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丁老四

  那麽,丁老四到底去哪兒了呢?他真的人間蒸發了嗎?讓我們把時間切換回昨天,高陽賓館三樓會議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謝東在台上侃侃而談的時候,丁老四就站在人群裏,隻不過簡單化了裝,帶著一個棒球帽和金絲邊眼鏡,鼻子下麵還粘上了一撮小胡子,躲在角落裏,默默的注視著謝東的一舉一動。


  在他的印象中,謝東一直是平庸和窩囊的形象,當初在海馨龍宮第一次見麵時候,他甚至連正眼都沒瞧過,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短短的一年時間,這個本來狗一般搖尾乞憐的家夥,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在台上呼風喚雨,意氣風發,儼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更費解的是,神一樣存在的張力維竟然也在這小子身上下了血本,甚至不惜動用最後的手段。


  當然,這並不影響他的決心,因為,替張力維幹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沒了退路。


  何況,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自從禿老六被抓以後,他就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令他心驚肉跳、寢食難安,早就想著遠走高飛了,隻是礙於和張力維二十年的交情,有點張不開口而已。


  這下好了,辦完這件事,老子就來個人間蒸發,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從此無憂無慮,享受人生。


  至於這件事本身,他倒並沒怎麽在意。從年輕時候翻山越嶺收購藥材和山貨開始,他經曆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人生,欺騙、搶奪和血腥的搏殺經常發生在身邊,當年如果不是張力維舍命相救,他可能早就被扔在大興安嶺的密林之中,成了各種野獸的腹中餐了。


  對付謝東這樣的貨色,毫無難度可言,他有十二分的把握,讓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神不知鬼不覺的徹底消失。


  當然,幹這樣的買賣,容不得半點馬虎,整個計劃必須周密。為了掩人耳目和安全起見,在購買車票的時候,他故意買了那趟列車的終點站。而實際上卻是在高陽半路下車,然後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中醫研討會是由張力維全資讚助的,所以他對會議的日程安排了如指掌,隻是沒想到高陽電台的那檔節目,讓會議臨時成了義診,雖說打亂了原來的計劃,倒也影響不大,在他看來,越亂越好,越亂越安全。


  觀察了很久,最後選定了小玉作為傳遞信息的對象。他之前與青林和小薑都打過交道,雖說是化了裝,但畢竟不是易容術,隻要一細看,還是能認出來的。而小玉則是從來沒見過自己,又是個小丫頭片子,應該比較好對付。


  隻不過這幾人始終圍在謝東身邊,要不就是認真的學習觀摩,要不就是手忙腳亂的幫忙,一直等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個機會。


  趁小玉上衛生間的工夫,他將那封信塞了過去,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等沒人的時候再交給你師父。”說完,不等小丫頭反應過來,趕緊轉身朝門外走去。


  出了賓館,先是坐了幾站公交車,然後才換乘出租車,回到了駐地,因為住宿需要身份證,所以他並沒住賓館,而是租住的民居,當然,這都是張力維提前安排好的。進了家門,嫌衝了個澡,又叫了些外賣,美美吃上一頓,然後躺在床上,把手機放在枕邊,便酣然大睡了。


  一覺醒來,天色都有點暗了,看了眼手機,居然沒有來電。他媽的,是那個小丫頭沒把信交個謝東,還是謝東壓根就對這封信不感興趣?他不禁有些著急了。


  不應該啊,張哥說,隻要謝東見了這封信,就一定能上鉤的。還是穩住神,等等再說吧。晚上八點整,按照事先的計劃,他離開了居住地,駕車到了行動地點。


  這個地方,是他轉了好幾天才選定的,反複勘察過多次,監控設備很少,小胡同密如織網,一旦情況異常很容易脫身,總之,絕對是個殺人越貨的最佳場所。


  等待是漫長的,一個小時不到,他就抽了半盒煙。眼看快到夜裏十點了,手機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甚至懷疑電話是不是壞了。奶奶的,難道連老張大哥也失算了?就在他已經有點絕望的時候,謝東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台詞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甚至連語氣和語調都提前排練過多次,絕對沒有任何問題,至於那張照片,也是事先就存在手機裏的,當謝東提出要看照片的時候,他心裏暗笑,這條傻魚,總算是咬鉤了。


  一切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著,當謝東終於經不住誘惑,提出要馬上麵談,他不禁長長鬆了口氣,行了,你小子的陽壽到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放下電話,他迅速的清理了現場,將煙頭之類東西都扔到很遠處的垃圾箱裏,然後下了車,找了個視線比較好的地方坐下,默默的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不大一會,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停在了路邊,隨即一個人下了車,東張西望了下,便走到了那塊巨型廣告牌下。他看了一眼早就靜音了的手機,果然,謝東來電話了。


  已經不需要再接了,他快步跑回汽車,啟動發動機,推上前進擋,然後猛轟了一腳油門,汽車竄出去的那一瞬間,輪胎和路麵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猶如一顆出膛的子彈,朝著目標呼嘯而去。


  拐過一個彎,他與謝東的距離便不足百米,對速度已經衝起來的汽車而言,一百米,隻不過是眨眼之間。


  也就在這眨眼之間,他猛然看見一條人影衝了出來,還沒等搞清楚是怎麽回事,風擋玻璃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即便裂成了蛛網狀,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他本能的打了一把方向盤,高速行駛的汽車頓時失去了控製,一頭撞向了廣告牌的立柱,巨大的慣性讓他的身體猛地朝前衝去,然後又被爆炸的氣囊彈回到座位上,隨即就失去了知覺。


  等他蘇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站了好幾個看熱鬧的人,他吃力的解開安全帶,掙紮著爬了出來,有人衝上來想要幫忙,卻被他甩開了。


  他強忍著身上的劇痛,低著頭咬著牙,快步朝前走去,穿過幾條胡同,來到了大馬路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在上車的一瞬間,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呼嘯而過,在前方不遠處拐了個彎,朝事發地而去。


  好懸,他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趕緊掏出手機,將電話卡拔了出來,隨手丟到車窗外,然後跟司機說了目的地,便斜靠在後座上,疼得渾身發抖。


  回到出租屋,進門之後脫下外衣,對著鏡子檢查了下,除了額頭有些擦傷之外,表麵倒沒什麽大礙,隻是胸口疼得難以忍受,用手輕輕按了下,估計是肋骨骨折了。


  那一夜,劇烈的疼痛令他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實在有點扛不住了,便掙紮著去附近的藥房買了點止疼片和外傷膏藥,回到家裏處置完畢,又吃了藥,這才感覺強了好多。


  他很沮喪,但並不慌張,靜下心來,努力回憶著當時的場景,漸漸理出了頭緒,車窗玻璃一定是被石塊之類的東西砸碎的,當時自己的車速非常快,石頭迎麵飛來,產生的撞擊是非常可怕,所以才導致了車輛的失控。


  顯然,扔石頭的是另外一個人,真是奇怪了,難道謝東有防備?不可能吧,這小子不該有這樣的智商啊!


  疑惑之餘,另外一個棘手的問題也擺在了麵前。下一步該怎麽辦呢?給張力維打個電話,說自己失手了,人沒幹掉,車還撞柱子上……

  當然,這不失為一個選擇,張力維也不會責怪什麽,但他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


  開什麽玩笑,我丁老四如果連一個江湖郎中都搞不定,那還怎麽在社會上混啊,再說,答應了老張的事,就必須做到,總之一句話,這個姓謝的小命,老子要定了!

  打定了主意,他立刻簡單收拾了下,趁著夜色出了家門。


  這些年,他沒少跟警方打交道,具備了一定的反偵察能力,所以並沒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而是選擇了出租車,並且是分段乘車,到一個城鎮,就換一台車,折騰了整整一天,終於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了千裏之外的省城。


  進了省城,他的心裏就穩當多了,先坐著出租車在市裏兜了半圈,在確認無人跟蹤之後,這才指揮司機把車開到一個小區,在一棟破舊的老樓前停了下來,看看四下沒人,開門下車,快步走進了樓門。


  多年以前,他用其他人的身份在這裏購買了一套房子,卻一天也沒來住過,隻是用做秘密藏身窩點。這十幾年,他做了太多違法犯罪的勾當,所以早就為隨時逃離做好了準備,隻是沒想此時卻派上了用場。


  打開房門,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麵而來,把他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捏著鼻子進了房間,也沒開燈,隻是用手電往四下照去。


  房間裏很髒,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他走進廚房,把手伸進水槽和牆壁間的夾縫裏,費了半天勁,才取出了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塑料袋,拿在手裏看了看,嘴角掠過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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