喪禮上不好的東西沾染上帶回去,有點類似於用柚子水和柚子葉給從牢中出來的人去掉一身黴氣的作用。


  慕雲徵接過花草荷包後,紅吟就給她佩在了淺荷色的宮絛之上,青色的花草荷包配著淺荷色的裙子,看起來倒也不突兀。


  此時的屋子裏人很多,參加喪禮的人一律穿的深黑淺淡,看起來都是一片暗淡淡的顏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壓低了聲音說話,顯出一片愁雲慘淡的模樣來。


  喪禮也稱為“白喜事”,就和參加婚禮一般,一樣要攜了禮物來,一樣要等著用完餐才算是參加了整場的葬禮。


  雖然是葬禮,除了那麽自家人外,其他的人有多傷心是不可能的,小姐們安慰的話說了後,又是在一處低聲說著話。


  “佳瓊郡主也來了。”隨著一聲話,有許多人都抬起頭望了過來,隻見門前少女亭亭玉立,整個人如同一股和暖的光從外頭進來,那豔麗的容色和灼灼的鳳眸,如同明珠一般照亮了人的眼眸。


  慕雲徵將外麵披著的裘衣脫下來遞給紅吟,對著走來的馮玉靜迎了上去,“你可來的真早。”


  “你知道的,母親說來遲了不好,昨日就過來幫忙了。”


  賢國公府和梁國公府還是聯姻的關係,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般。


  馮玉靜牽著慕雲徵的手走到和自己交好的幾位小姐麵前,低聲道:“你還不知道吧,今日連穎妃都過來了。”


  穎妃是馮玉靜的大堂姐,聽說上次從賢國公回到宮中,就被太醫診斷出有孕來了,武帝年將五旬,得知穎妃現在懷孕,龍心大悅,十分看重穎妃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每日裏賞賜流水一般的進了她的殿中,這是後宮裏如今最火的消息。


  穎妃前幾日說在宮中住了不安,要到賢國公府上住幾天,本來這樣的要求是不能答應的,誰知她反反複複的失眠,嘔吐,人幾乎都瘦了一圈。武帝見她如此,還是讓她出來散散心,可見對她的榮寵。


  “今日可是白事,穎妃如今懷著龍胎來參加喪禮……”慕雲徵微微皺著眉,問道。


  要知道肚子裏懷孕的人,一般都會不去參加喪禮和婚禮,因為喪禮是有人去世,陰氣太重,若是不小心會遇到煞氣,引起嘔吐,肚子痛,還有一種說法是因為白喜事比懷孕這個喜事要大,兩個喜事衝撞,大的會影響到小的。


  而穎妃肚子裏的又是皇子龍孫,自然更加看重,應該是盡力避開才對。


  馮玉靜眼眸裏露出一絲無奈,歎了一口氣道:“據說是因為大伯母在得知大哥死了後,撐著身體要來參加喪禮,她的身子,你上回看到的,站都站不穩,怎麽可能來參加,可是她一個勁的說要來,必須要來,穎妃便說代替她來,她才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道大伯母的病是不是嚴重了,難道不知道穎妃肚子裏懷孕了,還讓穎妃過來。”


  “那馮老太君也答應了嗎?”慕雲徵眼底露出一絲疑慮。


  “自然是不肯的,若是穎妃在府中出了事,陛下肯定會怪罪下來,便說自己做不了主。穎妃看祖母不答應,便自己回了宮裏,在陛下麵前苦苦哀求,說大伯母急怒攻心,幾近昏迷還要來參加婚禮,她做女兒的既然答應了,不能不孝。還說梁東君是忠君獻身,這等兒郎怎會有不好的煞氣。”馮玉靜也覺得新奇,跟慕雲徵說的津津有味,“後來皇後看她一片孝心,便和陛下說,若是來的話,可以用一塊紅布遮住肚子,這樣的話便不怕邪氣衝撞了。陛下聽了後,去問了宮中懂此時的嬤嬤,的確有這樣的說法,這才破格答應了的。”


  “原來是這樣,那她還真的很有心啊。”慕雲徵淡淡的一笑,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抬頭望著對麵的幾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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