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越想越麻煩
謝東感覺好像有一座大山橫在眼前,還沒等反應過來,手中的水壺已經被人奪了去,定睛一看,卻是那位麻子哥。他正想打個招呼,卻見麻子哥已經一步跨進休息室,咣的一聲將水壺扔在了茶幾上。
大牛正懶洋洋的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玩手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剛要發作,一見是麻子哥,趕緊就坐了起來。
“又欺負人是不?”麻子哥瞪著那雙嚇人的大眼睛,甕聲甕氣的道:“你就看不慣你這身臭毛病,有能耐出去搶銀行打警察呀,跟自己身邊的夥計們抖啥威風!”
別看跟一幫技師趾高氣揚,可在麻子哥麵前,大牛就像耗子遇到了貓,戰戰兢兢的,連大氣都不敢喘,滿臉訕笑著道:“我也沒抖威風啊,再說,有大哥您在這兒,也輪不上我抖啊。”
“我他媽的在門外都站半天了。”麻子哥說著,抬手做了個打人的姿勢,嚇得大牛趕緊一縮,像條泥鰍似的哧溜一下躲到了牆角。
“我操,你還敢跑,給我立正站好,不許動。”麻子哥大聲命令道。大牛還真挺聽話,立刻便在牆角立正站好,目不斜視,那架勢就跟儀仗隊接待外國元首似的。
麻子哥嘴上嚷得歡,其實並沒有打人的意思,見大牛站好了,隨即笑著道:“媽個巴子的,你小子就是機靈。”隨即一屁股坐在床上,把簡易床壓得吱嘎吱嘎響。大牛見狀,趕緊笑著走過來,遞上一根煙,又殷勤的點著了火。
“你當我不知道啊,小四川就是被你擠兌走的。”麻子哥抽了一口煙道:“大牛啊,不是當哥的說你,這樣不好,都是苦出身,出來謀口飯吃,當頭兒的,應該把弟兄們圍攏在身邊才是,哪有耗子扛槍窩裏橫的道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煎何急嘛!”
到底是幹部,別看長得凶,可說話就是跟丁老四那夥人不一樣,謝東心想,不由得對這位麻子哥刮目相看、心生好感,心裏正發感慨,卻見他朝自己招手,便趕緊走了過去。隻聽他說道:“你初來咋到恐怕還不知道,之前有個小四川,就是被這小子給擠兌走的,剛才你給我做完按摩,我心裏就合計,這壞小子肯定也得擠兌你,偷摸過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麻子哥說著,又瞪了大牛一眼,指著他道:“我告訴你,這位兄弟手法絕對一流,你把機靈勁兒往正經地方用一用,跟人家好好學點能耐,別總想那些歪門邪道的。要是再讓我逮著你欺負人,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起身拍了拍謝東的肩膀,晃晃悠悠的走了。
休息室裏又剩下了一幫技師,氣氛不免有些尷尬,大家正不知該說點什麽,對講機裏傳來了客戶下單的消息。
大牛熟練的安排人接單幹活,自己當然挑了個最肥的,於是眾人一哄而散,都上崗去了。隻剩下了老羅鍋和謝東兩個人,愣愣的坐在房間裏。
見老羅鍋不說話,謝東主動摸出一根煙遞了過去,老羅鍋趕緊接了,連著說了好幾句謝謝。
“大哥貴姓?”兩人點上了煙,謝東思忖著,總不能也喊老羅鍋吧,畢竟人家年齡擺著呢,喊外號有點不大禮貌。
“強哥,你太客氣了,就喊我老羅鍋吧。”老羅鍋低聲說道:“這裏麵沒幾個喊真名的,都是叫外號。”
謝東不禁有些納悶,後來經老羅鍋一解釋,這才明白是咋回事。原來,在洗浴中心當技師並不是啥露臉的事,尤其是女性,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一旦讓親戚朋友知道,難免有些難堪。於是最開始是女技師,她們互相之間很少打聽真實姓名,隻以工號或外號相稱,後來漸漸的男技師也變成了這樣,彼此隻叫諢名,儼然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怪不得吳總上來就給我起外號,鬧了半天是因為這個啊,看來自己還真是少見多怪了。又想起老羅鍋跟他說的那句話,於是試探著問道:“不讓我掰手腕那句話是啥意思啊?”
老羅鍋愣了下,像是有點沒太聽明白似的,搖了搖頭道:“我啥時候跟你說這話?”他被搞愣了,呆呆的看著老羅鍋,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頓時感覺氣氛有點詭異。於是笑了下,不再說什麽了。
今天晚上的生意似乎不怎麽好,除了剛剛那一波單子,之後對講機就再沒響過,個把小時之後,接單的技師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大牛的態度似乎也有所改善,起碼不像剛剛那樣充滿敵意了,眾人聚在一起閑聊了陣,看看時間已過午夜,大牛留下一個人值班,其餘的便都回宿舍休息了。
宿舍條件還算可以,被褥雖然有點髒,但也還能將就,折騰了大半天,謝東也早就有些疲倦,躺下便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宿舍裏已經空無一人,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八點半了,估計免費的早餐是吃不上了,索性便又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這才爬了起來。
簡單洗漱了下,他出了宿舍,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林浩川家。盡管對二審並不抱太大希望,可是既然答應了常曉梅,總還是要堅持下去的。雖然隻有短短一天,已經讓他嚐到了苦頭,江湖遊醫雖然不咋樣,可比起按摩技師,還是要好混得多啊,至少是光明正大的職業,不需要隱姓埋名。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有心想給常曉梅掛個電話,問問魏霞那邊的情況,可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這才一天,哪會這麽快就有結果,還是先把自己的事辦好再說吧。現在看來,醫生這個飯碗輕易不能丟,否則,想混日子都難啊。
一路上很順利,沒怎麽堵車就到了林家,進了屋才發現,老爺子的雙眼滿是血絲,精神也有點萎靡,似乎昨天晚上沒休息好的樣子。於是便關切的問道:“叔,你好像沒睡好吧。”
林浩川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能睡好就怪了,讓秦楓這小子給我氣的,一晚上也沒怎麽睡。”
他聽罷心裏不由得一驚,生怕老爺子為了自己這點事,再跟女兒女婿鬧僵了。畢竟他們是一家人,林靜又懷著身孕,一旦家庭不睦的話,所有的罪責最後都得自己承擔,搞不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真要是那樣,腎就丟得太不值了。
“算了,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埋怨秦楓幹什麽,想必他也是有苦衷吧,反正打算上訴,一切就看二審怎麽判唄。”他趕緊安慰了幾句。
林浩川卻不以為然,他揮了揮手道:“這裏麵隻有貓膩,沒有苦衷,小楓這孩子要是繼續跟張力維這樣的人混在一起,早晚要摔大跟頭,我當了一輩子警察,好人壞人還是分得清的,別看人模狗樣的,噴十斤香水,我都能聞出這幫人身上的屎味兒。”說完,也不待謝東說話,又接著道:“我昨天找過市中院經濟庭的領導,把案子跟他們介紹了,放心吧,你過幾天去路南法院取了判決書之後,咱們就上訴,律師我都幫你找好了,一切費用由我負擔。”
一席話說得謝東心裏暖呼呼的,老爺子實在太仗義了,爸爸一輩子能結識這樣一個朋友,足以瞑目九泉。隻是打官司是自己的事,咋能讓老爺子出錢,於是趕緊說道:“這錢還是我自己來吧。”
林浩川的態度異常堅決:“你那點錢省著用吧,民事訴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事的,你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對了,你現在住什麽地方?租房子還是住朋友哪裏?”
他猶豫了下道:“哦…….我住朋友家。”
林浩川點了點頭:“你也可以搬到我這裏來住,反正地方有的是,要是不願意跟我這老頭子作伴兒,那個門市房還閑著呢,住那裏也成。”
謝東知道林浩川說的不是客氣話,可越是這樣,心裏越感覺過意不去,所謂疏不間親,現在這樣已經夠麻煩了,怎麽可能在搬到林家來住?於是連忙說道:“不用的,我在朋友家住的挺好的。”
“那樣也好。”林浩川點了點頭:“你這幾天就抽空去路南法院將判決書取來,然後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好給你約律師見麵詳談,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建議你先找個工作,年輕人不能總這樣閑著,要做好長期的準備,這個張力維我還算了解,很善於搞幕後指揮這一套,跟他打官司,必須從長計議。”
一聽林浩川這樣說,謝東的心不免一沉,假如常局長無法勸魏霞回心轉意,而這官司再曠日持久的打下去,對自己來說,真是件頭疼的事,可眼下似乎也找不到什麽解決辦法,隻能咬牙堅持了。
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中午還得趕回去上班,於是便起身告辭,出了家門,還沒走到小區外麵,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不是老爺子又想起啥事來了啊?他想,可掏出手機一瞧,卻是丁苗苗的來電。
這女人又找我幹嘛啊?別是又打算讓我給幫忙揭穿什麽假大師吧,現在不比當初,我可沒時間跟你扯淡了!有心不接,但是又怕她掛起來沒完,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起來。
“我正在上次那家蘭州抻麵店呢,你出來下唄。”丁苗苗的語氣溫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