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爭寵
蘇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蘇芷寧滿臉青紫的淤痕還未消完，歎了口氣道：“你回來了，蔡老太君自己做主去抬了那個夏初回去，她如今除了背後有個康樂伯姨娘的姐姐做靠山外，又多了個蔡老太君。”
蘇芷寧靠在床頭，自回到伏波將軍府後，臉色的哀怨就半分未減過。
她沒想到蔡老太君竟然一點顏麵都不給她留，直接就將夏初抬進了門，而這三天，駱君衡也沒有過來派人看看她，就是蔡老太君也不曾命人來勸她回去，這是打算讓她就回娘家住一輩子嗎？
蘇芷寧抬起還有些腫的臉，恰到其份的將自己最重的傷展現在蘇夫人麵前。
“義母，你看看女兒的臉，再看這一身的傷，當時在客棧裏，駱君衡不出手幫我也就罷了，他還幫著那女人說話，回來後，還對我如此毒打，婆婆卻半點都不關心，這口氣，就算是芷寧吞的下去，可我是從伏波將軍府出嫁的，人家看我，不僅看的是一個女子，還有伏波將軍府，女兒不願意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人打，才收拾回來的。”
其實這些蘇夫人都知道，她內心也覺得駱君衡做的不對。
但是駱君衡不對是不對，蔡老太君的做法，出於她的身份來說，的確是情有可原的。
“你這次回府，蔡老太君心裏肯定是不高興的，否則也不會做主抬了那個妾室，出嫁的女子要回娘家，必須得到夫家的允許，你這樣前晚剛被她訓斥幾句，隔天一早就走，誰都覺得是在甩她臉子看，本來駱君衡動手打你，是錯在他，如今納妾，更是一錯，可你這麽一走，這些錯誤再說也沒用，別人隻會說，你不孝不悌，錯的全部在你身上。”
新媳婦進門，哪裏一下就能得了婆婆喜歡，蘇夫人自己是有兒子的人，特別能理解這種心情，做母親的雖然說對兒子兒媳一樣好，內心深處當然還是會偏袒自家的兒子的。
正因為這些綜合的原因，蘇夫人並未在蘇芷寧回來之後，就去永安侯府討伐他們的行為，而是先讓蘇芷寧養好臉上的傷，等永安侯府派人來接時，再讓她回去。
“對婆婆的態度，我的確是衝動了些，可是駱君衡呢，他把女兒放在心上了嗎？”
蘇芷寧從蘇夫人的話裏聽出的她的意思，便不再說蔡老太君，而是改為指責駱君衡，在這一方麵，她是的確占了上風的。
“這些已經沒辦法再追究了，現在擺在眼前的是，那個妾室已經進門，你和駱君衡新婚也不久，若是這段時間你不回府，等那個妾室收了駱君衡的心去，又討好了蔡老太君，以後你在永安侯府，妯娌之間必然是寸步難行。”
到底是為人婦已久，蘇夫人看的更長更遠，義女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總不能讓她這個義母操心一輩子。
而且，她還無意中從別人那聽到，當初佳瓊郡君上了秀女的名冊，是自己這個義女去派人挑唆的，這幾天，她特意找來雪黛雪梅詢問，蘇芷寧似乎是派了人去傳信，所以她覺得，這個義女，並不將她之前說過的話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新婚過後，雖說正是甜蜜，卻一直都未曾問過親生母親沈玲的情況，蘇夫人覺得，這個義女，也許不像表麵看的那樣情深意重，反而是以利為上。
蘇夫人的一番話，蘇芷寧還是在意的，她到了伏波將軍府後等了三日沒等到永安侯府派人來接她，就有些著急，再聽到夏初被抬進了府，蘇芷寧想到自己在永安侯府根基未穩，心底有些後悔，此時便借著蘇夫人的話，臉上帶著既惱又急的神色，求道：“義母，可是如今又沒人來接我，我就這麽回去，豈不是讓人取笑，以後更讓人看不起了。”
這個道理，蘇夫人自然懂的，她心裏早就有了打算，微微一笑，“這個你放心好了，義母自然會幫你處理好的。”
得到蘇芷寧的話，蘇夫人隔日便上門求見蔡老太君，蔡老太君讓人請了進來，衝茶上來。
“不知蘇夫人上門可有何事？”蔡老太君端起水紋茶盅，吹開上麵的茶末，抿了一口後，方開口問道。
她這般姿勢，便顯得作態十足，蘇夫人雖然比她小上一輩，但如今兩家結親，也算的上是一輩人了，不過這次上門是為了求和，而不是吵架，所以蘇夫人隻是微微一笑，細小的眼睛帶著笑意。
“蔡老太君，聽說義女女婿昨日納妾，這事我聽別人說時並不相信，芷寧嫁到永安侯府來，三個月不到，姑爺就納妾，所以特地來求證一下。”
她說的客氣，其實屬於先發製人，先指出你們府上的錯誤，到時候說起蘇芷寧來，蔡老太君也顯得氣勢弱了，但是，蔡老太君聞言卻是很直接的點頭。
“八兒媳不是跑回府上去了，難道這事沒和蘇夫人你說嗎？她在客棧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而對方又是康樂伯府上的人，我也是為了避免君衡的未來受到更大的影響，這才做主抬進來的。本以為她會跟你說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字都說，這也難怪，畢竟若不是她鬧的天翻地覆的，也不用弄的如今這個田地。”
蔡老太君的反擊迅速又直接，將納妾一事的主要責任全部推卸到蘇芷寧身上，還指她不顧禮儀，擅自跑回娘家，在義母前搬弄是非，隱瞞真相，玩弄了蘇夫人。
蘇夫人這幾天在家陪著蘇芷寧，倒真沒留意外頭的消息，不知道原來這妾室是蘇芷寧鬧大了才抬回來的，開始打算先聲奪人的氣勢便弱了些。
“即便如此，姑爺他若沒做這等事情，芷寧也不會鬧，而且事後姑爺竟還動手打人，芷寧她才為新婦不久，在家也是嬌慣了的，一時氣怒，便不顧規矩，到府上跟我哭訴，若不是那聲音還聽得出原樣，單看那張臉，根本就認不出是芷寧。”
蘇夫人這話是一半硬，一半軟，裏頭說了駱君衡的不是，也說了蘇芷寧的不是，還透出另外一層意思，便是蘇夫人今日上門，那就是要她們接蘇芷寧回來的意思。
蔡老太君老眼微垂，嘴角淡淡一笑，嗓音裏倒是有幾分暗藏的犀利。
“這事我也說了君衡，你知道，他才被降職，如今又因妾室一室鬧得京都人盡皆知，上上下下對他的評論都極為不利，他一時衝動打了一下是有的，可多的，還是當初和那妾室動手的時候，弄上的傷。”
蔡老太君話是沒錯，可夏初打的那些傷，看起來嚴重，遠不如駱君衡給的傷害重，但是蘇夫人也聽出蔡老太君話裏的意思，並不是為難。
這些夫人一起，對話語裏的意思領悟是別有一番體會，知道蔡老太君會接蘇芷寧回來，蘇夫人心底鬆了一口氣，語氣更為和緩親切。
“芷寧的傷如今養得也差不多了，她總絮叨著要回來看蔡老太君呢。”
看她？若真這麽敬重她，還會拔腿就往娘家跑嗎？蔡老太君暗裏一笑，對這話不作回應。
蘇夫人知道這天來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在這裏耽誤太久時間。
回到府上，她並沒有先去找蘇芷寧，而是找了人問清楚，當日發生事情的枝末細節，才知道，原來蘇芷寧曾不顧大體，在眾人麵前出手打那妾室，落駱君衡的麵子，才引發後麵一連串的事情。
蘇夫人手指緊緊交握在一起，心是徹底涼了，這一次蘇芷寧又說一半留一半，好在蔡老太君不是那等刻薄到死的人，否則她這趟前去，還真討不了好。
人的感情就像是一個氣球，你往裏麵充氣，她就是飽滿的，可若是在上麵戳了一個洞後，它就會開始漏，每戳多一個，氣就漏的越快，到後來，就算你再不斷的充氣，它始終都不會再是圓滿的那個了。
蘇夫人對蘇芷寧的感情，如今就像被戳了幾下的氣球，她喜歡這個義女，是因為夫君喜歡，並不是對蘇芷寧有多深的感情，這樣的感情算不得牢靠，一旦毀了，就再難建立起來。
蘇芷寧太過自私，沒有想到這點，她隻知道利用身邊的一切去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當蘇夫人沒有親自過去，隻派身邊丫鬟告訴她，永安侯府不出三日就會來接她回府時，蘇芷寧還在想：果然還是義母出馬靠得住，這樣永安侯府以後更不敢看輕她了。
如蘇夫人所料，次日蔡老太君就派了她身邊得臉的嬤嬤到伏波將軍府上去將蘇芷寧接了回來。
雖然蘇芷寧是有錯，但是駱君衡這般納妾，打妻也是有錯的，蔡老太君不能不給伏波將軍府麵子，既然蘇夫人都上門來了，她也順著台階下來。
蘇芷寧出府的時候，沒有看到駱君衡的影子，心裏就憋了氣，便讓雪梅去問一個隨行的丫鬟，“八少爺怎麽今天沒來？”
那丫鬟瞥了一眼蘇芷寧，低垂著頭沒敢說話。
她這樣子讓蘇芷寧眼眸微眯，兩道冰冷的視線射在丫鬟身上，“說，八少爺怎麽沒來？”
聲音裏的冷意讓丫鬟頭越發的低，聲音細小如蚊子，卻足夠蘇芷寧聽個清楚。
“八少爺和夏姨娘去遊山了。”
她話中的夏姨娘，指的是夏初。
蘇芷寧頓時氣得心肝脾肺都要炸掉，駱君衡都沒帶她出去玩過，一個剛進門的貝戔人他便要寵上天了，若不是剛上了馬車，不能再轉身跳下馬車，蘇芷寧隻能忍著這口怒氣，在心底咒罵著夏初，貝戔人，你有本事就和駱君衡一直遊山玩水的別回來，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
而被蘇芷寧在內心詛咒的駱君衡此時也並未像蘇芷寧覺得那樣開心，他帶著夏初去了離越旁邊的光明頂，不是因為他對夏初特別寵愛，而是這三天在戶部，那種被眾人無視坐冷板凳的感覺，讓素來被人追捧的駱君衡心裏落差太大。
他年紀輕輕就坐上戶部侍郎一位，因為是四皇子的心腹，所以朝中大臣都給他幾分麵子，而今一朝落草，便體會了已經許久沒有體會到了的那種情感落差，這讓他很難接受，幹脆請假，到外麵散散心。
“八少爺，你看，那邊也有人在賞景呢！”夏初小鳥依人般的偎在駱君衡的懷裏，指著一處嬌聲道。
駱君衡眼底哪裏有什麽風景，隻覺得一片蕭條，這夏初的綠茵落在心底，也是沒意思，不過還是賞臉給新寵麵子，順著夏初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見左側一個亭子裏，有五六人正坐在一起，把酒調笑，僅僅這麽一眼，駱君衡眼底就射出了亮光，頓時覺得萬丈光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