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七聖路 第八十四章 屠刀
(刀在心頭,傷人的同時也在傷己)
話分兩頭,莫雲與木支支從那石羅漢背上廟門進去之後見這周遭景色變幻,來到了一處戈壁荒野。
這戈壁上風岩四起、黃沙藹藹,四周景色雖明,可二人抬頭時卻隻見得星空一片。
那遠處見有一巨擘拱岩堆成門型,橫長三百餘米,高有五十米封頂。其上密密麻麻吊著各種人畜,細看時仍有呼吸顯然還未死。
莫雲二人走到這石拱門下又見一方大鼎,這鼎看著青銅樣式,雙耳三足,鼎身浮雕著人間戰火紛爭、林間弱肉強食。隻是這鼎底有一個規矩豁口,長半尺,寬半寸。
鼎下座著石雕蓮台上刻“血滿則啟”四字,台旁放著一柄戒刀。
木支支皺眉望著那懸在巨石上的人畜,他道:“佛門前竟設此嗜血機關,哪有這種說法?”
莫雲上前展開臂膀握住那青銅鼎,隻見腳開八合,身法貫氣入腰喝聲:“起!”
但是再見這青銅鼎缺紋絲未動,就像是嵌在這石蓮台上一般。
“我且用了搬山之力竟晃不動這鼎半分,支支,看來我們真得開殺戒了。”莫雲道。
木支支走到鼎邊查看,但這青銅大鼎中除了那底部的矩形豁口外,實在瞧不出什麽端倪。可這矩形豁口到底是作何用處呢?
思忖良久不得其解,莫雲耐不住性子招手便從巨石上扯下一人,手氣為刀向這人脖子上抹去。木支支見狀慌忙抓住了莫雲的手道:“莫雲兄,真要如此麽?”
莫雲躊躇不決,他見掌下的人被繩捆著,雙眼微整像是神誌不清一般。
“我們還有其他選擇麽?”莫雲問。
木支支咬著腮歎了一口氣,他慢慢鬆開手別過頭去。無辜之命,何判生死,莫雲快手落下卻隻聽“當”的一聲。
“支支,”莫雲尷尬到,“你確定這是人身麽?”
木支支回過頭來,見莫雲的手停在那人脖子上,然後用手指敲了敲,“邦邦!”兩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莫雲一陣好笑:“不知道這是什麽鬼東西,不過既然不是人,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罷他那手上氣流旋轉喚出那九環銀背斬天刀,注入分金裂石身法,可當莫雲斬下後卻又隻是聽到“當”的一聲
二人眼皮開始跳動,這人身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竟能刀槍不入。莫雲一時怒起,又從那石岩上摘下幾具人畜,但分斬之後,依然沒有結果。
這時,木支支的眼光開始盯向那蓮台一旁的戒刀。他矮下身來拾起戒刀,這刀上布滿了紅鏽本色青不青灰不灰、刃上都是小齒,怕是沒個幾百年作不得這般模樣。那刀柄上纏著帶血紗布,柄頭上寫著“屠刀”二字。
他掂量著這戒刀,遞到莫雲跟前道:“要不試試這東西?”
莫雲接過戒刀:“這破刀能和我這斬天刀比?”
木支支道:“既然放在這裏,說不定能行呢,下手時慢一點,我怕生有古怪。”
莫雲拿著戒刀左右橫看,他將刀刃放在人身的脖子上一點點拉扯,果然這人身的皮肉開始撕裂滲出血來。可就在這時,莫雲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像是給什麽東西咬了,他抹了抹脖子並沒有在意,但隨著他繼續拉扯莫雲卻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隨著力道加重,莫雲自己的脖子上也開始滲出血跡,木支支見狀立馬叫停了莫雲。他調用身法將莫雲脖子上的傷口愈合後,卻見那人身上的傷口竟也愈合如初。
木支支道:“好狠的捆身之法,這戒刀應是能將持刀人與受害者的身體鏈接起來。還好你下手速度不快,如若不然,你現在已身首異處了”
莫雲望著手裏的戒刀眼中開始泛寒,他道:“既然是取血,不一定要割裂要害。這點痛我還是頂得住!”
說罷,莫雲抓起戒刀將那人身的臂膀劃出一道口子,霎時血湧如注,莫雲臂上也出現了同樣的傷口。
“莫雲!”木支支喊道。
莫雲一擺手,一邊催動身法穩固自己的身形一邊拎著那人身將血注入青銅鼎內。不大一會兒,莫雲臉色開始泛白,木支支瞧出情形不對,一揮手便將莫雲手中的人身打翻在地。他連忙扶著莫雲坐下祭出玉笛,霎時一股綠光自玉笛散出護住了莫雲,綠光將傷口愈合,莫雲臉上也慢慢恢複了血色。
“繼續”莫雲道。
木支支無奈,他本想著替莫雲割血,可這莫雲卻沒有狐族的回春法門。為保存實力,木支支隻好讓莫雲繼續放血。
如此這般,那青銅鼎內的鮮血越來越滿,但莫雲的身子也是越來越虛。精血對於妖族來說僅次於修煉的內丹。若是將內丹作為身法的屯糧地,那精血則是傳送糧草的兵馬。
莫雲扶著額頭再次站起身來,他走到青銅鼎邊用手撐住鼎沿俯身下去望著鼎內的鮮血。木支支在一旁注視著莫雲,他知道莫雲太渴望見到獅王了,尤其是在嵐風登頂妖王後這種渴望越來越強烈。
“移山妖旗注定是要他來扛。”,這是獅王臨走時對莫雲說的話,可如今這句話也成為了莫雲的枷鎖,讓這頭生性狂野不羈的藍海獸背負上了一座他搬不動的大山。
突然之間,木支支見莫雲身形顫動不止,竟一口鮮血噴在了鼎內。他慌忙上去手結法印為莫雲送上一股真氣,他想鼎內看去時,才見這些鮮血不知為何開始快速地滲透進了這青銅鼎的四壁!
“這這是怎麽回事?”莫雲此時臉上血色稀薄,方才那一幕又讓他急火攻心這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木支支搖了搖頭隻能為他穩住身形,卻幫不得莫雲分毫
“刀來”莫雲顧不得其他伸手又向那把屠刀摸去
“夠了!”木支支一把奪過那屠刀喝道,“你沒看見那鼎內的鮮血都被這破鼎收了麽?!你縱是再割這一鼎的血結局又會變嗎?!這是神佛的障!你會死在這裏!”
莫雲仰天坐在地上,他喃喃道:“移山妖旗下落隻有獅王知道。如今混天妖旗已歸位,若是我們能拿到移山妖旗,嵐風複活鳳凰的計劃就會更進一步,解放妖族的日子也會少一日。
這五百年來你與我一起苟活在那冥海境,日子怎麽樣你心中應該清楚。我們多久沒有看見世外的青山了?多久沒有在雲海前飲過酒了。現在獅王就在眼前,你叫我怎麽退?怎麽退!”
莫雲說到此處紅了眼睛,他伸手又向木支支手裏的屠刀伸去。木支支咬著牙將那屠刀扔在地上,他反手一指射出一道戾氣將那屠刀斷成了兩截。
莫雲愣了一下,他沒有看木支支而是繼續一步步得向那斷刃走過去。他撿起斷刃拖上一個獸體來到鼎邊。木支支轉身上前奪下斷刃往那手提臂上劃了一刀,他舉起流血的手臂道:“你剛剛失血過多,這次換我吧。”
莫雲眼神黯淡了下來,他沒有說話,眼神瞥向一旁看著另一截斷刃。幾個呼吸之間,他似乎發現了什麽。
“支支,別劃了,你快看!”莫雲喊道。
木支支聞言止了血向莫雲所指看去,之間那另一截斷刃的斷痕上竟有一截規則的矩形凸起,正正好好與那鼎內的豁口契合。
木支支忙上前撿起另一截斷刃,二人來到鼎邊,將那斷刃凸起插進豁口裏,隻聽得“崩”的一聲,整個青銅鼎竟開始顫抖起來。
鼎內壁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麵滲出鮮血,頃刻間漲滿了整個大鼎。可這血潮不見停歇,慢慢從鼎內溢出將這三百米的石拱門浸了個透!
而後血色灑下紅光,一點點將莫雲與木支支失去的力量重新灌注在二人身上,待著二人恢複如初時,方見那大鼎變幻機關化成了一扇青銅巨門。
莫雲與木支支看的吃驚,又聽洪音在耳畔響起。那聲音道:“手起屠刀,殺生即是殺己。斷了屠刀,便斷了妄殺之念。”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對成佛沒興趣,但至少,經此之後會自己會少一分業障吧。”莫雲喃喃道。
木支支道:“隻是這青銅門,該如何開啟呢?”
此問剛出口,那洪音又從天上傳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往前一步,則萬劫不複,施主可想好了?”
木支支深吸一口氣道:“承聽文殊大智,今方知屠刀之理。然眾生苦厄,非佛經一日能渡。既如此,何不下這苦海,與眾生共沉浮?”
二人心裏清楚,這洪音乃是文殊留下的口諭。如今雖已知曉神族內有暗中相助妖族的人,但從這幾處機關來看仍難分辨敵友。
“轟”!!
這時青銅門開了,裏麵紅光縹緲傳來了一股股熱浪。莫雲與木支支站在門前,二人麵色潮紅,氣血翻湧,因為他們從這熱浪裏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心跳,時隔五百餘年,他們終於再次感受到了了曾經跟隨的信仰,那一聲聲微弱的心跳從這熱浪裏傳了出來。
他的名號,叫做“移山大聖,青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