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墨千寒對於林染行蹤關切的樣子,林笙心裏疑竇叢生。
她緩緩地來到了他的身邊,清明的眼眸中帶著探究,“邢王,你很在意染染是嗎?”
墨千寒正要上馬,握住韁繩的手一僵,她的一句話,似乎點破了他所有的心思,今夜種種,皆是為了林染的安危,甚至不惜親身探入虎穴。
他的心頭突突地跳,今晚,當他聽說林染出事時,不僅很擔心,而且還有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害怕失去的感覺。
他年幼征戰四方,殺伐無數,看淡了生死與掠奪,原以為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但是卻為了林染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本王知道你很聰明,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隨便猜測本王的心思。”墨千寒很討厭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覺,尤其是一個女人。
果不其然——林笙猜對了。
自從墨千寒第一次踏進鎮安府尋找林染的時候,她就看出了端倪。
那天晚上,墨千寒看林染時的眼神,就和岑煜蘇看她時一模一樣,充滿了寵溺和縱容。
隻不過,岑煜蘇的目光放肆張揚,而墨千寒壓抑克製。
她彎唇一笑,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既是這樣,那我相信,邢王你一定能帶著染染平安歸來的。”
墨千寒聞言,不置可否,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揚鞭一甩,朝著小白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著一批人馬飛奔而去的樣子,林笙的表情鬆緩了一些,可是心裏依舊緊緊地提著,在沒有見到林染平安無事的那一刻,她就永遠不能放下心來。
身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湊近了她,岑煜蘇眉頭緊皺,在這個深沉的黑夜中顯得有些焦慮和冷漠。
“笙兒,我先送你回府,等到染染有消息了,我再派人去告訴你。”他眉眼凝重,所幸在黑夜中,林笙沒有看出來什麽。
等到將她送回了鎮安府,岑煜蘇便依依不舍地看著她,這是這幾個月一來,他第一次和她見麵,下一次見麵,又不知是何時了。
“笙兒,上次我拜托染染交給你信,你可有看過?你可願意,跟我走?”他遲疑半晌,最終還是問出口。
畢竟,那是他思來想去,精心製定出來的一份私奔計劃,他可以拋棄一切,背棄內心深處的信念,背叛世上所有人,隻為了她。
在蒙蒙的燭火之下,林笙推開了他的手,緩緩地後退著,絕情冷漠,“煜蘇,今生我們已經再沒可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纏著我。”
她知道,如果她不這麽說,岑煜蘇永遠就不會死心,而她也無法無牽無掛地嫁入西寧王府。
“我不信,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岑煜蘇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眼眸瞬間陰冷下來。
“岑煜蘇,我爹已經接旨,我也已經答應嫁給西寧王府的蕭天垣,你若是再纏著我不放,今生不做朋友,那就隻能做仇人。”她一字一句,冰冷狠心地將岑煜蘇逼入死角。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裏,將他打擊的體無完膚,在聽到仇人兩個字時,他就驚恐地鬆了手。
他了解林笙,她說得出就做得到,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
隻是,她認定了所有,卻從來沒有認定過他。
縱使再深愛,再不甘,也隻能稍稍放手。
岑煜蘇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林笙的背影消失在門內,無能為力。
悲劇,輪番在今夜上演。
“啪”一盆冰冷的涼水,在毫無預兆之下,澆在林染的身上,她一個激靈,頓時從昏迷中醒來。
頭很暈,視線有些不清明,渾身上下酸酸麻麻的,這應該是迷魂香留下的後遺症。
四周,陰暗朦朧,除了高處掛著的兩盞燈之外,一絲光線也沒有,林染雖然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但是依舊能感覺到一種空曠、寒冷、冰涼的感覺。
這是,應該是個地下室。
她還來不及弄清楚現在處境,耳邊就傳來了一個粗礦渾濁的聲音,“怎麽抓了個女的?太子呢?”
又有一個聲音低低地回答:“太子中蠱之後一直在太子府裏麵,我們的人沒有機會進去,反而在門外看到了邢王妃,於是便抓了起來,也不算是沒有任何收獲啊!”
“你懂什麽?區區一個邢王妃,能和太子相提並論嗎?且不說朝廷的人願不願意和我們交換,要是教主知道你綁架無辜,定會按照教規罰你的。”那個蒼老渾濁的聲音又道。
另外那人倒是頓了一會,沒再說話,過了不久,就戰戰兢兢地開口,“莫老,聽說五皇子邢王也是明昭帝鍾愛的兒子,若是拿邢王妃去威脅他,說不定也可以?”
林染聽著他們的對話,冷靜地分析著,原來這些人原本的對象是太子,卻誤打誤撞抓了她。
他們想要用太子去威脅明昭帝,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直到她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自嘲一笑,“拿我去威脅邢王,沒用的,你們現在要是殺了我,倒是遂了他的意。”
那兩人順著地下室內昏暗的燭火湊過去,一個蒼老的,一個年輕點的人影頓時在林染的麵前晃悠著,當她看清楚二人長相時,不由得怔住了。
他們的長相,分明就不是南越國的人,深棕色的雙眼十分深邃,眉毛濃黑,皮膚偏黑,嘴唇很厚,看上去比較憨厚,而他們頭發曲卷,也不似黑色,反而有種淺棕色。
在原主的記憶中,似乎對這種長相的人頗為了解,他們是西域裏的冷國人,隻不過,在五年前被南越國一舉殲滅,從此滅國。
當時,一小部分幸存的冷國人,都被抓到了南越國邊遠地區做苦役,還有一些皇室的人消失不見,至今都沒人見到。
林染有些震驚地看著麵前的人,他們該不會就是……那一批消失的冷國皇室?
“你可是堂堂邢王正妃,為了不讓天下人恥笑,邢王必定會派人來救你,別這麽自怨自艾。南越國的人雖然陰狠毒辣,但是最好麵子,不會讓天下百姓恥笑的。”
那個被稱作莫老的人,似乎很了解南越國現在的時政,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你若是不信我的話,且看看墨千寒會不會為了所謂的麵子,來這裏救我。”林染冷哼一聲,這些人恐怕是打錯了算盤。
如果今天被抓的人是林音,他就算付出性命,可能都會來這裏救她,可偏偏是她這個最不受寵的邢王正妃林染。
那個年輕一點的看向了莫老,似是不信,“莫老,這邢王妃就算不得寵,好歹也是皇族之人,若是能殺雞儆猴,南越國人也不敢輕視我們!”
莫老摸了摸下巴,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便吩咐旁邊蒙著麵的幾個手下,“你們在山林外架起一個火架,將邢王妃架上去,子時處以火刑。”
“是。”那人應了一聲,又低聲問道,“這件事可要先向教主稟明?”
莫老略微沉吟思索了一下,最終搖搖頭,“教主這幾日閉關修煉心法,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說完,身邊幾個披著黑衣,蒙著黑麵的人頓時走向了林染。
“滾開!別碰我!”林染陰狠的雙目緊盯著他們,做著防備的姿勢。
可是那些人手勁奇大,緊拽著她,她用手肘猛地一頂,那些人輕巧地躲過,抓著她就往地下室的門口走去。
離開了昏暗的地下室,來到外麵,才看清了外麵的環境。
這裏是一處已經廢棄的破廟,周圍都是荒山野嶺,很少有人踏足,而這些人在破廟的底下挖了一處密室,供他們居住。
因為,南越國整個國家,都禁止冷國人踏入。
擅自踏入的冷國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遣送回了邊遠地區繼續做苦役,除非到死,否則都沒有離開的機會。
而這些人,之所以蒙麵戴帽,把自己打扮的嚴嚴實實,正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特殊的容貌。
林染總算是明白了,這些人之所以想要綁架太子,就是為了冷國尚存的人,而她今日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一定要死!
“把她架上去,等到子時立即行刑!”莫老命令著。
隨後,林染就像是一隻烤乳豬一樣,被綁在了火堆上麵的架子上,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反抗和逃脫的能力。
自從穿越到南越國之後,她經曆過太多身不由己,逆來順受的事情,也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說了算,今天被綁在這裏,除了死,沒有幻想誰會來救她。
可她從來也沒有放棄過自救,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月上高梢,時間靜靜地流淌著,火光在靜謐的夜色中越燃越亮,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音帶給人莫大的恐懼。
子時,很快就要到了。
林染平複著自己的心情,想要和他們談條件,“莫老是吧?我雖然是個不受寵的邢王妃,但是也能明白你們需要什麽,如果你們放了我,我一定會去求皇上,放過那些受苦役的冷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