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風波初起
夏姨娘上了馬車，待慕雲徵坐下後，才坐下，夏初隨著她出來，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身邊。
從馬車開始行走之後，夏初的眼睛就一個勁的往外麵瞟，很想掀開車簾看外麵的景色，但是礙於慕雲徵坐在一旁，她幾番想動，都被夏姨娘按住了動作。
夏姨娘在慕雲徵手中吃過一次虧後，就知道這個大小姐不是一般的閨中女子，凡是心中都有定論，為人也不苛刻，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夏初現在隻是一個丫鬟，若是擅自掀開車簾，那就是逾越了。
當夏初再一次被夏姨娘把手打下來，慕雲徵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她的身上。
但見夏初雖然年齡已經十八了，可是行事卻是毫無章法，這個倒還好解釋，畢竟她從小在鎮裏長大，對於大家規矩知道的少。
但是夏初的性格卻是很糟糕，單剛才在車上觀察一會，慕雲徵就看到她被夏姨娘打了六次手，卻依舊不肯收回來，還鼓著眼睛瞪著夏姨娘，目光裏盡是不甘，既倔強，也不聽人勸告，而且還不尊重夏姨娘這個姐姐。
夏姨娘感受到慕雲徵打量的目光裏有著微微不悅，也察覺到夏初的確有些麻煩。
她一把拉著夏初低聲斥道：“你不要再亂動了，若是再亂動，就不要出來，乖乖呆在府中算了。”
說完之後，她轉頭對著慕雲徵道：“大小姐，夏初見識少，對京中的一切都好奇，請你莫要見怪。”
聽到夏姨娘這麽客氣的對慕雲徵說話，夏初才轉頭看著端坐在馬車車廂正位上的慕雲徵。
夏初一直以來都隻看過這位大小姐，知道她生的容姿絕麗外，還經常聽到府中的人誇讚她心腸純善，待人溫和，今天近距離看，倒也符合眾人的形容，但見她白皙如玉的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一雙鳳眸灼目卻又不會過於盛氣淩人，哪裏像姐姐說的那樣，輕易不要去惹，否則很危險。
“大小姐，夏初想看看外麵的街市，你讓奴婢掀開窗子看看，可以嗎？”
夏初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既然夏姨娘不幫她說，那她就自己開口說了。
聽到這句話，慕雲徵嘴角的笑容沒有變化，隻是眼底的光芒卻稍稍的冷了幾分。
夏姨娘方才和她說話，她還沒有回答，這夏初就搶先說了，一個姨娘的奴婢也可以這麽直接提要求的？
夏姨娘慣會看臉色，慕雲徵的變化隻有一點，她卻是感覺到了，連忙拉著夏初道：“你當這裏是鎮上嗎？這裏是離越，是大祈的京都，大小姐沒有說話，你一個奴婢有什麽資格搶先說話，快點跟大小姐道歉！”
夏初被夏姨娘一頓喝斥，心裏不服，自己好端端的偏偏要做什麽奴婢，說話的時候都不能說“我”，還要自稱“奴婢”，這讓她，怎麽能忍受。
可是夏姨娘也說了，她隻有在慕府，借著康樂伯的勢，才有可能嫁給那個藍袍公子，以後做官太太的話，規矩也是要學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雖然不甘不願，口中還是對著慕雲徵道：“大小姐原諒奴婢不懂事。”
夏姨娘那一番話的意思，慕雲徵自然是知道，為了讓她不責怪夏初，夏姨娘搶在前頭罵了夏初，如此一來自己便不好再說。
其實夏姨娘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她不會為這點事就動怒責罰的，不過也可以從這裏看得出來，夏姨娘很緊張自己的這個妹妹。
隻是這個妹妹嘛，慕雲徵帶著柔和笑意的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就不怎麽把姐姐放在心裏了，否則的話，明知道自己是康樂伯府大小姐的情況下，夏初還這麽冒冒失失的，這不是給夏姨娘惹麻煩嗎？
但是，夏姨娘自己也是個通透人，她都不管，慕雲徵不想去多說這些。
她隻帶著笑意看著夏姨娘道：“莫說她好奇，我也是好奇想看看的，不過京中我們才來，做事需多小心，馬車上說來說去，到底都是府中的人，不必太過擔憂。”
雖然慕雲徵隻是這麽輕輕的說上一句，話中沒有一絲的煙火氣息，但不知道怎麽，夏姨娘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在車廂內蔓延開來。
她聽的出語氣裏的暗示，府中人看到，始終都是在府內丟人，若是出去了，丟得就是康樂伯府的臉了，旋即垂頭道：“多謝大小姐指點，婢妾一定會注意，不讓康樂伯府在外失儀。”
慕雲徵抬眸望了一眼臉上帶著疑惑，沒有聽懂話中意思的夏初，笑容便冷了冷，夏姨娘不會，但是這個夏初就難說了，然，若有夏姨娘在一旁看著，倒也無妨。
馬車漸漸進入了鬧市區，車輪滾動的速度漸漸放緩，到了一處之後，外麵的車夫出聲道：“大小姐，東大街到了。”
和所有城市一般，每個城市都有區域的劃分，每個區域裏麵將商品的種類以及等級都劃分出來了，其中也包括了各級人經常所逛地方的級別。
離越城的東大街專門做珠寶，綢緞，海貨以及各類名貴物品的生意，所以來這一條街的人，都是衝這些東西而來，而買得起這些東西的人，非富即貴，所以這條街上，來的大多都是離越有錢有權的人。
要想了解離越城如今流行什麽，此條街上的東西便代表了一切。
紅吟在聽到車夫的聲音之後，便先出了馬車，攙扶了慕雲徵下車。
夏初在馬車挺穩之後，也跟著下來，看到紅吟扶著慕雲徵，也學著樣子，扶了一下夏姨娘，接著就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此時的夏初隻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從沒有見過的地方，四周都是裝修豪華的店麵，高闊的店門，氣勢十足的匾牌，金鑲玉嵌，到處都是一片富貴的景象。
單單一條街的商鋪店麵便顯示出了這條街的豪門，裏麵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
夏姨娘也被周圍的一切所吸引，但是在慕家做了多年的姨娘，她的眼界和心態比起夏初來，自然是要好上許多，她隻是稍微多看了幾眼，雖然眼底看得出震撼，沒有過分的表露在麵上，顯得端莊多了。
慕雲徵笑了笑，看著馬車下來最近的一家便是一家叫做雲想裳的店，便由紅吟扶著走了進去。
慕家雖然產布料，但是卻不做成衣生意，慕雲徵到了店中，便看到一排排的櫃台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服裝，男子和女子的分開懸掛，用紗幕隔開，方便客人觀看，又可以避嫌，倒是真的不錯。
而店中的掌櫃看到門口進來一位女客，眼睛首先就在客人的服侍和妝容上打量。
他們做生意做久了，自然是懂得從衣看人，但見進來的這位小姐，衣服的布料是上等的蠶絲，繡工一流，再看容貌，眸中便是一怔，暗道在京中多年，也未看到如此絕麗的小姐，隻不過倒是眼生的很，似乎以前沒見過。
“小姐，請問是要給自己買衣服，還是給家人挑呢？”掌櫃一邊打量，口中也是不停歇地微微躬身，開始說起話來。
“我先看看，若有喜歡的，再叫你過來拿。”慕雲徵緩緩一笑，開口時，聲音清脆。
掌櫃連聲道：“那小姐你慢慢看，看的合適的隨時喊我便是。”
掌櫃招待了慕雲徵後，站在一旁看著夏姨娘和夏初，這兩位是跟著前麵的小姐進來的，看穿著打扮，一個隻怕是府中的姨娘，而另外一個，若說是小姐，又少了端莊高貴的氣質，若說是丫鬟，那行事說話又不像，頭上的裝飾也不像個丫鬟能戴得起的，一時將注意力都落到了夏初身上，在分析著她的身份。
而夏初進來之後，看到那一件件的衣服，滿心的歡喜，直拉著夏姨娘道：“你看，這件粉紅的很漂亮……呀，這一件的荷葉邊也很別致，還有這件，這件……”
夏姨娘和她不同，看這些衣服的衣料皆是上品，上麵不僅用了金絲銀絲這樣的貴重材料，還有點綴了瓔珞，珠片，玳瑁等珠寶，價格肯定不凡。
這一次出來采買，不是府中的慣例，是需要自己掏錢的，夏姨娘這些年存是存了一些私房錢，可到底不能和慕雲徵這大小姐來比，看夏初拿的那些衣服，一件比一件好。
“夏初，你看中哪一件了？”因為在外頭，旁邊有掌櫃和夥計，夏姨娘站在夏初的旁邊，悄聲問道。
夏初摸摸這件，又摸摸那件，又指著另外一件道：“我喜歡這三條。”
夏姨娘一看那三件衣服，便知道自己要是三件都買了，到時候夏初嫁人的時候，就沒太多銀錢給她添妝了，便笑著道：“你選出最喜歡的那一件，姐姐給你買了。”
一聽隻可以選一條，夏初的嘴巴就嘟了起來，目光在那幾件衣服上流連，覺得哪一件都是最好的，都沒辦法割舍。
“你就三件都買了啊，到時候我去見駱公子，肯定要有幾套衣服換的，總不能一天到晚的穿一件啊。”
夏姨娘見她不聽勸，周邊的夥計見她們竊竊私語，又望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先買一件，這流行的春款還沒有全部上來，到時候姐姐再給你買。”
這麽一說，夏初倒是想了想，覺得有理，先買一條，下次和姐姐出來再買，又可以多逛一會的街，進了慕府她才知道，大戶人家是不可以隨便出來的，留著下次再找機會出來走走也好。不過她還是好喜歡另外兩件。
她將衣服悻悻地放到原位上去，眼神在衣服上流連一會，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一轉身，卻發現那掌櫃在看自己，心內是又惱又喜，惱的是這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一點也不遮掩，喜的是自己進來後，那掌櫃對大小姐都沒看幾眼，卻一直看自己，這是不是證明自己其實比大小姐還要有魅力多了呢？
於是她斜眼看了掌櫃一眼，看他人也老了，肚子也凸起來了，便哼了一聲，這樣的人也想肖想她，不屑地開口道：“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
掌櫃本來還在想，她到底是丫鬟還是小姐，哪家又有這樣不知禮的小姐時，被她突然一說，先是一愕，然後就笑了起來，目光裏含著譏諷，京中的小姐他見過的不少，比之好看的不說一千，也有三百，單單生的秀氣點，就這樣狂妄的，他還真見得不多。
不過他是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自然麵上還是很客氣對著夏初道：“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小姐若是介意，我可以道歉。”
夏初沒有看出掌櫃眼底的諷刺，隻看他客氣，便不由有些趁勢逼人，向前一步道：“誒，你這麽看我一個未出閣的閨女，不是很禮貌啊，若是可以，那便可以治你個偷窺罪的，但是看你這麽老實的份上，就原諒你了，你賠一條裙子給我，就再不追究了。”
她還在記掛著剛才的裙子，那兩件雖然不買，但是如果能訛來不花錢的話，那是最好。想到這裏，夏初不由為自己的反應而喝彩，抬著下巴，等著掌櫃說話。
掌櫃聽到夏初的話，眼底便含著不屑和輕視。
本來自己看她也不過是打量幾眼，並沒有什麽不好的意思在裏麵，她強詞奪理，自己也退了一步，卻沒有見過這種人，借此來提這等要求。
雲想裳能在京都開鋪做生意，自然不單單是靠和氣的，掌櫃也不再客氣，麵色帶著諷刺，拒絕道：“這樣的要求，小姐還是莫要再想了，從沒聽說過，看兩眼就要治個偷窺罪的。”
夏姨娘剛將夏初選的裙子遞給夥計要包起來，一聽到夏初的話，心內一緊，立即走過來拉著夏初，“你胡說什麽！”
“我哪裏胡說了，他剛才在偷看我，我要他賠條裙子有什麽？！”夏初被夏姨娘拉著，口中還不停地對著掌櫃說，“你知道我們是哪個府上的人嗎？我們是康樂伯府的，你趕緊賠了裙子給我，我就不告你了！”
紅吟和慕雲徵在第二排正挑著衣裳，聽到爭吵的時候，便轉過來了，待到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慕雲徵的眼底已經隱隱含著冷意。
紅吟對著夏初喝道：“在吵什麽？！”
此時，雲想裳的內間裏走出來一個容貌嬌豔的女子，穿著一襲水紅色裙子，頭上梳著追雲髻，一雙柔眸中帶著笑意，掃過眾人之後，目光停在了慕雲徵身上，蓮步款款的朝著慕雲徵走過來。
“好久不見了，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