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無心算有心
突然一名宮人從三樓走了下來，對著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後，問道：“請問誰是慕家小姐，皇後娘娘有請上三樓一同賞燈！”
在賞燈這等安靜的時候，一句話聲傳進來，周圍的夫人小姐頓時將視線都落到了樓中的一點，目光裏有著羨慕，驚訝，或者嫉妒的光芒。
慕雲徵無視於這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她不明白，皇後怎麽在今日的賞燈宴上又要見她，想起那日對她的刁難，她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能安心，料想這上去必定又有些什麽會發生。
但是皇後的傳召，她是不能不去的，於是慕雲徵整理下衣帶，站起來大方的對著那宮女道：“我便是。”
宮女看她神態間並沒有因為皇後單單點她之名，而露出驕傲的神色，也沒有因為眾人矚目而變得有所慌亂，心中對慕雲徵就多了一絲好感，臉上的笑容在標準化中多了一抹自然，“煩請慕小姐跟隨奴婢上來。”
“好的。”慕雲徵一笑，隨之跟在宮女的後方上樓。
折別樓專為享樂而造，便是樓梯也造得極為舒適，可容數人並排，卻並不陡峭，走起來人腿部也覺得舒適，慕雲徵與帶路的宮女保持著三尺的距離，垂頭便看到宮女粉紅色的宮裙都是上好的緞料造成。
穿過一條走廊，到了一處寬大的室內，一道六幅富貴榮華百花引蝶的巨大屏風擺在正廳前，透過半透明的煙紗，可以看到兩道明黃色的身影正並排而坐。
宮女走上前去，行禮道：“陛下，皇後，慕家小姐已經帶到了。”
八珍獸角的縷空銅爐裏疊煙渺渺，一室光亮在各色燈光下變得迷離，朱帝轉頭看去，但見一位身材高挑，眉眼華麗的少女站在左側低頭垂目，嫋嫋煙光之中隻能看到那白皙光潔的額頭和格外長翹的睫毛。
慕雲徵在宮女說完話後，便畢恭畢敬的跪下行禮道：“民女慕雲徵見過陛下，皇後，四皇子。”
自慕雲徵走上來之後，這裏便變得格外的安靜，所以朱帝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清晰，他眉頭微動，眼眸微動，眼尾的紋路卻縮了一縮，目光在慕雲徵身上沒有移開，“起來吧。”
慕雲徵始終是半垂著頭，樣子無比的恭謹，沒有一絲的逾矩之處，“謝陛下。”
皇後穿著一襲明黃繡龍鳳同飛的撒尾宮裝，眉間畫了鳳紋，本來就高貴端莊的麵容由此散發出一種隆重的雍容，在燈光閃耀之下，麵目照的有些斑駁離奇。
雖眼未抬，在進來的那一霎那，慕雲徵卻是將所有的布局都收於了眼底。
朱帝身邊坐著一個眉眼如刀的男子，紫色的皇子服上四爪龍正飛雲直上，一雙龍眼灼灼生輝，宛若將它穿著在身上的男子一般，透著野心和霸道，唇鋒如刀，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慕雲徵。
“你便是慕家的女兒，可曾及笄？”朱帝的眸光在慕雲徵身上落了一個圈後，最終又變得幽深，不知是外麵的燈光，還是怎的，慕雲徵總覺得，朱帝方才的眼眸裏，似乎有過別的色彩在跳躍。
“回陛下的話，民女今年十四，未曾及笄。”她恭敬的回答，而朱帝在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哦過一聲之後，並未再問。
而皇後則笑著望著朱帝，一雙淩厲的眸子端詳著朱帝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陛下，你還記得慕商說聯合清州商人一起為北方賑災捐銀的主意，是他的女兒提出來的嗎？”
她似乎隨意的這麽一說，朱帝也仿若隨意的這麽一想，忽而轉頭又看著低眉順眼的慕雲徵，笑道：“你不說，朕還差點不記得了，這主意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慕雲徵依舊是半垂著頭，聲音清朗沒有任何畏懼道：“民女父親回家後，便將此事說與家人聽，民女雖幼，但聽了此事之後，覺得這種為國出力的事情，必然多一人便多一份力，慕家的能力始終有限，便將此等想法與父親一提，本隻是小女兒隨口一說，隨料父親由此想到聯合清州商人一策，隻能說是撞巧，隻是父親高興，竟在陛下麵前提及民女，實在愧不敢當。”
一席話說出來，硬是將朱帝的目光停駐在了慕雲徵身上，方才的問題實則存滿了危險，慕容說這主意是女兒提出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但上位者的想法千奇百怪，任何事情兜轉幾下，能分析出後麵藏著的幾層甚至幾十層的意思。
大雍一直是女主內，男主外，慕容若萬事都聽從自家女兒的想法，說法，那麽必然對父親商名有損，且一個女子若是在外事上太過聰慧，說不定會引得一些人內心反感。
所以慕雲徵的回答，將一切都解釋為不經意和湊巧，主要功勞還是歸於慕容，順便將清州一幹商人的德行都讚美為國之榮昌，他們都關心之至，實乃巧妙。
朱帝未曾想到一個未曾及笄的商人之女說話竟然能如此委婉圓滑，又有條不紊，目光裏多了兩分興趣，轉頭對著皇後道：“到底是大商，也不是那一般的商人之輩。”
這話聽著是讚美，實則骨子裏還是看不起商人的，慕雲徵嘴角微微彎了彎，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倒是皇後聽了這話後，笑著道：“陛下這可是不知道了吧，慕商的正室，正是名儒謝書盛家的嫡長女。”
“噢，原來如此，難怪朕瞧著鍾靈毓秀，原是謝大名儒外孫，這也算是家學淵源了。”朱帝身子微微移動，看著慕雲徵，眉眼裏帶著兩分驚訝。
謝書盛文采斐然，博覽群書，曾為先帝帝師，先帝邀請在朝中為官，幾次三番都被他拒絕，當時作為皇子的朱帝也是知道其名聲的。
“可不是。”皇後說完，轉頭對著慕雲徵道：“來，站到本宮的麵前來，給本宮看看。”
慕雲徵聞言，順著抬頭，目光平靜內斂，身姿挺直，又不失溫婉恭順，邁步到皇後身邊之時，舉止十分恰當，竟沒有一點不妥不處，這一點真正是讓人驚奇了，那些站在兩旁的宮人，還有皇後身邊的唐嬤嬤都覺得這才是大家小姐的風範。
皇後似第一次見到慕雲徵一般，細細的，著意打量著慕雲徵，邊笑邊誇道：“真是生的極好，這眉，這眼，仿若是畫出來的仙子一般，隨意的一看，便覺得渾身氣質高貴。”
她說話時，拉著慕雲徵的手，頭卻是對著朱帝誇讚著，皇後這般殷親的狀態，讓慕雲徵微微不適，礙於身份不好抽出自己被握的手，抬眸卻剛好與朱帝那雙深邃的眸子對上。
繼承了蕭家天子的良好血統，朱帝身形高大，即便是風華正盛的年紀已去，麵上五官也分明說著這曾經是一位地道的美男子，隻不過這種俊美，在數十年的帝王生涯裏，已經被一種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威嚴所取代，看到他第一眼時，便會被那渾身散發的天子氣勢所吸引注眼光。
慕雲徵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位皇帝，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露出一種有些怪異的神色，雖然轉瞬即逝，可因為慕雲徵離得他極近，又恰恰是兩人眼光對上那一霎那出現的，所以她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而朱帝卻在那一瞬目光之後，又成了幽深海洋的眸光中泛出淡淡的深藍，望著少女看著自己的目光，心內微微驚奇，她竟然毫不畏懼，甚至還帶著一種打量似的態度在看著他，這在他登上帝位多年以後，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能如此平靜。
那雙幽幽的鳳眸的確如皇後所說，隨意的一看，便覺得貴氣瑩然，很難將她與印象中俗氣的金銀商人之女聯係在一起。倒是像記憶裏模糊的那個人。
皇後唇角含笑，打量的目光卻絲毫沒有鬆懈，不過她打量的對象，卻一直是朱帝，在看到朱帝望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淩厲的眸光才微微一收，從頭上取了一隻小金釵插在慕雲徵的發髻，笑道：“就是穿得稍微素淨了一些，加了這隻釵，好看多了。”
這就是給慕雲徵的賞賜了，她彎腰行禮，“多謝皇後娘娘的賞賜，隻這隻金釵太過貴重，民女身份平凡，不能接受。”
聞言，皇後目光在金釵上過了一下，才仿若想起來道：“本宮看到你歡喜，這釵隻怕你小姑娘用了不好，換一個吧。”
說著，將手指上的紅櫻戒指取了下來，順手就套到了慕雲徵的食指上。
紅櫻戒指有些寬大，慕雲徵微彎了手指，才防止它掉下來，一邊伸手取了頭上的簪子，呈了上去，唐嬤嬤在一旁接住金釵，又看了慕雲徵一眼。
慕雲徵嘴角帶笑，心內卻是疑雲重重，她不相信皇後不知道剛才那隻鳳頭金釵必須要有品級的女子才能戴的，就這麽插在她的頭上，若不是她反應及時，皇後可以說是一時未曾注意，可民女卻不能當作不知道，受了這不該受的賞賜，一不小心，隻怕後麵又要出什麽事。
她和皇後明明是在清州才見麵，為何從一開始，皇後就有意無意的試探她，或者是找著各種理由來對付她？
心頭雖疑惑，恩還是要謝，得了紅櫻戒指，慕雲徵再次對著皇後謝恩。
這一番閑談下來，外麵開始有鍾聲傳來，接下來便是要放煙火的時間了，慕雲徵便想要告退。朱帝卻漫不經心道：“既然上來了，就賜座，與朕和皇後，一同欣賞這煙花。”
這可是天大的賞賜了，慕雲徵心頭一緊，對這種賞賜是覺得來的太猛了一點，而皇後，則在微笑之中望著慕雲徵的眼神裏，有過一絲的陰霾，轉而就吩咐道：“來，坐到本宮的身旁。”
旁邊的宮女立即抬了一張紅木的椅放在皇後身旁，慕雲徵輕輕的坐下，心裏卻始終搞不懂，這究竟來的哪一出，她怎麽一下就得了這天下最高兩位的青眼了呢？
慕雲徵的思考方式，是將一切的問題，都將最壞，最陰暗的地方去思考，在經曆了上一世的事情後，她不可能再春光明媚，天真無暇的看待一切了。
就在這時，外麵來了一道身影，慵懶的聲音帶著笑意，且又帶著一種悠然自若，從門前傳來，“終於趕上了。”
朱帝轉身往後一看，麵上也帶著笑意道：“你去哪了，怎麽才來？”
“回陛下的話，臣剛去酒樓喝酒了，這裏人多，看燈也看不痛快，不如那人少之處，雖風景不是最好，但看得也自由。”蕭元璟淺淺一笑，流麗若花，自他進來後，便有宮人去加椅子，放在了四皇子的身邊，從宮人熟練的動作可以看出，蕭元璟必然經常和朱帝一起，位置也必然一直在擺放在皇子身邊的。
蕭元恪一直冷著臉坐在一旁，此時看到蕭元璟，才道：“那你現在又如何來了？”
蕭元璟抬手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抬手指著外頭，“看煙花，那還是得在折別樓看，我得來沾沾陛下和皇後的光啊。”
“說來說去，你是哪兒好欣賞你就往哪走。”皇後淺笑著說了一句，蕭元璟點頭，卻往慕雲徵那便看去，“這還有一位小姐。”
早在蕭元璟聲音飄來之時，慕雲徵便站了起來，此時也行禮道：“民女見過靖王世子。”
蕭元璟擺擺手，柔軟的流雲錦製成的大袍隨之流動，恰如天空一朵無拘束的雲被采了下來織成，含笑道：“既然要看煙花，來這看自然是最好的了。”
話語雖平淡如常，可一雙狹眸裏卻閃過興味的光芒，在朱帝，皇後和四皇子的臉上掠過，好端端的，喚了慕雲徵來，難道是為了那件事？
最後，眸光落在慕雲徵身上，見她一身月白色的長裙，裙擺有著明藍色的薔薇紋，薔薇上用珠片點綴，仿若立於一片海藍花洋之中，素淨中又有著不經意的嬌美，但見她眸中沒有為難等負麵之神色，便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並未對她造成困擾，心下放心，便施施然的往宮人抬來的椅上坐去。
晚風吹來，滿室浮香中，又多了幾許味道，混合在他周身的檀香裏，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說明了他剛才的確是喝了酒。
蕭元恪自蕭元璟進來之後，便在他身上落了視線，自祠堂銀磚事件後，這個散漫肆意的堂弟，第一次讓他覺得有些危險。
一直以來，蕭元璟和各個皇子相交都甚好，並沒有偏向誰的舉動和言語，有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態度。
一來他性格隨意，二來他背後所代表的靖王勢力，加之朱帝對他也算是和氣，所以四皇子一直都願意和他交好。
直到這一次事情的發生，他讓人仔細的查過，在那日，蕭元璟曾和慕府的一個管事見麵，但是據說也隻是吃了點心，什麽也未做。
他找不到任何證據說明蕭元璟和慕府有某種聯係，可沒有證據，並不代表沒有。
畢竟蕭元璟說出銀磚一事，雖然看起來散漫，對他的打擊卻是不小的，要讓一個多疑的帝王不懷疑，這二十年來，他下的功夫當然是深之又深，否則朱帝南巡，也不會特意點了他一同。
而方才，他看蕭元璟和慕雲徵之間，也似隻是相識之交，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多想了？還是隻是碰巧？
慕雲徵對各種視線雖然視而不見，但是感覺卻敏銳，自走進來後，便發現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深深的探究和強烈的主導欲，這種視線，讓人格外不舒服。
她不禁的想起去年她去接祖母的時候，曾經在半路的時候，遇見過一駕馬車，當時車內的人也是有著這樣銳利的眼神。
難道當初那個馬車裏麵的人就是四皇子？四皇子不是說第一次到清州來嗎？那馬車裏的究竟是不是他？若真的是四皇子，那他瞞著所有人來清州的目的又是什麽？
如此想著，慕雲徵仿若窺視到了一個秘密的一角，卻因為信息實在太少，無法分析下去，隻能先放在心底，有時間再將這個問題拿出來思忖。
此時外麵的第一隻煙火已經衝上了天，一朵牡丹在半空中開放，緋紅的色澤，仿若有一隻神來之手，在天幕上作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煙火吸引走了。
皇後和朱帝靠近了些，含笑讚譽著這煙火，“陛下，你看那煙花真瑰麗，有七種色澤呢。”
整個夜空被接踵而來的煙花照得通亮，夜空裏開遍了火樹銀花，絢爛無比，人們都抬著頭，大聲的喊著，讚著。
慕雲徵坐在，覺得這氣氛古怪，不由的偷偷長呼了口氣，望著窗外望去，折別樓的位置不僅僅是適合賞燈，賞煙花，便是欣賞江上風景，也是十分合適的。
此時江麵也是光芒粼粼的，那些煙花印在江麵，變得有些扭曲，圖案也完全走形。
天上，江麵，完全是兩個世界。
慕雲徵想到身旁坐著的人，就像這世上的人，心裏和表麵，往往也都是兩個世界。
想到這裏，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江麵，沿著江水將煙花，燈光的倒影都一一觀察一番，人群擠在江邊，也倒影出模糊的影子，分不清麵目。
忽然，她餘光瞥到了一處人群歡鬧的人群中邊角上，有一個格外平靜的人影，若是平日裏，慕雲徵也許就不會放在心上，繼續看那倒映世界，可是今日，人人的情緒都是如此高漲的時候，那個顯得太過平靜的身影，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待到定睛一看，隔著長長的夜空，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個穿著平常百姓服裝的男子，身形短小卻寬闊，一張寬闊的臉，看不到五官，如此平凡的一個人，他的手中卻拿著一個絕對不平凡的東西。
他的目光朝著折別樓而來，手臂抬起，一樣黑漆漆的東西架在了左手手臂之上。
那是
弩！
慕雲徵腦中蹦出這個字後，緊跟著下一個詞語便是‘刺殺’！在這樣的夜晚，拿著一個弩，不是要刺殺是要做什麽！
她目光落在那弩上架好的弓箭上，心內計算著箭所射的目標，眸內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而下方那人將弩一架好，就動作迅速的鬆開扣弦。
黑色的小箭伴隨著破空的銳響，淹沒在煙火爆炸聲中，最大最亮的那一隻煙火在這一刻升了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黑色的箭在被煙火照得通亮的夜中，也顯得那樣不起眼！
待到折別樓前時，兩邊的侍衛已經來不及，身形飛躍，卻比不得破風疾馳箭鋒的速度！
就在這時，慕雲徵猛然的站了起來，往著前方撲了過去，口中大喊道：“陛下，小心！”
嗤的一聲，箭頭刺破肉體發出極小的一聲，黑色小箭穿透了慕雲徵的左肩，鮮血順著傷口流出。
一切隻是發生在一瞬間，在煙花綻放的最為絢麗的時候，所有人被眼前的色彩迷了光，再回頭，眼神裏還帶著忪怔，卻同樣知道，他們要倒黴了！
驚恐的，倉惶的，緊張的聲音開始響起！到處傳來吼聲，呼聲，一聲聲傳到了倒下的慕雲徵耳中
“護駕！快點護駕！”
“有刺客！快去抓刺客！”
“保護陛下和皇後……”
紛亂的腳步聲踏在地上，一旁的宮人和侍衛立即站在前方，組成了一道肉牆，阻止還有其他的箭再射過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人群裏如風一般卷過，接下了那具月白色的纖薄身影，“你怎樣了？”
這個聲音，迷離慵懶中帶著焦急，又仿若含恨一般，兩隻手緊緊的掐著她的肩膀，慕雲徵隻覺得好聽，卻又覺得很痛，想開口讓他稍微放鬆點抓，卻又開不了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腦子裏一下也變得很沉重……
“快傳禦醫！”朱帝望著那個肩帶染血的女子，眼眸微眯，隨即肅聲喊道，立即有宮人通知禦醫馬上到來。
四皇子轉頭看著倒在蕭元璟懷中的少女，她的眼眸半睜，眼眸瞳光卻如琉璃一般清透，頭微微朝著他這個方向，連帶那眼眸，都像是看著他。
他心底忽然覺得一涼，仿若有秘密被她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