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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環中環套中套

  溫柔的煞氣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環中環套中套室內沒有窗,看不到陽光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柯楊靠在小鐵床上望著鐵欄外剛剛換班坐下的警員。

  這裡除了肖楠和陳磊,他竟然一個人也不認得了。十年前他在這裡工作過,此刻他卻成了被關起來等候問話的嫌犯!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年輕警員聽完電話朝柯楊走來,拉開鐵門說有人要見他。

  柯楊並不意外何芷來見他,按流程肖楠是該通知嫌犯家屬來談話。

  「你們可以走了。」

  肖楠對柯楊和何芷說完話轉身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

  柯楊想問葉小寒是否找到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刻不是他關心葉小寒下落的時候,既然左岸之死已經了解清楚了,葉小寒落網是儘早的事。此刻他應該關心何芷,何芷怎麼會和他一樣也能看見死亡陰影了呢!

  看見死亡陰影可不是什麼好事。何芷看到葛婷的亡靈沒有被嚇到已經讓他覺得非常了不起了。

  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凍結了,口袋裡唯一的一張百元鈔票昨晚在芙蓉湖邊也不知所蹤。估計是在他追葉小寒時掉在了水裡。

  現在回雞谷山的路費都不夠,柯楊握著何芷的手,站在公交站牌前額上微微冒汗。他心疼何芷跟他受苦,更心疼何芷這一世除了他依然無親無故。

  「今天可以回雞谷山嗎?」

  「對不起,暫時還不能,我們得留下來協助警方破案。」

  「可是已經確定葉小寒是兇手了啊?」

  何芷想豆豆了,離開這兩天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今天說到鄭裕希拘禁你的事,我想趁熱打鐵查一查鄭裕希和石先生之間的關係。這件事如果不解開,我想以後還會有麻煩。」

  何芷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好像有人在摸她,一機靈從床上跳起來。

  「有流氓!救命啊!」

  她抱著被子護在胸前,警惕的大眼睛盯著梁帥,好像在看一個登徒浪子大流氓。

  梁帥本來去拿架上的行李,一根帆布帶子掉下來剛好搭在何芷的臉上。帆布帶子在臉上摩擦的感覺的確想被人摸了臉。但是她起來就罵他是流氓,這可讓他受不了。

  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救命這個詞用得有點過,那他也是她傾囊相授的恩公,在古代遇到這種情況,那女子都是要以身相許的。這丫頭竟然罵他!穿著他的衣服,睡著他付款的鋪位,對他怒目而視,罵他?

  梁帥挑了挑眉毛,對著何芷笑了。

  梁帥露齒一笑就像一輪朗月,瞬間照亮了小包廂每一個角落。

  何芷看得呆了,差點忘了他是一個大流氓。雙手的被子都滑到膝蓋上了,露出衣領扣到脖子根上的白襯衣。

  「這襯衣你要是想買我可以十六塊錢賣給你。」

  「不買!」

  聽到十六塊,下意識的反駁回去。怔了一會兒,何芷算是明白過來,她現在身上穿著人家的衣服,剛剛還罵人家流氓是有點不該。可是剛剛明明感覺到他在摸她的臉……目光落在眼前飄蕩的帆布帶子上,才覺得出冤枉了人家,臉有些窘。

  梁帥的目光從何芷的臉上,滑到她系得嚴實的白襯衣扣子上,到底還是他的衣領大了一圈,她扣到脖子底下,還是露出一截鵝頸。看著她的窘態,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這傢伙看得人心裡發毛……

  「那個……這件衣服我賒帳行嗎?我給你寫個欠條,你給留個地址,到時候我把錢給你寄過去。」

  「行,還有車票錢,十六加六十七,一共八十三元。」

  梁帥從帆布包里拿出紙筆遞給何芷。

  想跟他玩心機,小丫頭還嫩了點。紙和筆怎麼能難倒他!

  何芷怔怔地接過紙筆,梁帥又把小桌板打開。

  「在這上面好好寫,要註明歸還日期,利息嘛……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就不收你利息了。阿拉伯數字還要附上大寫才正規。」

  何芷想過欠人錢,可是沒想會欠人這麼多錢!事情逼到這一步,只怨老天不幫忙讓她走錯了車廂……這筆帳恐怕幾年都還不清了。

  何芷苦著臉一筆一劃寫欠條。

  「你叫什麼名字?」

  「梁帥,梁山好漢的梁,大元帥的帥。註明歸還日期,欠條得正規。」

  「三年行嗎?」

  何芷的筆尖有點發抖,三年還清欠款,已經是她預計最快的時間了。

  「不行,時間太長,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一個月後還要跑一趟這條線路,正好春暖花開可以散散心。有了欠條就可以明正言順在小鎮逗留玩耍一番。梁帥打著算盤,非常愉快地看著何芷聽到這話時,極度不情願的臉。

  「一個月?!能緩一緩嗎?」

  「不能!」

  何芷咬住嘴唇,不敢抬頭看他。梁帥,簡直是一個長著神仙面孔的魔鬼!逼得也太急了,她到哪去給他弄錢去……

  「落款寫名字,地址。」

  梁帥站在桌邊指指點點。

  何芷想死的心都有了,明知是不可能還錢的時間,還得硬著頭皮寫上。只要擺脫眼前的困局,她盡量想辦法吧。

  「何芷,名字不錯!你既然去京都,肯定在京也有落腳地址,一併寫上。下了火車我去核實一下,這種事必須嚴肅認真對待。」

  「我……」

  「怎麼,想耍賴?」

  梁帥步步緊逼,何芷腦袋都大了,乾脆就把演員培訓基地址寫上,遞給梁帥。

  「還有五分鐘到站,你準備一下,下車我去核實地址,你別想耍滑頭。」

  梁帥拿起欠條認真地看了一下,收進衣兜。

  「別想壞主意開溜,我先出去,車站出口等你。」

  梁帥抓起行李推門出去。何芷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我地個老天呀,這是碰到了什麼人啦!哪個想耍滑頭啦,我也有想過還錢,只是沒想過有這麼多,還要還的這麼快……

  昨夜還以為這傢伙是雪中送炭滿懷感激,這會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火車長嘯一聲,轟鳴著進站。何芷趕緊套上發潮的衣褲,挎上包袱跑到車門口等下車,臨走前,到底還是把那件白襯衫疊好,小心翼翼的放進包袱里。嘴裡嘟囔著,這是我花錢買的,花錢買的……

  出站的人群大抱小包不時把何芷撞到一邊,她沿著最邊上的通道出了車站。

  「姑娘是一個人出門?要去哪兒呀?要坐車嗎?我給你算便宜點。」

  擁上來拉客的司機將何芷團團包圍。何芷瞧著一個長相老實的,跟著他朝一輛黃色小麵包車走去。

  「何芷!」

  一聲清冷的呼喊,讓何芷渾身一緊,還真是冤魂不散,又盯上她了。

  梁帥靠在一輛綠色吉普車前,望著何芷一點一點挪過來。

  「沒吃飯走不動路?」

  「是,餓死了。」

  「上車,免費讓你吃一頓京都早飯。你也不用在心裡罵我刻薄惡人。」

  他竟然有自知之明!

  免費的不吃白不吃,何況也確實好吃。何芷連著喝了兩大碗豆腐花,還吃了一個油餅兩個粘豆包。

  梁帥盯著她看,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吉普車停在何芷所說的演員訓練基地,兩扇生鏽的大鐵門用鏈子鎖著,門口沒有牌子標識。

  何芷懵了。

  「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不會錯,司機是老京都人,小巷衚衕沒有門牌都不會認錯,就是你寫的這個地方。」

  何芷覺得自己被那個選演員的劇組騙了,原來上輩子心心念念的地方根本不存在!

  眼淚頓時就湧出來了,哭了兩聲又覺得不對,那部電視劇她在電視里看過,幕後花絮的確有導演為了演員表演更精準,特意封閉式訓練培訓了兩年……

  何芷回頭對上樑帥識破謊言似的神情,止住眼淚。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要找這個地方。」

  「這裡沒人,你打算怎麼辦?」

  竟然早來了一年!何芷哭笑不得。

  「對不起,對不起,我記錯了時間……我……我得回家。」

  京都再好也沒有她能落腳的地方,只得匆匆看一眼,明年再過來吧。

  真是被重生沖昏腦子了,算了,這件事也算是長個記性,以後不能再這麼衝動了。何芷認清現狀后,準備打道回府,捏著兜里的十塊錢,剛剛志氣滿滿的小人又蔫兒了,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從花墟鎮逃票到京都她已經精疲力盡,從京都想逃票回花墟鎮,她不敢想……

  「回家?」梁帥瞅了一眼這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好吧,看在你還欠我錢的份上,也算是有交情了。我送你回去,車費油費一併記在帳上,上車。」

  梁帥瀟洒地上車,何芷苦不堪言又沒有別的法子,只好跟著上車,乖乖到火車站,

  「臨時買票只有軟卧,你湊合坐吧。」

  何芷在梁帥的注目下登上回花墟鎮的列車。

  又是軟卧車廂,又要欠下一筆巨款。何芷欲哭無淚,這筆帳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啊……

  火車到達花墟鎮天已經擦黑了。望著遠去轟鳴的列車,何芷覺得心裡堵得慌,好不容易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竟然鬧了個大烏龍!

  回家該怎麼圓謊呢?

  何芷站在鎮口猶豫很久,眼見天色越來越黑,抓緊包袱朝離鎮十里地的雙橋村跑去。

  何芷的奶奶住在雙橋村,此刻老太太正在灶台蒸窩窩。煙火不時竄出黑煙,嗆得老太太直咳嗽。

  「奶奶!」

  何芷進門就撲進奶奶懷裡,老太太急忙推開她。

  「哎哎,我身上臟唷,你怎麼跑來了,你媽知道不?」

  「我沒告訴她。」

  何芷像塊粘人的膏藥,奶奶推開她,她又挽住奶奶的胳膊。老太太緊忙把最後一個窩窩捏好貼在鍋里,蓋上彬木鍋蓋,直起身拉住孫女的手。

  「你媽要是知道你又往我這跑,肯定要罵你喲。」

  老太太不知是被煙熏的,還是觸動了心口那道永遠也無法癒合的瘡疤,說這話時,竟然落了淚。

  何芷從那個一直背著的包袱里,掏出一條花手絹給奶奶抹淚,無意中瞥到那件被她疊的整整齊齊的白襯衫,嘆了一口氣。

  上輩子奶奶對她最好,可惜她卻沒有孝敬奶奶一天。一直被母親逼著掙錢養家,繼父的兒女都早早娶妻生子,嫁人成名。只有她一直到二十九歲還在為家裡拚命掙錢,熬壞了眼睛,熬粗了雙手,也熬成一個老姑娘,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沒能滿足母親那無止境的索取……

  「罵就罵吧,反正我也習慣了。今晚我跟奶奶睡,她想罵也罵不著。」

  「行,好,好啊,我就盼著你來我能熱鬧一下。快去洗手,一會就能吃飯了。」

  望著小孫女的背影,老太太偷偷抹淚。

  她最喜歡小兒子,小兒子卻早早離她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打擊她這輩子都難以擺脫傷痛。

  當年她一個寡婦,獨自撫養兩個兒子長大,那種苦和累,那種寂寞和無助,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所以小兒媳婦在兒子去世后的第二年就改嫁,她沒有一句埋怨,還把以前兒子最喜歡的樟木箱子送給媳婦做陪嫁。可是兒媳婦再嫁人,就不是她家人了,她想看一眼小孫女都難。

  「奶奶,您幹嘛一個人守在這裡呀,您晚上一個人不害怕嗎?」

  「我一把老骨頭有什麼可怕的喲!」

  老太太蹲在地上拉風箱,呼嘎呼嘎的風箱聲讓她心情平靜了些。

  「星星啊,你那個姐姐的病好點沒?上次我託人給你媽送了香灰去,那香灰可靈了,是後院姨婆親自焚的葯香,包治百病。」

  何芷怔了一下,重生后的記憶經常斷片,就像今天鬧這麼一出大烏龍,她想不起來奶奶給程月月送過葯香灰。

  如果世上真有包治百病的香灰,她爸爸還會死嗎?奶奶也真是老糊塗了,好心幫助過去的兒媳婦,人家未見得領情。

  何芷上輩子已經受夠了母親的無理取鬧,這輩子她再也不想做溫馴的小綿羊了,她,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會再為繼父一家犧牲,更不會再為了同母異父的弟弟操心!

  老太太一邊拉風箱一邊咳嗽,何芷站在她身後給她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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