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前的平靜
來電話的是陳龍,謝東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回音,高興之餘,不免有些緊張起來。他趕緊示意小玉站起來,然後拿著電話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龍在電話裏告訴他,已經向有關領導匯報了,而且也讓附近派出所按謝東提供的時間段調看了周圍的監控錄像,確實發現一個黃色卷發的年輕人形跡可疑,但僅僅是可疑而已。目前,已經責成有關部門對黃毛展開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查明其身份。
“不用擔心,我已經和派出所打過招呼了,讓他們多留意小區周邊的可疑人員,必要的時候,會采取一些措施的。”陳龍輕鬆的道,最後,又讓他記下了一個手機號碼,說是派出所所長的電話,一旦有突發情況,不用撥打110,可以直接和這位所長通話,會立刻得到幫助的。
放下電話,他的心裏非但沒有輕鬆,反而更緊張了。陳龍的重視,更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省廳刑偵總隊啊,當然不可能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常曉梅也說過,都是公安部督辦的大案要案,連市局都插不上手。可現在就因為自己的一個電話,便如此迅速的做出了回應,這絕對不能用夠意思來解釋,況且,他和人家也沒什麽交情,根本就談不上夠不夠意思。
看來,這點事是越來越麻煩了,他在心裏默默的想道。忽然想起小玉還在客廳,側耳聽了下,一點動靜也沒有,莫非是已經上樓睡覺了?
出了房間往客廳裏一瞧,不禁哭笑不得,隻見小玉還直挺挺的跪在沙發前,看那架勢,如果今天晚上沒有個結果的話,真能就一直這樣跪下去。
他歎了一口氣,走到小玉身邊,無奈的道:“趕緊起來吧,萬一讓你爹媽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再給我拚命咋辦?”
“你答應了?”小玉抬眼看著他問道。
他笑了下,沒有回答,心裏卻還是拿不定主意。對小玉而言,回學校複讀,考個理想的大學,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至於學醫嘛……盡管和常真人的兩本書有極深的淵源,但總感覺不很妥當。倒不是女孩子不能學醫,隻是自己都沒混出啥名堂,帶這麽個女娃子,不是扯淡嗎,而且,還有一個更加麻煩的事……
他能感覺到小玉那火辣辣的眼神,隻是礙於麵子又不好直接回絕,畢竟差著十多歲,一旦要是自己誤會了的話,那該多難為情啊,這張臉真沒地方擱了。可怕的是小玉有那方麵的意思,將來和魏霞言歸於好了,豈不是給自己挖坑嘛?以魏霞的敏感,一眼就能看穿小玉的心思。
“哥,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小玉笑著說道:“其實,我爹和我媽也非常讚同我拜你為師,你要是還不肯答應的話,那我就把他們也喊下來,咱們全家人都一切跪著求你。”
一聽這話,他還真有點慌了,心中暗道,看來這丫頭是鐵了心了,師傅總是說,世間萬事就講究個緣字,如果這樣說的話,不管是與祖師爺還是自己,小玉都應該算是有緣之人,再加上絕頂聰明,沒準命中注定要當一個女神醫呢!
想到這裏,把心一橫,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了。”
話音剛落,小玉已經站了起來,笑吟吟的道:“哥,你真好!”
“你叫我啥?”他故意板著臉說道,然後還瞪了小玉一眼。
小玉卻不以為然,眼珠子轉了兩下,小嘴一撇道:“咱這是在家裏呀,我當然喊哥了,要是在外人麵前,就喊師傅了。”說完,臉卻不知道為啥紅了。
青春永遠是最美麗的,尤其是女孩子,那種帶著青澀的純情,令他不禁有些癡了,心裏一慌,趕緊將目光移向別處,然後無奈的道:“傻丫頭啊,不要以為學醫術是撿了個便宜,漸漸你就懂了,其實,考大學才是你最佳的選擇,就怕你日後會後悔的。”
“我學醫也不耽誤考大學啊,其實我壓根就喜歡醫學,如果我媽的病能穩定下來的話,我複習半年,明年參加高考,別的不敢說,考咱們省中醫藥大學還是有把握的。”小玉自信的道,然後直視著他,鄭重其事的接著說道:“師傅,今天你教我點啥?”
他被這句話逗笑了,撓了撓頭,無奈的說道:“俗話說,學徒學徒,三年為奴,我當年拜師的時候,就是從掃地抹灰開始,頭兩年,師傅幾乎沒教什麽,全憑自己看和記,這口傳心授和學校裏學知識是兩回事,你要是連這個都適應不了,那就別學了。”
本以為一聽說三年為奴那樣的話,小玉的熱情就打折扣,不料她卻把頭一仰,非常認真的道:“不就是吃點苦嗎,我什麽苦都能吃,別說三年為奴,就是一輩子……”說到這裏,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忽然停了下來,低著頭,輕咬著嘴唇,遲疑了片刻,才紅著臉說道:“就是一輩子為奴,我也願意。”說完之後,雙目含情,兩頰緋紅,胸口一起一伏,簡直把謝東嚇得魂都要飛出來了。
壞了,怕啥來啥啊!本來還指望是我自作多情,可沒想到這丫頭來真的,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太草率了。
“太晚了,先休息吧,有啥事明天再說。”他支吾著說了一句,趕緊起身朝房間走去,進了屋關上門,心還砰砰直跳,側耳聽了下,客廳裏沒有任何動靜,過了好久,才聽到小玉朝樓上走去,腳步緩緩的,似乎有些沉重。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暗暗責怪自己做事不夠謹慎,應該是以前過於熱情,又礙於情麵,羞於將自己感情方麵的現狀說出來,於是讓這個情竇初開的女娃子產生了好感,可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話說回來,讓他對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講自己和魏霞那些事,實在有點難以啟齒。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找個機會給小玉父母聊一聊,至少要把態度說清楚,讓小玉父母勸一勸這丫頭吧。
之後的一周,除了跟著張律師去中級法院遞交了起訴書之外,他基本沒再出去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反複研究師傅和玄真道長的通信,然後再結合奇穴治療的筆記,鑽研揣摩,甚至在自己身上先行試針,幾天之後,在師傅的方案之上,又增加了自己的研究內容。
一周過後,小玉媽的身體明顯好轉,呼吸順暢,食欲大增,身上有了力氣,便不肯在床上躺著了,每天總是張羅著幹這幹那的,如果不是繼續治療的話,估計這個辛勞了一輩子的女人,早就回家幹農活去了。
陳龍打過幾個電話,告訴他附近派出所最近一直在暗中觀察,再也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和事,讓他放寬心,或許隻是一場虛驚而已。小薑那邊也是一樣,自從甩掉了西紅柿炒蛋之後,那家夥就徹底消失了。
不過按小薑的說法,這並不是啥好事,如果不能摸清楚這個西紅柿炒蛋的底細,那就始終是個隱患,沒準什麽時候就會出狀況,其實,與其這樣藏著掖著,還不如當麵鑼對麵鼓的比量一下,起碼做到心中有數、知己知彼。
他何嚐不想這樣,誰願意整天總擔心背後有人跟著呀,可當他把這個想法跟陳龍說了之後,卻遭到了堅決反對,陳隊長的回答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絕對不行,跟蹤公民是犯罪行為,而對付犯罪是警察的責任,再說,就算你搞清楚了,又能怎麽樣呢?費了好大勁,最後不還得警方出麵解決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陳龍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別小看了自己,你有可是文化遺產的傳承人啊,萬一有點啥意外的話,那對得起老祖宗傳承了千年的醫術嗎?
這話雖然有點誇大其詞,但麵對陳龍堅決的態度,他也隻能選擇放棄,好在所有生活用品都有常曉梅指派專人負責供應,他也樂得宅在家裏,一邊專心致誌的為小玉母親進行治療,一邊驗證師傅二十年前的治療方案是否科學有效。
在此期間,他找了個機會把小玉支走,然後非常正式的和小玉父母談了一次,開誠布公的介紹了自己的感情現狀,然後含蓄的表明,隻把小玉當成了親妹子看待,而且現在又多了一層關係,那就是女徒弟。小玉的父母隻是默默的聽,並沒有當時表態。
不過從此之後,小玉似乎有了些變化,雖然看起來有點悶悶不樂,但至少眼神不再那麽火辣,這讓他的心裏多少穩當了些,他甚至想,等小玉母親的病情穩定下來,他真應該抽時間,好好調查一下,當年張家三十多口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玉的祖父又是怎樣流落到平原,然後再決定這兩本書該怎麽處理。
中法也受理了他的上訴,開庭日期定在了一個月之後,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就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