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皇後大度
慕氏回來之後，心底便多有些怪異的感覺，送走了蕭元璟後，更是一臉心事的樣子。
慕雲徵在一旁望著她，假裝不知道地問道：“娘，剛才皇後傳的什麽口諭？”
慕氏才回過神來，麵上略有些不安，“皇後娘娘讓我後天進宮，說是想要見見我。”
來京都也快三個月，皇後若是為以前青州的事，不必這麽大費周章的邀她進宮，可是最近也沒聽到什麽事，需要她去的，總之，慕氏心裏有些不踏實。
看出慕氏眼底的猶豫和猜疑，慕雲徵走過去，聲音柔軟地安慰道：“娘不用擔心，皇後娘娘召見你，也許隻是想和你說說話，當初她到曉春院的時候，不也讓你過去了嗎，畢竟我們家來京這麽久，又是因為那樣的原因才封了爵，她是一國之母嘛，顯得對我們親近一點，也許陛下會比較喜歡些。”
慕雲徵最後兩句話聲音很小，隻有慕氏才能聽清楚，皇後雖然是一國之母，但也是皇帝的妻子，想討皇帝的歡心也正常。
這麽一說，慕氏心底稍覺合理，點頭道：“也許是娘多慮了，這可是第一次進宮見皇後，娘難免有些忐忑。”
雖然慕氏出身沈家，到底這麽多年，都在慕家，做多了商人婦，恍然之間，和上流貴族圈子似乎還有那麽一層疏離感。
慕雲徵走到慕氏的身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彎下腰貼心地對慕氏道：“娘，不用擔心的，禮儀到位也就可以，你可是外公的驕傲，這等場合，應付起來絕對不會失儀的啦。”
慕氏拍拍女兒放在肩膀上的小手，“好了，知道你最會哄娘了，娘也是怕哪裏沒做得到好嘛。”
“在雲徵心中，娘就是最好的。”慕雲徵靠在慕氏的肩膀上，如玉的小臉上綻放著純真的笑容，語氣嬌嬌軟軟的，帶著一點撒嬌，惹得慕氏又說她長不大。
鬧了一會，慕雲徵對慕氏道：“娘，等會我要出去一趟，有點事情要找蘇韻寒。”
慕氏聽到慕雲徵要去找蘇韻寒，側過頭來，握住慕雲徵的手將她拉到麵前來，兩隻眼睛在女兒漸漸盛放的麵容上打量，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什麽來。
慕雲徵瞠大了眼睛，歪了歪頭道：“娘，你在看什麽？”
“這裏也沒其他人，你告訴娘，你覺得蘇公子怎樣？”慕氏小心翼翼地說著，目光在慕雲徵臉上，半寸不離。
看著慕氏的表情，還有話裏那作為母親猜測兒女心思的那種試探，慕雲徵笑了出來，慕氏這哪裏是在問蘇韻寒人怎樣，是以為她對蘇韻寒有意思吧。
“蘇韻寒這人挺不錯，生的俊朗，才學也出色。”慕雲徵一字一句的說著，看著慕氏漸漸變得了然的眉眼，頓了頓，接著道：“我覺得蘇韻寒很像兄長。”
本來聽著慕雲徵前麵的一段話，慕氏心裏漸漸有了打算。
蘇韻寒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品行，才貌都有一定的了解。
雲氏這個人性格也不錯，對慕雲徵也很好，以前一起聊天的時候，雲氏話裏話外也很欣賞慕雲徵，若是慕雲徵和蘇韻寒真的是情投意合，她倒是覺得蘇韻寒不錯。
撇開他那複雜的身世不說，如今在翰林院任職的蘇韻寒也不差，女兒嫁給他的確是良配。
但是聽完慕雲徵後麵這句話，慕氏明白自己大概是誤會了，之前看他們兩人聊得頗來，還有點這個心思，如今看女兒說起蘇韻寒來，眉目裏都是一片明媚，雖然有著欣賞，但是很明顯和男女感情之間的那種感覺完全不同。
就算如此，慕氏還是提醒道：“以前在青州，你們年歲不大，相互之間來往有外人在也沒多大關係，如今到了京都，你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而蘇韻寒，如今也是風口浪尖，全城矚目的人，讓人看到你們這樣，雖然有著之前的情誼在，始終都不大好。”
慕氏說的一番話，慕雲徵心底也明白，她眉眼一彎，“剛才我說了，蘇韻寒很有女兒兄長的感覺，上回去找雲大娘的時候，她就說可以結為兄妹，現在剛好有機會，女兒問問你，答應不答應？”
這個想法的確不錯，隻要慕雲徵和蘇韻寒結為義兄義妹，這樣一來，也沒有什麽好說了。
再者，其實在青州的時候，雲氏和慕氏兩人就有這個想法，不過，雲氏拒絕了，大概是覺得欠了慕家的恩情沒辦法還，若是又結兄妹，會讓人以為她故意攀高枝。
“也好，蘇韻寒是不錯。”慕氏微笑著應了。
兩天後。
慕氏一早便起來梳妝，帶上命婦的朝冠，長長的垂石青絛垂在腦後，再換上石青色的命婦服，打扮的工工整整，帶著安嬤嬤和紅絡兩人去了往宮中而去。
進了宮，有內侍已經候著，低頭弓腰地對著慕氏道：“夫人來了，奴才帶您去儲秀宮。”
慕氏點點頭，笑的大方又親切，“勞煩公公了。”
紅絡在後麵知趣的打點了一封銀票，內侍的笑便越發的大，舉手道：“夫人，請。”
一路跟著內侍穿過長長幽靜的長廊，慕氏發現自己被帶到的地方並不是儲秀宮，而是禦花園中。
上午的春風還有著一絲淡淡的涼意，禦花園內許多花兒在花匠的擺弄下，已經提前開放，一朵朵的沾著露水，在陽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迷人的花園之中，八角亭子裏皇後正端坐在其中，一手執著茶杯，正在賞景聽風，好不愜意。
明蘭色的鳳服上一隻飛天的鳳凰栩栩如生，鳳眼鑲嵌的兩顆黑瓔珞，宛若活了一般，隨著人的動作，流淌著幽黑的光澤，透出一股銳利的鋒芒。
慕氏忙整理了一下衣裙，規規矩矩地走到皇後麵前行了個大禮。
“臣婦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皇後並沒有表現多熱絡或者多冷淡的樣子，讓慕氏起來後，便讓人賜座。
慕氏連忙謝恩，等待著這位皇後娘娘說話。
皇後從慕氏行禮起，就在打量這位康樂伯夫人。
當初入住青州的時候，她就知道慕氏的出身，但是那時眾多貴婦環繞，她也不會太留意這位商人之婦，如今身份變了，她倒是起了三分心思觀察。
雖然已經三十餘歲，慕氏的皮膚依舊白皙細膩，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瓷器般的肌膚，杏眼紅唇，即便是現在看，那也是一個溫婉嫻秀的美婦人。
聽說慕容對這位夫人是情深意切，倒也不奇怪，不過，再有姿色，也敵不過二八年華的女子。
到時候將兩名美妾送到慕府，用盡渾身解數將慕容拉攏，慕氏這個妻子，又如何有妾室妖嬈呢。
皇後一笑，擺出一種親和的姿態，骨子裏卻愈發的透出那種高高在上的意味，“慕夫人到京都已經有幾個月了，不知對京都的生活是否還習慣？”
慕氏聲音輕柔，帶著恰當到處的恭敬，“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婦一切都好，讓娘娘擔憂了。”
“哪裏，你夫君為陛下解決了如此大的難題，你女兒又救了陛下一命，倒是你有福氣了，能有如此好的夫君女兒。”皇後微笑著，態度很親近，仿佛真的是和慕氏在拉家常一般。
她越是這樣，慕氏就越不敢放鬆，上位者高高在上，若是突然有一天，放低身子來施恩，那麽必然是有所求，或者說是有所取。
於是慕氏愈發的恭敬，帶著標準的笑容，“為陛下和皇後效力，乃大祈每一個臣民心內的願望。”
“噢。”皇後望著慕氏半垂的臉，這婦人，倒答的滴水不露，不過不露又如何，“康樂伯如此為君操心，如今又做了皇商，每日在外操勞，陛下和本宮都心感欣慰。”
慕氏聽皇後談話的趨勢，似乎一直圍繞著慕容在開展，似乎今日皇後想要說的事情，是和慕容有關，但是話裏話外都是誇讚，卻偏偏又對著來說，難道……
慕氏心裏想到一個念頭，手指微微縮緊，便聽到皇後的聲音繼續那般的和氣，“男子在外辛苦奔波，女子在內便要管理好後宅，聽聞，康樂伯府中幾位姨娘都先後出事，身邊隻怕溫柔解意的人都未有了吧……”
一陣和煦的春風刮過來，伴隨著內侍的高聲呼喚。
“陛下駕到！”
皇後便收了聲，抬頭望去，武帝正笑眯眯地看著園中，中氣十足道：“元璟，這園中的景色的確是好，春風微微的吹著，陽光照在花葉之間，讓人耳目一新啊。”
走在武帝略後側方的蕭元璟一笑，“臣也是看陛下為國事日日操勞，雖幫不了什麽忙，總能讓陛下出來放鬆，聞聞早春純淨的空氣，對人身體也大為有好處。”
武帝深呼吸一口，覺得鼻尖的空氣的確比禦書房的要清新的多，連日來為國事操勞的而繃緊的麵皮微微放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側頭道：“彭閣老，以後到這兒來議事，其實也挺不錯的，有景有風，大概人也不會這麽鬱卒了。”
“這倒是個新鮮主意。”彭閣老微顯老意的身軀，淺笑應著。
“臣妾參見陛下。”皇後看到武帝之後，便由唐嬤嬤扶著從亭子裏走過來，對著武帝行禮，心裏有些意外武帝竟然會一大早出現在禦花園中。
“哦，原來皇後也在。”武帝看起來心情不錯，笑著讓皇後起身，深邃的目光卻落到了隨著皇後一起走來，蹲在後頭行大禮的慕氏身上。
他對慕氏印象還是有的，淡笑了一聲，“康樂伯夫人也在。”
“臣婦見過陛下。”慕氏先行了禮，然後才起身道：“回陛下的話，今日是皇後娘娘召見臣婦。”
武帝聞言，眸子便從皇後雍容的麵上掃過，幽深的雙眸中帶著一絲探究。
皇後被這雙透著銳利的雙眸望著，心裏微微緊張，“臣妾見康樂伯夫人來京許久，便想問問是否習慣京都一切。”
“看來皇後很是關心康樂伯，剛才過來的時候，臣也聽到皇後說後院空虛之類的。”蕭元璟笑著道。
慕氏抬眸望了一眼蕭元璟，但見他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初看覺得無意，但聽著剛才說的話，總覺得這抹笑容裏，卻含著無限意味深長。
“後院空虛？”武帝麵色上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雙眸在皇後和慕氏身上分明望了幾眼。
彭閣老卻突然向前一步，站了出來，拱手對著皇後道：“皇後娘娘果然是貴為一國之母，端莊有儀，大方涵秀。”
彭閣老突然對著皇後這麽一番讚歎，惹得皇後麵上微露疑色，不知這位老臣怎麽會突然這樣對她大說讚詞，眼底有著探究。
而武帝深邃的目光裏有著一絲精光劃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將目光轉到了彭閣老身上，微微挑眉，含笑啟唇，道：“彭閣老，你這般讚賞皇後，是為何事？”
彭閣老微微轉身，對著武帝垂首道：“陛下，方才皇後所說之話，臣也正有此想法，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正是我朝興旺昌盛之際，陛下已有五年沒有選秀，如皇後所言，後宮空虛，嬪妃之位尚且未滿，臣想請陛下，今年為聖上選秀。”
聽著彭閣老的話，皇後傻了眼，她剛才說的明明是慕府的姨娘少了，她要給送上兩個，怎麽突然峰回路轉，彭閣老竟然說到陛下的後宮了，當即便想要張口反對。
可惜彭閣老久經朝堂，何事不是早有打算，做事圓滿，豈會給皇後這個機會，在對武帝說完此番話後，立即將話頭掉轉，對著皇後滿臉愧疚，道：
“一直一來，臣都以為是皇後娘娘心胸不夠寬廣，不為大祈的江山社稷著想，所以導致陛下後宮空虛，今日想來，原來皇後娘娘早以有了此等的想法，臣實在是慚愧，還請皇後娘娘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