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駐軍大帳之外,月色微傾,盈盈如水,潛淵峽穀常年人跡鮮至,草木繁茂,此時正值仲夏,流螢點點,蟲豸低鳴。
盤腿坐在草地,背依著參天古木,“阿娘,來的路上,我和蠻子也遇見很多從潛淵爬出來的惡魔,隻不過我一個冰凍術就把它們凍成了美麗的冰雕。靈兒厲害吧。”
水尊溫柔的看著麵前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兒,四根蔥玉指輕撫過她的臉蛋兒,“厲害,靈兒是最厲害的。隻不過呀,阿郎們見到小靈兒就躲得遠遠的,都這麽大了,我看啊,你這個小魔女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托付一生的阿哥呢。”
“阿娘,”萱靈一頭紮進水尊懷抱,“我才不要找阿哥呢,我要一直陪著阿娘。”
“傻瓜,隻是你還沒遇到令你心動的男子罷了,女人一旦動了心,自己就無法控製自己了,那時候啊,阿娘讓你來陪,恐怕你也未必再回來了。”
“才不會呢,我要像阿娘一樣守護著水鏡行宮,才不去找阿哥呢。”
“傻孩子,水鏡行宮是曆代水尊之墓,隻有繼任水尊之人才有資格去守護,而且守護是一件十分清苦的事,你這麽跳脫,又怎麽受得了呢。我呀,隻希望你偶爾來陪陪我就夠了,一個女人,隻有找到了心中的另一半,那她的一生才沒有缺憾。”
愛憐的看著躺在懷中的女兒,水尊不自禁低下瓊首輕輕在她額頭一吻,似想到了什麽,手一翻,從須彌戒中取出伴隨了自己大半生的寶劍—承柔,“靈兒,這把承柔劍是二代水尊托九階鍛造師離烙大師以元水晶之柱為主材打造而成,本來是曆代水尊的信物,不過在第十代水尊手裏遺失了,阿娘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尋回。”
萱靈直起身,從水尊手中接過承柔,這把劍通體呈淡藍色,劍身略窄而修長,凝視之下微微泛出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與淺淵惡魔之戰即將進入白熱化”,水尊淺笑著看著一臉新奇的丫頭,“這把承柔
你就先拿去防身,等大戰結束後再還我吧。”
“真的?”
“嗯。”
“阿娘最好了。”萱靈手持承柔,縱身一躍瞬間挽出三朵劍花,絲絲寒氣透出劍體在空中形成三朵淡藍色劍花凝而不散,等到萱靈落地,那三朵淡藍之花才轟然潰散,化作絲絲寒氣侵入這四周枝葉,凝成一片霜華。
看著女兒欣喜的麵龐,水尊心頭竟是一陣黯然,對於這場封印之戰,看似已做足了充分準備,但越是臨近決戰的日子,心裏的不安就越是強烈,恐怕,這場大戰多半要泯沒不少英豪,看似必勝的背後,得要多少的忠魂與枯骨去堆就,而自己又會不會是其中的一副呢,雖然自己貴為尊者,但在天下大勢之前,自己又是何其的渺小。越是站在巔峰的人,他就越顯得卑微。可歎的是在這卑微的內心裏,還保留著一份難以割舍的對世界的眷戀,但願有著曆代水尊加持的守護之劍能保她平安,但願,自己也能平安。
火尊營帳。
“尊上,烈焰紋章已經帶到。”耀離低眉順眼,恭謹的將這塊代表火係無上榮耀的徽章呈上。
接過古樸暗紅的徽章放在手掌上,火尊閉上眼細細摩挲著,確乎,已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良久,他睜開雙眼盯著手掌裏的紋章,輕舒一口氣後自顧著說道:“本尊三歲覺醒火之意誌,但十五歲才開始著手構建自己的修煉之道,那時的本尊,被稱作是‘沒落的天才’。可是,任誰也沒有料到,本尊這個‘沒落天才’,竟然在十六歲的授冠儀式大較中一舉奪魁,因為在那短短的一年時間裏,本尊一連突破十二道桎梏,並且凝結出了火係至強的混沌紫耀紋。現在回想起那一雙雙驚愕的眼睛,心裏竟還是那般暢快。所有人都隻當本尊之前的種種是在藏拙,誰也不願相信會有人在一年的時間裏有著那般大的進步,本尊當然也不會去解釋,自己是真的在那一年才接連做出突破的。而在那以前,本尊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個廢材!”
火尊仰起頭望向麻灰色的帳頂,待緩出一口氣後,將目光投向低首肅立在座前的左右二侍,“你們二人是繼本尊之後最有希望登臨火係至尊的人,而像你們一樣對火焰奧義參悟到極致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有雙十之數,可即便是你們所有人聯手合擊,本尊也能輕易接下,你們可曾想過這是為何?難道僅僅是因為本尊是千百年來的火係第一天才?”
炎鳩和耀離知道,尊上這並不是在考問自己,他隻不過是在自我感慨罷了。果然,火尊接著開口道:“當然不是,本尊也不會自大到狂妄的地步。本尊的一切成就,皆來自於十五歲那年偶的一縷火係本源之力。每係的至尊之所以能獨占鼇頭,都是因為他或多或少攫取了本係的本源之力,隻不過,他們沒有像本尊一樣獲得過完整的本源,所以對本源的感知體悟並不明顯。”
火尊再次將目光轉向烈焰紋章,“這枚徽章是曆代火尊的傳承之物,它可不僅僅是火係至尊身份的象征,這枚徽章裏,還保留了曆代火尊對本係炎力的感悟,盡管還不曾上升到本源層次,但對本源之力的參悟有著難以言盡的幫助。而本尊也是在它的幫助下,才對本源之力有了全麵的認識。”
“這次對淺淵惡魔的圍剿和封印,雖然各係至尊在一起都進行了縝密的計劃,但凡是總難免會有意外,之前將這枚徽章留在故都,也是擔心本尊隕落後它也跟著了無蹤跡。此次著你帶來,也是想把本尊對本源之力的感悟融入進去,免得再有自本尊隕落後火係兩三百年內又無至尊誕生的尷尬。本源之力是十分特殊的力量,一旦這一係中有一個人領悟到了一絲,那麽其他人再無接觸它的可能,直至已領悟之人隕落,所以每係至尊都隻有一人。這烈焰紋章雖不知是何材質所鑄,但它卻能讓人將畢生感悟的奧義鐫刻並保留下來,待我將本源感悟傳進去,你二人在這次決戰期間都輪番拿去參透吧,能體悟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是,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