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唯恐被牽連
蕭元恪則陷入了思忖之中。
他望著皇後慍怒的眉宇,再看蘇芷寧委屈的模樣,最後將視線轉移到慕雲徵的麵上,望著那被茶水蒸得如夢如幻的豔麗容顏,總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在場的夫人小姐大多數不明白皇後為何發怒的原因,眉宇裏或多或少,都會夾雜點惶恐,害怕,疑慮,好奇等情緒。
隻有慕雲徵,雙眉舒展如清風拂過,雙眸裏幽亮如清泓,沒有一絲兒的思慮,甚至在皇後剛才喝斥蘇芷寧的時候,都是淡淡的,靜靜地等待事情發展下去。
究竟是她早就知道皇後會發怒,完全是意料中事?
還是完全不懂這些,隻是一個天真的富家小姐?
按照之前應對那句“牡丹真國色”的表現,蕭元恪覺得,慕雲徵是第一種情況。
她一個沒出過清州的少女,又是商賈之女,又如何得知這等朝中舊事?
蘇芷寧的事隻是一個插曲,不可能因為她的畫這場宴會便散去了。
皇後在須臾之後,又恢複了之前雍容高貴的模樣,但是明顯沒了開始的興致,大概地翻了翻小姐們的畫作後,隨手挑了三幅出來,公式化的讚美畫工精細,立意精巧之後,讓身後的宮人捧了三個盤子,獎賞給那三位小姐之後,便又和唐嬤嬤低聲交待了幾句。
片刻之後,唐嬤嬤也端了一個小盤子出來,上麵放著一個紅木雕纏枝牡丹的盒子,開口喚道:“清川侯側夫人可在場?”
突然被點名清川侯側夫人連忙站起來,行禮道:“臣妾在此。”
唐嬤嬤滿臉笑容,卻隻覺得皮笑肉不笑。
“今日清川侯夫人和大小姐都未曾出席宴會,皇後娘娘念薑大小姐孝心動人,特賞一對蝠壽延綿縷空綠清波鐲子。”
清川侯側夫人的笑容就有點僵硬。
方才皇後訓斥蘇芷寧的話還在耳邊,她今日打扮的可是比蘇芷寧光鮮富貴許多了,正室在家中臥病,她帶著女兒來參加宴會,指不定皇後會想起來對著她也來一頓教訓,隻低垂著頭,不敢抬起地連忙謝恩。
所有人都知道,這看起來是賞薑嫚,其實皇後還是沒有放過蘇芷寧,在賞薑嫚的同時,其實就是在貶低蘇芷寧。
這些夫人個個都是人精,本來對蘇芷寧這種類似孤兒身份就帶了輕視,一想到她又惹怒了皇後,便覺得這種女子還是要避而遠之,以免被她連累上身了,書香門第至少皇後還在江北的時候,是要避開蘇芷寧的。
苦心打造的形象就被皇後幾句話打翻,蘇芷寧恨得牙根緊咬,所有怨氣卻隻能往肚子裏麵吞。
而此時,除了蘇芷寧,還有一個人,和她的心境也十分相同。
薑媛坐在清川侯側夫人的旁邊,臉色十分的難看。
從皇後在責斥蘇芷寧時提到薑嫚時,她就不開心了。
原本今天她交上去的作品得到了皇後娘娘的一對玉鐲的賞賜,她是十分開心的,將之前皇後表揚薑嫚的話也忘記了,再怎麽說,到底是她拿了賞賜是不。
可是未曾料到,皇後竟然在那之後,還特意的褒獎薑嫚,賞賜她一份獨一無二的嘉賞,這讓盛裝打扮了好半天,費勁所有力氣才畫出一副奪目作品的薑媛怎麽能受得了。
她的雙眸裏射出陰毒的光芒,不敢望著皇後,卻想起這兩個月來,她和母親努力想要薑嫚在府中更失人心,用各種方法去激怒她,惹怒她,薑嫚雖然初聽的時候會暴起,但是很快又會克製下去。
薑嫚是什麽性格,薑媛最清楚了,見她性格變得冷靜多了,讓人打聽,才知道慕雲徵在那之前曾去過薑嫚的房間裏,告訴她遇事要冷靜。
現在薑嫚又得了皇後的褒獎,就算要拿孝順兩字在薑嫚身上做文章,難度也比以前大了。
想到這一切,薑媛不能將怨氣發給皇後,便滿臉陰沉地盯著對麵座位上的慕雲徵,若不是她,薑嫚也許早就被她和娘陷害得毫無名聲了,不會像今天這樣,還獲得皇後的誇讚。
該獎賞的已經獎賞,正式用餐之前,有一個時辰是給各家小姐賞花遊園的,皇後在宣布各自遊玩之後,便由宮人扶著走了,留下一園子的小姐夫人在東花園中。
薑媛見人群都三三兩兩的各自去觀賞花圃,便喚了身邊的丫鬟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後,那丫鬟點點頭,悄悄地離開人群之中。
而馮玉靜,在皇後宣布遊園賞花之後,從坐位上站起來,就直直的朝著慕雲徵走來,略顯蒼白的小臉滿是擔憂的神色,“雲徵。”
慕雲徵將投向一旁的目光收了回來,望著馮玉靜笑道:“看你今兒個臉色還不錯,我們一起走走賞花去吧。”
“嗯,自然是要去看看園子裏的花的,這江北的園林裏,也就曉春院的花百看不厭,每年都會有新鮮的玩意兒看。”馮玉靜環視著周圍布置的花景,由衷讚美道。
慕雲徵也看著周圍經過精心布置的花圃,點頭微笑。
這次隻怕是曉春院成立以來後最花心思布置的一次了,為了迎接天子聖駕,什麽都得準備最好的才是。
馮玉靜見她淡然笑之,又拉著她的手,慢慢的沿著花圃往前麵走,嘴裏卻是在說剛才宴會上發生的事情。
“不知皇後娘娘這次是怎麽了,先是對著你發難,接著又對蘇芷寧喝斥,據說皇後不是端莊典雅的嗎,怎的我覺得有些不一樣……”
她說著話,慕雲徵的一隻手已經捂上了她的嘴,輕輕搖搖頭,低聲道:“玉靜,隔牆有耳。”
馮玉靜這才想到,如今的曉春院聖駕駐蹕,園內可能有皇家的侍衛在裏麵,她剛才說的話若是傳到了皇後的耳中,那可是大罪了,連忙眨了眨眼,表示她明白了。
慕雲徵放開了手,讓紅吟和馮玉靜的丫鬟大寒在四周查看了一周後,兩人找了一個寬闊的地方,這裏視野寬闊,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可以防止有人在周圍偷聽。
馮玉靜看慕雲徵行事如此謹慎,想起自己剛才那樣的魯莽,要是給人聽見了,指不定除了她自己,還要連累慕雲徵,頓時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抱歉道:“剛才是我太粗心了,差點連累你了。”
她白著小臉,眼底都是滿滿的歉意,那模樣看的慕雲徵心底一暖,伸手將她披風的帶子緊了一緊,輕笑道:“若是平日裏說倒還好,隻是今兒個不同了,所以還是多多注意得好,不管聽不聽得到,咱們都要避諱些。”
馮玉靜點頭,看著慕雲徵一雙清幽幽的鳳眸裏透著的光芒和自己的完全不同,裏麵就如同一口深泉,怎麽看都透著智慧的光芒。
她不禁又羨慕又擔心道:“剛才可真是差點嚇到我了,皇後突然問到那首詩,我聽到都不知道會怎麽回答的好,幸虧你反應快,想到了用品種來區分,當時我真的是怕得緊了!”
馮玉靜說著,緊緊地握住慕雲徵的手,想到當時的情景,她現在還有些緊張。
她不敢想象,蘇芷寧隻是用了點心計,就被皇後斥責到那等地步,慕雲徵若是當時反應慢了一點,不能好好回答,皇後會不會給她安個犯上的罪名?
感覺到馮玉靜手心裏的溫度,慕雲徵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含笑道:“無事的,你倒是擔心什麽,這會對你身體不好的。”
說到自己的身體,馮玉靜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隨後還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不知怎麽,我總感覺皇後娘娘對你和蘇芷寧都有著敵意,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我感覺她是針對著你來問那種問題的,然後蘇芷寧,我就不太清楚了。”
皇後是第一次來清州,而慕雲徵也沒有出過清州,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此時的慕雲徵同樣也在想,方向卻不同。
當時皇後看到她的時候,言語也是有著輕微的不喜,但是隻是一瞬,隻要慕雲徵回答了那句話後,皇後也沒有過多的為難,不像對蘇芷寧那樣咬著不鬆口,也許皇後那時隻是一瞬間的情緒罷了。
或者,慕雲徵做一個大膽的猜測,她沒有出過清州,也沒有見過皇後,皇後也沒有看過她,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長得像皇後曾經認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