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師門
行進的馬車裏,楊奇、三郎、翠兒、李公公和張翼五人端坐其中。
李公公小聲問到:
“張統領,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是不是太年輕了點,咱家還是有點不放心啊。”
張翼沒有刻意壓低音量:
“過去三年,並州第一刺客一共出手了十二次。”
他頓了頓,隨手把玩著手上的鈴鐺,眼睛卻看著三郎:“沒有一次失手。”
李公公將信將疑。
楊奇看著張翼:
“你們是燕軍的人?幾個月前,並州第一刺客可是刺殺了黑……”
張翼打斷了他:
“我隻知道,我們是來找人幫忙解決麻煩的,而你們.……”
楊奇會心一笑:“而我們剛好最擅長幫人解決麻煩。”
“嘿!”張翼笑了笑,他把鈴鐺拋還給楊奇,轉身下了馬車。
幾人無話,隻有馬車車轍壓在冰雪上的聲音。
三郎突然張口問到:“為何要帶上這位姑娘?”
李公公話裏有話:“帶上她,咱家才放心。”
楊奇順著李公公的視線看向了翠兒,從三郎現身後,翠兒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三郎身上,傻子也能看出來問題了。
馬車開始減速。
張翼的聲音傳來:“李公公,快到並州府衙了。”
李公公看了看楊奇他們,說到:“你們就呆車裏別出來。”
說完,他撐開馬車的簾子彎腰走了出去。
楊奇耳聽著李公公在外和張翼對話。
李公公笑道:
“我奉燕帝的旨意,要去拜會國修軍師。你們就在這等著我。”
張翼連忙問到:“公公,這馬車?”
李公公的笑聲傳來:
“我自幼在馬背上長大。不過倒許久沒有騎馬了,今日,便騎馬過去。駕~”
張翼看著一騎上馬瞬間感覺就變得不一樣的李公公,他策馬奔騰的樣子,倒一點都沒有在燕帝麵前伺候時唯唯諾諾、誠惶誠恐的影子。
楊奇瞅了一眼三郎和翠兒,微微一笑,也掀開簾子出去了:“大雪天,正是縱馬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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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
三郎說話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翠兒沒有回答。
三郎接著說下去:“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子再遇見你。”
翠兒賭氣般地把臉別過去:“你認錯人了。”
“我怎麽會認錯呢,你爹是我的槍棒教頭,而你……”三郎看著翠兒的眼神變得溫柔,陷入了回憶。
沙地訓練場上。
年少的小男孩,坐在沙堆裏,他的腿上、手臂上都是傷痕。
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跑了過來,她從懷裏拿出盒藥膏:“七號,你今天怎麽又受了這麽多傷!來,我幫你塗塗。”
小男孩雖然疼得呲牙咧齒,但還是先顧著表達感謝:“謝謝你,翠兒。”
“不用謝,誰讓我是你老大呢。”翠兒一邊塗一邊說:“對了,七號,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我爹的話。你說了不就不用挨打了。”
小男孩舉起手臂,敲著手臂上小小的肌肉:“翠兒,你不懂的。我如果連這都堅持不下來,那以後長大了,還怎麽成為男子漢大英雄,還怎麽去除暴安良、保護弱小。”
翠兒剛好在他手上淤青處揉著,小男孩發出一聲慘叫:“啊!”
翠兒連忙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小男孩強笑:“沒事沒事,這點傷算什麽,我以後可還要保護老大你呢。”
翠兒輕拍了下小男孩:“對了,七號,我知道這邊有個秘密出口,可以到外麵山穀玩,現在那邊開了好多花呢,我們去那邊玩吧。”
“嗯,走。”
天地間,陽光下。
兩個孩子的歡笑聲飄蕩,伴隨花香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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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解釋著:“我曾經去找過你們,可是連牙行蔣掌櫃都沒有你們的消息。我就想,肯定是你躲起來不想見我了,不然怎麽會找不到你……”
翠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他是我舅舅,是我爹不讓他說的。”
“哦,難怪,我就說嘛,你怎麽會不理我這個唯一的小跟班。”
“本來就是,我可是你的老大。”翠兒說完,轉了過來,卻看到三郎正帶著笑意得意地看著自己。
兩人互相看著,都沒有說話,眼裏隻有似水柔情。
翠兒先崩不住了,她對著三郎,揮舞起她的小拳頭來:“你討厭!”
三郎由著翠兒捶打著自己,麵具後,笑容滿麵。
馬車外,張翼從火堆旁拿過加熱後的水囊,剛靠近馬車,就聽到裏麵的笑聲,他拿水囊的手停住了,愣了愣,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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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和爹一起生活在並州陳氏訓練用的秘密山穀裏,有一天,在那裏,我遇見了一個小男孩,大家都叫他七號,後來,我們成了夥伴……”
“那一天,我又準備去找他玩,卻看到我爹正在收拾包裹。爹告訴我,他的訓練已經完成,我們以後不能再呆在秘密山穀裏了。我想去和七號道別,卻被我爹拉走了。”
“後來,過了幾年,我在大街上再見到七號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穿著破爛的小乞兒,也不是那個訓練中總是受傷卻咬牙從不哭出來的小男孩了。
我看到他戴著麵具,跟在公子的身後,我想。或許,這輩子我都沒辦法和他再說上話……”
翠兒轉向三郎時,看到三郎正癡癡看著自己。
“師父,他還好嗎?”
“他前年就因病過世了。”
“為何不告訴我?”
“爹不讓我說,他說我們家已經虧欠並州楊氏太多太多了,不能再去給你們添麻煩了。”翠兒說著說著就哭了:
“爹去世的時候,我就陪在他的身邊,他說那些孩子裏,他最牽掛的是你。
他還說,如果你知道了他的事,肯定會來看他的,這樣萬一被人發現了你的身份.……”
三郎伸出手摟住了翠兒的肩膀:
“世上知曉我是公子的替身影子身份的人屈指可數,師父他是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我身份的秘密,保護我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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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以後你就不要再叫我七號了。”
“哦,那我叫你什麽?”
“師父曾經給我們這代替身影子重新定過排行,你以後可以跟他們一起,叫我‘三郎’。”
“三郎?”
“嗯,公子覺得我應該比他小,所以他排第一,我排第三;可實際上……”
“他還不知道?”
“我沒有告訴他。”
“那好,不,以後我要叫你‘七郎’。”
“啊,為什麽?”
翠兒得意地抬著下巴,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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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時辰後,李公公策馬而回。
勒住韁繩,李公公興奮地對著張翼說:
“國修軍師要鎮守並州,防範楊素偷襲,所以他年底、正月都不會回京。”
說完,他朝著張翼做了個“妥了”的動作。
正在烤火的楊奇眼珠轉了轉,沒有說話。
等李公公上了馬車,感覺車內氣氛有點不一樣了,心情頗好的他打趣道:
“姑娘家準備怎麽報答我這媒婆啊。哈哈。”
一句話羞得翠兒滿臉通紅。
三郎幹脆數起了車上木頭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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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州城原太守府衙,自從燕軍占領這裏後,這裏已經被改成了並州治所。
本該生炭火的季節,房間裏卻連燭火都沒有點,顯得陰冷徹骨。
一人坐在陰暗的案後,好像在閉眼養神。
案前,有差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從他來匯報李公公一行人的行蹤,已經半個多時辰了。
冬日的板磚,冷氣逼人,讓他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下去吧。”
“謝國修軍師。”
耳朵裏終於聽到命令的差士連忙壓抑著解脫的喜悅退下。
等差士離開,國修軍師從案後站了起來。
隻見他身材修長,長發披肩,一襲黑袍及地,但周身籠罩著一股冷冽的陰鬱之氣,俊美卻蒼白。
“哼,竟然讓李豬兒這個閹人來刺探我。那麽,師兄,下一步的計劃是要開始了吧。”
他赤著腳輕踱了幾步。
半晌,他又自言自語,語氣幽幽:
“並州,長安,接下來該洛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