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他的惡趣味
在蒙蒙的霧氣之中,一個淺色的影子悄然無聲的進入了其中,雲徽警覺的回頭,看到霧氣之中露出了紅吟的圓臉,手中拿了家常的衣裳,目光掃過她旁邊的紙,一臉責怪道:“小姐,你又在沐浴的時候看東西了,水都要涼了,你還泡著,雖然是夏天,你也得注意點,夏天裏得風寒那可不容易好了。”
收回了視線,雲徽從水中站起來,任紅吟幫她擦幹身子,換上了輕便柔軟的貼身睡衣,才含笑道:“紅吟,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像管家婆了,看來是要許人了。”
紅吟被她說的臉一紅,眼圈卻紅了起來,“奴婢不許人,一直跟著小姐,等小姐嫁人了,跟著小姐一起去。”
從浴室走出來,雲徽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的低下了頭,能嫁人再說吧,如今這光景,哪裏有空想那種事,便是以後的路都還是很不清晰的。
紅吟站在後麵幫她擦著頭發,望著鏡子裏雲徽越發出色的容顏,便是她每日都看到,如今細看,也覺得美不可方言,心中有著不甘心,小姐這樣的好人才,真不該遭遇那些事的,如今老爺生死未卜,也隻有靠小姐才能撐起這個家。
房間裏靜靜的,金透雕纏枝牡丹香薰球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紅吟將雲徽的頭發絞幹了後,紅蓮端了一碗養神補氣的粥來,人就悄悄的退下來了。
這些天,她們已經習慣雲徽夜晚需要極其安靜的環境來查看賬目和資料,都在外候著,免得打攪了她。
屋子四角擺著冰缸,大塊大塊的浮冰散發著清涼的溫度,將南方夏日裏的餘熱悄悄的散盡。
雲徽抬頭看了牆上的琺琅彩亭台樓閣外表的時鍾,如今已經過了醜時,想起明日石潘的事情要處理,不知怎麽,太陽穴就有點疼。
她低頭從書桌下拿出個小匣子,從裏麵拿出一瓶綠色的藥油,正要擦到太陽穴上醒神。
忽然聽到屋內一陣輕響,她警覺的抬頭看去,一道頎長的身影正站在金絲芙蓉紗的月洞門落地簾子後,白色的大袍如月光流淌在涼爽的屋內,紫色的蟠龍紋在袖口和衣襟蜿蜒而上,一雙狹眸中透出的光澤瀲灩瑰麗,顯出一種既鋒利又豔麗的極致春色,綴在那白玉一般的臉上,隱約有一股動人的氣勢。
隻需一眼,雲徽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除了他,還會有誰無緣無故的潛入女子的閨房,越過外麵重重巡邏的婆子和守衛,和敏銳凶惡的狼狗,膽大放肆的來到女子的閨房呢。
隻是上次一別,如今想來,已經悄然無聲的快有一年,時光流水一般的淌走,人卻又倒回到原來的位置。
雲徽抬眸看了一眼他,纖細的手指沾了藥油,在太陽穴淺淺的按著,恍若未見。
蕭元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麵前,朱唇揚起一彎笑容,然後站在了書案的另一端,看起來頎長的身子,擋住了月洞兩邊射過來的燭光,狹長的眸子華光耀轉,因為背著光,更顯得光彩熠熠,接著稍暗的光線細細的打量著書桌另一邊,已然淡定坐在高背寬椅上的少女。
她的臉色淡淡的,手指淺一下深一下的按摩著太陽穴,長長的睫毛半垂,遮住了鳳眸裏大半的眼神,看的不太真切。
他記起第一次闖進來的時候,那時候的她還會露出慌亂的眼神,還會有小貓一般做出防衛的手段,而今時今日再見,卻恍若換了一個人一般,從容得讓他心都疼了起來。
想起進城以後聽到的那些話語,蕭元璟的狹眸中便露出微微的冷意,“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雲徽將手指收回,將清涼油瓶蓋蓋好,收進藥箱裏,再取了帕子將手指上沾染的藥油擦去,才抬起頭來望著蕭元璟,“世子半夜到訪,所為何事?”
光線跳躍中,她白瓷般的臉如同染了一層光輝,上挑的鳳眸裏蕩漾著星星點點的光芒,蕭元璟心跳不禁的一動,隻感覺在萬軍叢中廝殺的刺激也不如她一眼的風情,微側了頭,笑道:“想你了,便想來看看。”
這樣動人心的話語從一個風姿卓越的男子口中說出,配合著昏昏暗暗的燈光,一室安安靜靜的氛圍,實乃一個月下相會的好地方。
可惜,雲徽的心思與風月無關,她抬起下巴,迎上那對狹眸,淡淡一笑,“看完了嗎?世子請右走,窗戶就在那邊。”
蕭元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怔住,如此一句甜蜜的相思,在她這便換來冷遇,可惜望著那兩頰的瘦削,他又一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假裝沒有尷尬,從袖中掏出一個圓盒子,隨手打開,一隻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和同款的長釵躺在紅色的絨布之上,剛玉和明鑽散發的光澤,如同一彎彩虹。
“你這是幹什麽?”雲徽皺起眉頭,這海水藍的剛玉就是藍寶石,嵌在絞絲金上,無論做工,還是花樣,都是極品中的極品,他拿這種極品寶石放在自己的麵前,不是想來顯擺的吧。
“我聽說了,你被賊人抓了一次,便讓人做了一套這樣的首飾給你。”蕭元璟從盒中拿起那隻釵子,繞過桌子,就要往雲徽的頭上戴去。
雲徽不由的從椅上站了起來,倒退了一步,“世子此等好意,雲徽感激不盡,不過釵鐲實在太過貴重,我不能收你的禮物。”
蕭元璟未曾料到一個舉動,竟然又讓她離自己遠了一步,有些懊惱的皺了下眉,頓下了腳步,臉上帶著為難道:“這鐲子和釵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說著,他將釵子拔開,原來裏頭是真空的,細細的釵管中間是一根極小的短劍,鋒銳的刀鋒在燈光下折射出多角的光芒,鑲嵌海水藍剛玉的位置正好是人手所執的部分,適合女子的手拿而不傷手。
雲徽看的出要在那樣小巧的釵管裏做這樣的東西,定然要巧奪天工的手藝才能做到,價值定然不菲,說實話,單單從自身所需要的方麵來說,她對這個釵子十分滿意,可是綜合了其他,她是絕對不會要的。
蕭元璟看出她鳳眸中的喜歡,淺淺一笑,又將鐲子拿出來,雙手不知按了哪裏,裏麵唰唰的射出一根針來,紮在桌上。
“這個裏麵一共有九根銀針,全部淬了麻醉藥,射程在五米左右,越近越有效。”他低頭,忽然又往前麵邁了一步,“我知道你想要,這是我拖魯珍花了三個月準備出來的,別人做的,肯定沒這麽好。”
雲徽忽然就想起那天馮玉淩也遞給她這麽一個鐲子,當然,在做工和價值上,是比不上蕭元璟做的這個,為什麽如今流行起來用這種東西了,還是女子的安全的確成了大問題,人人都關注起來了?但是她當時就沒有收馮玉淩的,如今蕭元璟的,她也不會收。
“勞煩世子了,這些東西雖好,可我用不上。”雲徽又不自在的往側邊走一步,蕭元璟的狹眸微微眯起,裏麵的光從眼縫裏透出來的,莫名的就帶上了令人心悸的成分,她仿若控製不住自己的舉動,不由的向往後退。
她以為蕭元璟和以前沒有區別,卻發現還是自己想錯了,經過半年的烽煙洗禮,這位世子殿下的身上已經帶上了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才會有的淩厲之氣,那雙狹眸在昏暗之處,甚至隱隱約約有著血光。
蕭元璟望著她,不再開口,他可以聽出,雲徽的氣息略微有些不平穩,視線從她的臉,到她的腰,再到她的腿,她對著他,已經變成了一種戒備的姿態。
忽然一下,雲徽的手就被一雙大手給拉住了,然後一個東西就扣上了她的手腕,冰涼的,卻沾染了體溫的暖意,低頭一看,那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就已經在了她手中。
“這個東西是為了你做的,你一定要戴上,萬一下次再遇見那樣的事情,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你還可以自保!”
磁性厚重的聲音在耳邊,雲徽抬起頭來,蕭元璟不知怎麽,一瞬間就從對麵移到了她的身邊,目光落到他的臉上時,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之近,近到可以看清楚那雙眼眸裏倒映出來的她的人影。
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氣息灼熱又微急的噴在臉上,雲徽忽然覺得有些惱怒,大半夜的闖進她的屋中,又給她戴上這鐲子,究竟是為了什麽,她皺起雙眉,用手用力的去拉鐲子,卻發現怎麽也扯不下來,“你快點將這東西取下來。”
“取不下來了,我剛才已經把機關捏死了。”蕭元璟嘴角斜勾,笑裏似乎帶著一種得逞的壞意。
“你這個混蛋!”雲徽用力的將手鐲往下捋,白皙的手背因為與硬寶石相碰,出現了嫣紅色的色澤,蕭元璟看著她還在用力的往下拉,手掌一扯,將她的右手抓了起來,力道不大,不至於拉傷她的手腕卻也不能讓雲徽掙脫半分,“別扯了!除非你手斷了,不然扯不出來的!”
雲徽用力晃動了手肘,目光中燃燒著紅光,與他的眸光相接,仿若一下子掉進了桃花樹下翩躚的花雨之中。
一個男人,生的這樣的好皮相做什麽,難怪小妹說是妖精!
雲徽罵了一句,收回目光,“你快點鬆手!”
“不鬆,等下你又自虐!”蕭元璟很堅持的將雲徽困在書桌和他身體圍成的圈內。
你才自虐呢,要不是你無緣無故扣個東西,我至於嗎?“不會了,已經戴了就算了。”雲徽瞪了他一眼,飛快的說道。
就在這時,雪鈴端了一盅茶水從門前經過,聽到裏麵有動靜,皺眉道:“小姐,你要睡了嗎?”
雲徽用手推了一下蕭元璟,他堅持不鬆手,咬了一下牙,轉頭淡淡的道:“沒有,我在看書。”
“那我給你送茶進來吧。”雪鈴說著就要推門,小姐夜裏勞累,她正好是可以表現的。
雲徽擰著眉看著蕭元璟,他紋絲不動,依舊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會被人撞見的自覺,她真是……雲徽厲聲道:“我不是說了嗎?看書的時候不準人進來打擾!”
雪鈴的腳就停在了半空中,滿臉的不甘心,怎麽紅吟送茶進去就可以,她來送小姐就罵人,難道她運氣不好,還是她天生和小姐八字不合,不論她怎麽表現,小姐對她都是那樣淡淡的樣子。
聽到外麵雪鈴的腳步越來越遠,蕭元璟笑著就要開口,雲徽立即將他的嘴巴捂住,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人還沒走遠呢。
溫熱柔軟的手心蓋在唇上,嬌嫩的肌膚如同絲綢一般,蕭元璟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她的臉正對著她,紅唇微微嘟起,顯出粉嫩的色澤和美好的誘惑唇形,淡淡的水色浮現在上麵,眼前的一切在燈光下變得迷離了起來。
蕭元璟鬼使神差一般,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濕暖的舌劃過敏感的手心,雲徽全身一顫,幾乎差點就要尖叫出來,在叫聲就要溢出口之時,生生吞了下去。
她如同電擊一般,將手收回,隻覺得一股熱氣從手心開始往全身散了下去,蔓延到了四肢,蔓延到了心頭,臉上漫上了紅霞。
蕭元璟似乎那一下還不夠,飛快的抓起雲徽的手,還想要再來一下,雲徽被他氣的,臉色如同被火焰照耀,恨恨的壓低嗓音道:“蕭元璟,你夠了!”
“不夠!”蕭元璟狹眸微眯,像是一個無賴一般蕩漾著瀲灩的笑意,堅定的否認。
雲徽簡直是無語,兩人之間的距離相當近,說話的氣息都能在汗毛上感覺出溫熱的濕度,即便是咬牙切齒的一句話,此時說出來都帶著三分調一情的意味,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經曆過這一遭,臉上的火燒得她都疼了起來,幹脆轉頭不和這無賴世子對上,咬牙道:“世子殿下,夜已經深了,我明天還有事務要處理,必須要休息了。”
蕭元璟自進來後,便看到雲徽一副淡然處之,雷打不動的姿態,如今見她臉上漫布霞雲,眸中帶上了慌亂,心頭莫名的開心了起來。之前那樣子實在是太過疏離了,讓他感覺離了她好遠,如今這樣,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樣子。
他暗地了彎了彎唇角,似乎自己是有點惡趣味,比較喜歡雲徽臉色慌亂的模樣,那樣子要可愛的多了。
他咧嘴一笑,往後退了一步,笑容帶著慵懶,又邪魅,長密的睫毛眨了眨,“今天的利息就收到這裏了,下麵,該進入正題。”若不是實在怕將雲徽惹的太怒,他還舍不得剛才那種親密想用的感覺,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花香氣息,別的女子都是靠著脂粉來散發體香,而雲徽身上即便是剛剛沐浴完,在濕潤的體溫之中,散發著清雅的花香,仿若站在百花園中,雨後衝洗的花朵散發出來純粹又幹淨的味道。這樣的味道,對於他,簡直該死的誘人。
雲徽忽然想給那張散發著魅惑的臉來上一下,敢情這位世子爺剛才所做的隻是一道開胃菜,折騰了半個時辰,是在做鋪墊的。不過好歹他終於可以退上一步了,剛才那樣的姿勢,呼吸似乎都有點阻滯,“什麽正題?”
“你準備招婿入贅?”蕭元璟斜靠在黑色陽雕海棠花四角木櫃上,眼底藏著的笑容,卻帶著微微的冷意。
雲徽低垂了眼眸,眼睫在燈光下練成了一道弧形的絲綢,撲閃了兩下,然後輕輕的含笑道:“招婿,不招婿,沒有什麽不同,我未曾想過要嫁人。”
這件事,不在她的計劃之中,也許也算是在,等到家裏安穩的那一日,她會找一個老實的男人,過著平常的小日子,也許添上一兩個通房,然後她生上一個兒子,坐穩自己的位置,丈夫尊敬她,兒女孝敬她,妾室畏懼她……
這是天下女子最好的活法,最好的歸宿了。
喟歎般的言語似一道迷香隨著呼吸到了心肺裏,蕭元璟隻感覺那裏傳來了一陣痛感,他望著她低垂了的頭,白皙的頸拉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仿若壓了山一般的重量,生生將這份美麗折出了一個彎,卻絲毫也折損不了她的美麗。
“你……”蕭元璟靜默了一會,狹眸裏閃過血一般的光芒,如狼一般的勢在必得,他如今十九歲,在京城裏大家千金,名門閨女數不勝數,他未曾為誰動過心,卻偏偏在青州遭逢了這莫名的劫數,他在努力,努力到有一天,可以不用顧忌門第的區別,將她娶回來,可是她,似乎未曾將他放在心上。
無論是行為,還是心底,都未曾有過一丁點的計劃,甚至在她的未來裏,連丈夫這個概念都幾乎摒棄了存在的。
他垂頭一笑,笑意輕輕的而淡淡的,這一輩子自己想要的東西,她還是第一個,他不會任她就這樣將他擯棄的,就算她的心是塊剛石,他也在上麵鑽出一個洞來,把他放進去。
蕭元璟不再說,而是低低的笑出了聲,“在家等著,我去找你父親。”
他的身份,實在是不能隨便成為入贅的女婿,不單單是他個人,作為朱帝的親侄子,瑾王的世子,一旦他說要入贅,帶起來的連鎖反應,絕對不是慕家可以承受的,朱帝是不會允許這種損害皇家威嚴的事情發生,到時候帝王的雷霆之怒,也許慕家就要從青州府內一夜之間消聲滅跡了。
聞言,雲徽抬起頭來望著他,他隨意束起的青絲垂下來了,落在白色的大袍上,將那份奪人的顏色在美豔中添加了一份溫柔,不知是燈光太迷離,還是他的眼眸太動人,雲徽隻覺得心頭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滋味在蔓延。
站直了身子,蕭元璟邁步走了過來,在雲徽的鼻尖一捏,眼底閃過一抹狡詐,“你父親必須活著,否則,哼!”
雲徽被他捏的鼻子有點怪怪的,用手摸了摸鼻尖,待那道身影如同一道清風消散了之後,才回過神來,又發了好一會的呆,眼底多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個‘哼’字是什麽意思呢?
不過,有了蕭元璟的在其中插手,若是父親還活著,能尋到的機率又大了幾分。
她站起來,推開窗子望著天空雲層後透出半邊臉的月兒,祈禱道:老天爺,既然你給了我這次重生的機會,那麽也請你保佑父親,讓他安然無恙吧。
白色的身影從高大的宅院裏竄了出來,寬敞華麗的馬車停在巷子口上,等候著主人的到來。
“郭麒,用你所有的能力,將慕榮的下落在三天之內給我找出來!”蕭元璟一坐在馬車之中,臉色換上了凜冽之意,身上的威嚴無形之中散發出來,讓人無法抗拒。
這個世子越來越有瑾王當年的風範了,甚至在用兵上,比起瑾王更狠,更毒,郭麒低頭道:“世子,此行陛下讓你是來查看江南一帶安全狀況的,今日一來,便去查一屆商人,恐怕不妥。”
蕭元璟斜靠在車廂內的枕靠上,饒有趣味的望著郭麒剛毅的臉龐,輕笑了一聲,狹眸中卻沒有一絲的笑意,“郭麒,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回世子,加上今年,九年了。”郭麒不知為何他會問這個問題,隻低頭認真的回答。
“九年了,原來這麽長時間了,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忠於我呢,還是忠於陛下呢?”蕭元璟微微一笑,問的雲淡風輕,眸中卻掠過一道暗光。
郭麒頓時如同渾身長了刺一般,全身繃緊,對於這個問題,他要怎麽回答,如果回答忠於陛下,那麽他已經做了蕭元璟九年的暗衛,這其實等於是在說,他在幫著陛下監視蕭元璟。郭麒不傻,他知道,既然朱帝將他派到了蕭元璟的身邊,即便是以後發生了什麽變故,這九年下來,按照朱帝多疑的性子,他就算立功了,也不會再用他,而如果回答忠於蕭元璟,那麽他平日裏所做的一切,又很大程度的是偏向了朱帝。
蕭元璟不是傻子,這種謊話說出來,換來的可能是一聲譏笑。
望著低垂著頭,一語不發的郭麒,蕭元璟緩緩的啟唇,“這個問題,你可以慢慢的想,想到你覺得妥當了為止,可是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逐江他已經借這次北荻之戰除掉了,因為像逐江那般的暗衛,實在是太普通了,他的人,要麽就不要,要,就是是精英。
緩緩的呼吸伴隨著內心的糾結,郭麒知道這是蕭元璟在要一個答案,也是要一個態度,他一直在等這一天,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恍如過了很久很久,其實也隻是一炷香的時間。
郭麒跪下行禮道:“屬下必當全力追蹤慕榮的下落。”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蕭元璟的狹眸裏露出了一絲滿意的色澤,輕巧的往墊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漫不經心的道:“三天,記住。”
郭麒抬起頭來,似乎想了許久,才抬起頭來,“世子,屬下不明白,你如此幫助慕家,是為何?隻是為了慕家的大小姐嗎?”
慕家大小姐,慕雲徽。
蕭元璟淺淺一笑,垂下眼眸散發出一種愉悅的氣息,想起方才她那慌亂的模樣,更是覺得有趣。
“你說的,也許是吧。”
他本就生的極俊,此時在月色透入之時一笑,便更是讓人移不開眼,郭麒被晃得眼一花,低下了頭,“若是六公主知道了慕家大小姐,勢必不會罷休的。”
“知道又如何,就算不是慕家大小姐,我也不會娶她。”蕭元璟的臉色一沉,眸光有些陰沉,六公主對他簡直是整天癡纏,弄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簡直是煩透了。
涉及皇家人,郭麒也不再多說,隨即道:“屬下去查慕榮下落了。”
“嗯。”蕭元璟擺擺手,在郭麒身影消失在夜空中的時候,他也閉上了眼,坐在外頭的馬夫,開始揚鞭趕馬,往外頭走去了。
雲徽啊,雲徽,你軟也不吃,硬也不吃,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一夜過去,大早雲徽坐在梳妝台上,她還有些迷迷糊糊,都怪昨天蕭元璟來鬧了那麽久,害她昨晚睡的太晚。
紅祈拿起梳子要梳頭,卻咦了一聲,“小姐,你昨晚怎麽戴著釵子睡覺的啊?”
她伸手將簪子取下來,放在梳妝台上,紅吟拿起來看了看,奇怪道:“這簪子好似從沒見過啊。”
雲徽這才望向她手中拿著的釵子,不正是昨晚蕭元璟拿來的那隻海藍色剛玉釵子,她當時隻急的他將鐲子扣在她手腕上了,什麽時候釵子也戴在了她的頭上,她都沒有發現。
想起昨晚那人的行為,雲徽心頭湧上一股惱怒,手腕上還沉甸甸的戴了個東西,以後也不能取下來的,這不是存心讓人看到她突然多了一樣東西出來的?這個人……
她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說他壞,他做的也沒有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說他好,半夜闖入女子閨房,還應將東西戴在她手上,這樣的行為也談不上什麽好的。
還好紅祈梳頭發現了,若是給慕氏看到這簪子,肯定心中要生疑慮的,不過好在蕭元璟給的這一套東西,價值昂貴,雲徽倒是有借口來蓋過。
她若無其事的將釵子拿了過來,又拉起袖子,笑道:“這是爹上次出海回來,送給我的。”她說完,半垂了眼簾,看起來有幾分淡淡的憂思。
紅吟一見她如此神色,縱使腦中記得這鐲子和釵子,她沒有見過,可是小姐她是深信不疑,再聽到雲徽說的話,想起老爺這段時間生死未明,昨晚小姐指不定在等下思念父親,將這釵子戴上去的,是對老爺的一種思念,她在說下去,豈不是讓小姐徒增悲傷?
想到這裏,紅吟立即就轉移了話題,“這釵子的確好看呢,不如今日小姐就穿和這釵子配套的衣裳吧,一定熠熠生輝,襯得人更加鮮亮的。”
聽紅吟將話題轉開了,雲徽自然是願意的,她想了想,還是將釵子交給紅祈道:“你把這個收起來吧,頭上還是莫要太豔的好,換那隻犀角簪子吧。”
這隻犀角簪子,也是雲徽特意做的,簡單又大方,而且很好配衣裳,最重要的是,它兩頭尖尖的,是一個最好的自衛武器。
紅祈知道這個原因,點頭給她挽了一個隨雲髻,點了幾朵淺藍色的絹花,再斜插了犀角簪子在上頭,見雲徽滿意的點頭後,再小心翼翼的將那隻海水藍剛玉的簪子收在了匣子的最底層,這一層裝的都是雲徽最貴的首飾,平日裏不會隨便戴出來招搖的。
在一旁疊被子的雪鈴,卻將餘光幾次掃向雲徽手腕上的鐲子,眉頭裏微微存了疑慮,上回老爺送給小姐的匣子,她因為好奇那個白色的音樂盒,也在一旁看了的,明明沒有這隻鐲子的……
紅吟一轉頭,就看到她賊眉賊眼的瞄來瞄去,斥道:“你看你,讓你疊被子,眼睛掃來掃去的做什麽……”
雲徽轉頭看著雪鈴,雪鈴立即縮回目光,勤懇的做著手中的事兒,雲徽嘴角淡淡的一勾,換上了薄輕軟的長裙,往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