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變得何止是他
林悅爾握著杯子的手，微微收緊，臉上卻露出一絲淺笑，「什麼時候，你的格調降得這麼低了？居然肯跟這樣的公司合作？」
顧忘川不疾不徐的一笑，「做生意，只要看重利益就好，他們怎樣，都是過去的事了。」
一句「過去的事」，就將她之前受到的不公正，輕描淡寫的撇了個乾淨。
林悅爾垂下目光，笑意仍留在唇邊，「現在的顧小總，還真是讓我快要不敢認了。」
顧忘川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給她倒了杯茶，「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
他皺眉，「你現在懷著孩子，多少要吃點。」
林悅爾疑惑的望向他，脫口而出，「你真的是顧忘川嗎？」
那個習慣了羞辱她，以激怒她為樂的人，居然也會開口關心她？
如果，這算得上是關心的話。
顧忘川眉得更緊了，環起雙臂瞥著她，「我不管你把我定位成了什麼樣的混蛋，該我做的，我不會少做。」
林悅爾只覺得自己的頭腦有些跟不上他的神邏輯，緩緩問道，「什麼是該你做的？」
顧忘川瞅著她，明顯的不悅，但是，卻隱忍著沒發作，只是淡淡的說，「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肚裡孩子的父親，所以……我會照顧他的。」
林悅爾徹底愣住，這比聽到顧忘川想見自己，還要來得震驚。
他想要照顧她的孩子？！
顧忘川，你有沒有搞錯，這不是嚴曉君的孩子，你確定，你要照顧他？
她不相信一個人消失大半年，就會轉性成這樣，他不恨，他不怨，他就不是顧忘川了！
將她的無法置信看在眼裡，顧忘川沉著的眸里，依稀透出幾分晦澀，影影綽綽的，「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也可能永遠都看不懂。」
他在想什麼，他在做什麼，他心裡是否藏著一個身影……她怎會了解？她又怎能看得懂？
只是，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的那個孩子……
「顧忘川，你為什麼突然想要照顧他了？」他說得沒錯，林悅爾真的看不懂他，包括他現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她臆測到心慌，索性，她要問個明白。
「你始終在意的，不是只有……」她頓了住，並不想提及太多，那會讓人覺得，放不下的，終究是她。
顧忘川端起茶杯來，搖晃兩下，送到唇邊，喝了一口，又緩緩放了下，眼神始終像裹了層迷霧，所有一切都藏得太深。
「我不想像他一樣。」眼神調向窗外，他冷聲說，「我和他不一樣。」
清楚他口中的「他」是誰，也只唯有這個理由，才足夠說服，可以完美的解釋他的變化。可是，林悅爾還是眯起了清亮的眼睛，想要將他望穿似的。
顧忘川扭回頭，「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林悅爾咬了咬唇，遲疑著沒有出聲，他的視線卻很執著。
半晌，她說，「18號。」
「兩個月後的18號？」他沉吟著，沒再說話。
這時，林悅爾的手機響了。
看一眼對面的人，她側過身，接了起來，對面立即傳來顧夕岑略有幾分疲憊的聲音，「打去家裡，怎麼沒有人接？」
林悅爾回道，「嗯，我出來了。」
「在哪？我待會過去接你吧。」聽上去，他並不放心她這會一個人出去。
林悅爾目光掃過對面，不經意的，與他撞在一起。猶豫著，她說，「顧忘川在這裡。」
這種事，她不想瞞著夕岑。
電話那頭僅是空滯了一兩秒鐘，顧夕岑便開口，「好，我知道了，早點回去。」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林悅爾收起手機，顧忘川眸光深沉了些，「夕岑很關心你。」
「顧家的每一個人對我都很好。」她由衷的說，沒有特意要指責的意味，但這話在顧忘川聽來，竟刺耳得很。
每個人都對她好，除了他？
直到把林悅爾安全送回到顧家，顧忘川也一直都是態度平淡的，看在外人眼裡，沒準真的以為是一對曾經有過海誓山盟的夫妻，只不過，感情不在而已。
她下車，走了幾步，回過頭，「你……不想和顧爺爺見個面嗎？」
這段時間，即使顧長天嘴上不說，大家也都看在眼裡，他很關注顧忘川的一舉一動，更多的時候，是提起他就氣憤難當。畢竟，他在顧忘川身上花的心血，要遠遠大於他的父親，對他的期望，也是最高。
顧忘川按下車窗，「不見了，見了也是吵，何必要見呢。」
林悅爾沒有再勸，之所以會問，是為了顧爺爺，他想不想，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望著她步履放緩的走回去，懷孕的樣子的確很辛苦，他眯起眸子，坐在那裡良久也沒有發動車子。這時他才發現，他對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的想念，竟沒有眼前這個女人來得多一些。特別是看到她此刻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的心，向著她的方向，開始一點一點的垂落……
他的眉頭緊緊皺著，果斷髮動車子離開了。
期間，他的手機響了。
「忘川……」對面傳來嚴曉君軟軟的聲音，「你……你見到她了嗎？」
他抿抿唇，「嗯」了一聲。
嚴曉君好像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緊張起來，「忘川，你看到她……」
知道她想問什麼，顧忘川又應了一聲，只是，眸中添了一抹狂亂的色澤。
「那就好。」嚴曉君笑了，「忘川，早點回來，我煲了燙等你哦！」
「我知道。」
掛斷電話，他攏緊眉，踩下油門，車子越開越快。
風聲加劇，呼呼的掠過耳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帶走他腦海里不斷重複的人或事，讓他能夠清靜上一時片刻的。
剛剛，他有注意到林悅爾撫著小腹時，那安寧幸福的模樣，就算是在自己面前，那種極易滿足的狀態，也是會悄無聲息的滲透。她在告訴所有人，她想要的，她在乎的，只是這個孩子，有了他就足夠了……
六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變得何止又是他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