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心悅於你
痛憤的氣流從薄唇中吐出,刮過雲徽的肌膚,蕭元璟的狹眸幾乎眯成了上飛的斜線,他的聲音帶著深藏壓抑的痛苦。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們這些皇孫貴胄,看上了的東西,就會拚盡全力的去得到,如今雲徽便是你看中的一樣物品,就像一個別致的花瓶,一塊新奇的雕塑,你費盡全力的想要得到,想要收藏起來!”
蕭元璟心頭湧上一股噴薄出來的惱意,他是想要得到她,想要將她收藏起來,可是他想要的收藏,和她所說的完全不同!
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反駁,怎樣去解釋,好似他所要表達的每一個意思,都會繞到她的這句話中。
光線暗淡的屋內,靠著牆角的燭火,將整個屋子照的透亮,煙色朦朧,雲徽的容顏映出一層紅粉,晶瑩的似能反射剔透的光芒,嫣紅色的長裙裙擺繡著晶亮的月石,如同一顆顆星子在閃耀,襯得佳人越發奪目,美人如玉。
可這個美人,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眼看蕭元璟眉頭緊蹙,雲徽也知道剛才自己那一番話也是太過犀利了些,可是今日蕭元璟衝門而進的舉動,若是她再不明白,也實在是矯情了些,經曆過上一世的短短一年的婚姻,她也知道男女情愛。
蕭元璟衝進來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狹眸中夾雜的擔憂和焦急並不作偽,可偏偏是這種不能作偽,讓她更要保持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三番五次的刻意接近,默默的出手相助,麵對家世如此好,麵容如此出色的男子,作為上一輩子也不過二十出頭的雲徽來說,沒有一絲的悸動,那絕對是謊話。
但是,這種悸動不代表她衝動,她更清楚現實的一切。
他是天子的侄子,他是瑾王的世子,他是京城裏風頭最盛的男子,所有美好的,尊貴的頭銜都集中在他頭上。
天之驕子,要配的都是金枝玉葉,高門閨秀,而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是一條鴻溝可以概括的。
上輩子她嫁給了宋嘉青,他還隻是一個侯爵,她便是在一片的嘲諷和輕視中渡過的,每一次出席宴會,麵對的全部都是不屑的目光,而蕭元璟的身份,比起侯爵來,高的不是一兩級。
她隻願這一生,能與家人平安靜好,與父母,祖母,弟弟一起好好的過完。
他們不適合。
既然不適合,那便早些斷了。
再說……雲徽眨了下眼,上一世裏,蕭元璟剩餘的時間,隻有幾年了……
不知怎麽,這個認知,讓雲徽的胸口如同被錘子捶打的胸腔裏一陣陣震動,似乎痛又似乎悶,她抬起頭來,卻望到那雙狹眸中,平日裏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時透出一絲讓人心軟的黯淡,他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因為兩人過近的距離,帶起的風好似都能掠過汗毛。
“雲徽,我喜歡你。”
他的嗓音沙啞裏夾雜著隱藏的霸道,像是表白,又像是宣誓,眸子定定的望著雲徽,似乎要將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看的清楚明白。
撲通。
心髒突然一下亂了一個節拍,美好的俊顏就貼在眼前,雲徽覺得空氣裏都有一種壓迫感,她的呼吸變得阻滯。
蕭元璟在說什麽?
仿若知道她心裏的問話,又或者這一刻,她心裏的所想都沒來得及掩藏在了心底,蕭元璟慢慢的俯下身子,在她耳邊重複道:“雲徽,我心悅你。”
假如她不清楚,不明白,那麽他就說清楚,說明白。
呢喃般的輕語從耳邊鑽入了腦中,仿若一下子順著血管鑽進了心底,雲徽覺得身體傳來一瞬間的酥麻。
她側頭,正好看到男子的大半個側臉,完美的弧度勾勒出他絕美的容顏,他的嘴角微微翹著,有著平日裏的風流肆意,眼底卻是一片認真。
兩人便如此的對視著,待到那酥麻的感覺消失後,雲徽才眨了一下眼,仿若要將所有的一切都隔離在睫毛之外,“可是,我不喜歡你。”
蕭元璟先是一呆,接著一笑,“沒事,我不在乎。”
沒事,我不在乎。
這六個字,讓雲徽忽然想起,那一年,她在被人指責之時,遇見了出言相助的宋嘉青,那時候的她飽受人的譏笑,隻有他輕聲言語,好似天神一般,她就被他溫柔的模樣所吸引。
再後來,兩人時不時的巧遇,一顆芳心漸漸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有一天,他說要對父母提親,要娶她做正妻,那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雀躍的,歡喜的,也夾雜了不安和忐忑。
她問他:“我隻是一個商賈的女兒,你卻是侯爺,娶我,這樣好嗎?”那時候的她,也一樣擔心兩人地位的懸殊。
他的臉上滿滿的溫柔和愛意,輕柔的拉起她的手,“沒事,我不在乎。”
後來,又變成了什麽樣子呢……
宋嘉青在娶她的同一天,也迎娶了蘇芷寧,新婚之夜的他,留了半夜,就去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床上,婚後三個月,他便又納了小妾,這些她以為早就忘記了的記憶,一下就湧了上來。
最後,她由妻變妾,成為了笑柄之後,再用全家人的鮮血給宋嘉青的官途鋪上了道路。
她和蕭元璟也如此,相差的太遠,太遠,他如今的‘沒事,我不在乎’也許在以後的某一天就會同樣變成一根倒懸在梁上的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刺穿她的身子。
同樣的錯誤,犯第一次,可以說是無知,可以說是不小心,若是再犯第二次,那便是愚蠢,即便下場慘重,也由不得人同情。
沉默了許久後,雲徽才開口道:“以後世子不要再突然闖入我的房間,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蕭元璟聞言身子一僵,垂眸望著她,她那雙鳳眸又好似有霧氣彌漫,看不透裏麵的神色,“你……很討厭我?”
討厭他?雲徽心內搖頭,她若是討厭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許他接近自己了。
見她並沒有點頭,蕭元璟心下稍鬆,至少雲徽不是討厭他,那麽他還有機會的,“你早點‘好’,早些離開這裏,我……先走了。”以後還會來看你的。這句話,蕭元璟並沒有說出來,這個時候,他不能再惹雲徽生氣了。
見他就要離開,雲徽點點頭,準備目送他離開,誰知他轉身往外走了幾步,突然翻身,趁雲徽沒注意,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縱身,又如進來時一般挾風而去。
“你別走!”雲徽瞪大了眼睛,高聲呼喚。
蕭元璟好不容易偷香了一下,豈會再停下來給雲徽再罵,連奔帶跑,愉悅的翻身上馬隨風而去。
雲徽摸了摸臉頰那輕輕的觸感,隻覺得臉頰發燙,站著發了一會呆,喃喃道:“這傻子,滿臉的紅色胭脂跑出去,喊都喊不住。”
而蕭元璟絲毫不記得自己臉上蹭得那些顏色,唇上留著細膩的觸感讓他疾馳到了青州的落腳處,跳下馬便朝著宅內走去。
郭麒看了一眼他,眼底閃過一抹驚奇,世子殿下不是去的隔離所嗎?怎麽滿臉脂粉的回來了,難道他其實是去的青樓?
在隔離所住夠了十五天之後,在官府派來的三名大夫一齊診斷下確認雲徽的‘天花’奇跡般的好了,既然病已經好了,自然再沒有理由將她關在了隔離所,將所有使用的物品消毒了之後,她回到了慕府之中。
慕榮回來,慕府裏又恢複了往日的景象,借著這次裝病事件,雲徽還除去了府中另外幾個深藏的‘探子’,不知怎麽,這一次她回來,總覺得所有都不一樣了。
慕氏和慕榮早早就站在院子門前等待著,一看到雲徽,慕氏便淚眼盈盈,這些日子她為了給雲徽祈福,日日吃齋念佛,隻求老天爺能讓雲徽好。
此時一手拉著雲徽仔仔細細的看過了之後,見她無恙,又是激動又是開心,安嬤嬤更是雙手合十,望著天道:“老天爺還是有眼,大小姐好了,好了,多謝老天爺。”
慕氏也點頭道:“過幾天,我們去還願,多謝菩薩保佑。”
慕榮站在一旁,臉色也頗為激動,但究竟是男人,並沒有像慕氏那樣外露,可是眼底的神色還是流露出他心中巨大的喜悅。
在慕氏這坐了一會後,雲徽又給老夫人去請安,自慕榮回來後,老夫人的病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似乎大病之後,老夫人的性格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如今手中拿著一串佛珠,性子平和了不少。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飯說話,仿若上一個月的事情都不存在過一般,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慕氏宗族的人後來也曾尋上門幾次,可是都被擋在了門外,隻等十五一到,慕榮就將自己這一支遷出,以後再選宗廟地址也不遲了。
雲徽微笑著,微垂了眼,吃著慕氏夾的菜,無比的舒心。
待到第二日,慕榮卻讓人將雲徽叫到了前院書房,雲徽到了書房的時候,推門進去,隻見慕榮站在書桌前,看著一副大展宏圖的畫作,若有所思。
“爹。”
聽到女兒的聲音,慕榮轉過頭來,眼底都是疼愛,“你來了。”
“嗯,爹叫女兒過來有什麽事?”雲徽坐到了椅子上,望著慕榮,見他神色凝重,臉色肅正,顯然是有正經事要說,而且,還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