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黃金魚龍符
亭子裏,白衣公子坐的石凳子上,鋪著一張布,從光澤上就可以看出,這布應該是來自天府之國上等的蜀緞,絕非尋常得見。
石桌上放著白衣公子剛才彈的琴,古韻古色,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除了放著琴,石桌上還放著一軸已經打開一小半的空白宣紙,紙的兩角用幾塊純白玉石壓住,一旁放著筆墨硯台。
此外,還有一鼎做工精美的熏香爐,正飄著淡淡煙霧、香氣縈人。
桌子的另一側,則放著一個鑲著玉石西域造型的酒壺和一尊三首銜環酒爵。
從桌上的名貴物什,到元公子的一襲白衣,妥妥的望族世家子弟做派。
至於鬼臉麵具?
哎,自從三十幾年前邙山之戰時蘭陵王戴上鬼臉麵具橫空出世以來,鬼臉麵具早已經成為這些世家公子出門時的標配,而且是越猙獰越受歡迎。
白衣公子看到楊奇他們,先是一怔,隨即摘掉了臉上的麵具,正是幾年前曾經出現在並州的元公子,隻是現在的氣質看上去,更加的飄逸。
是的,飄逸,好像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的那種感覺。
元公子微笑著說:“楊公子,別來無恙。”
他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動作舒緩如這山頂的清風一樣沁人心脾。
楊奇走上前去,行了個禮:“元公子,久違了。”
水兒連忙過去收拾石桌上的東西。
楊奇和元公子都坐了下來。
火兒卻盯著三郎背上的木盒:“楊公子,這裏的東西,能打開看看嗎?”
楊奇點著頭:“那當然。”
元公子看著三郎:“煩擾三郎兄了。”
三郎把木盒解了下來。
火兒就接過木盒,並打開了。
裏麵露出一塊黑炭一般的長塊條來。
火兒撫摸了下黑炭長條:“這,就是雷擊木?”
他伸手摸了下,又抬了一下,嘴裏說了句:“還挺有份量。”
白衣公子輕挽長袖,端起了酒爵:
“我和這雷擊木頗有淵源,不知楊公子可否把這雷擊木讓給我?”
楊奇搖了搖頭:
“如果這東西是我的,元公子喜歡,拿去就是。
不過這東西是我向葉家的當鋪暫借的,還要還回去的。”
火兒在下麵突然開口:“三萬兩。”
楊某楞了一下。
火兒補充說到:
“楊公子,你既然和我家公子相識,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把這雷擊木賣給我們。
至於葉家的當鋪,三萬兩應該夠你賠償他們了。”
楊奇輕笑著搖了搖頭:
“火兒兄弟,我方才已經說了,這不是我的。恕難從命,勿怪啊!”
元公子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
“楊公子,可知道這雷擊木的用處?”
楊奇點了點頭:
“這雷擊木是世間頂級的琴材。
據說,用雷擊木做的琴,琴聲可引來天上鳳凰。
為了給貴妃祝壽,皇帝開出了五千兩的賞銀加子爵之位,懸賞尋找雷擊木。
而叛軍,也宣稱要以雷擊木做為打進長安、迎娶貴妃的大禮,更是為此開出了一萬兩白銀的懸賞。”
火兒驚訝道:
“既然知道,那我出三萬兩為何不讓給我?是怕我們付不起嗎?”
楊某看了一眼元公子:
“不,元公子氣度不凡,僅手中的三首銜環酒爵更是漢晉之物,價值不下五千兩……
不過我說了,這雷擊木是我暫借的。”
火兒調笑道:
“你大可以把這雷擊木賣給我們,反正當鋪的賠償金也就一萬兩,這樣一來一去,你就可以賺個兩萬兩。”
楊奇臉色終於變了變:“當鋪的一萬兩賠償金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火兒對著楊奇抬了抬下巴:
“不要管我們怎麽知道的。這一筆生意,可以賺兩萬兩呢。
楊公子,我知道你們並州商戶這幾年過得很艱難。自從漢王入主並州以來,沒少敲你們的竹杠。
你身為並州商戶的帶頭人,可沒少上貢,加上你家大業大,人員眾多,早已經入不敷出了,所以你才去接了黑市裏的刺客買賣。
現在一次可以賺兩萬兩,你這買賣做還是不做啊?”
楊奇不假思索地再次搖頭:
“這雷擊木是我向葉叔父暫借的,他再三叮囑,客人弄的是活當,還要再取回去的。
我們並州楊氏,雖隻是商賈之家,卻也知道做買賣即做人,自當一諾千金。”
元公子笑了。
水兒伸出了手,手上拿著一張當票。
三郎看著楊奇。
楊奇驚訝:“就是你們把雷擊木當在了我們當鋪!”
“可惜才當了一萬兩。”火兒嬉笑著朝著楊奇揚了揚眉毛。
楊奇突然想到一件事,當下脫口而出:“原來就是你們在山西懸賞一萬兩要黑衣軍師的首級!”
。。。。。。。
山腳下。
“匡扶天下!?”楊奇愣住了。
“是的,楊公子,你本領高強,並州城對你而言太小了。
而我家公子師出名門,誌在匡扶天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是水兒的聲音。
楊奇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在並州呆得挺舒服的。”
水兒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下個月就是貴妃的壽誕,我家公子和貴妃有舊,還請楊公子務必趕在那之前把雷擊木送到。”
楊奇笑著說:“還請放心,我一定會把這雷擊木親自送到貴妃手上的。”
火兒伸手拍了拍三郎的肩膀:“第一刺客,下次見麵,你我再好好切磋切磋。”
三郎意味深長地瞥了火兒一眼。
火兒連忙囔起來:“正大光明地比!”
幾個人相視了一下,都笑了起來。
“楊公子,三郎兄,現在一路上都是叛軍,務必多加小心。”水兒提醒。
……
看著楊奇他們遠去的背影。
火兒奇到:“那個戴麵具的三郎身為刺客,怎麽還會有主人家族輩分排行?”
水兒笑著解釋:“楊公子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這個時代,刺客一般都是家族豢養的死士,待遇不差,但身份地位上終究是屬於奴仆或者門客,三郎能在主人家中擁有輩分排行,顯然主家也就是楊奇對他不薄。
……
楊奇和三郎在路上走著。
三郎說到:“公子,就是去長安城送下雷擊木而已,您其實完全不需要和我一起去。”
楊奇搖著頭:
“這幾年,雖然都是我負責以並州四戶當家的身份去踩點,然後你再出手,但並州第一刺客的名頭,可是我們一起闖出來的。
此去長安,沒有我,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啊。”
三郎再勸:“可是七娘那……”
楊奇長歎了口氣:“況且,七娘此次的怪病,一天之內有一半的時間身體不能動,我也想借此機會去長安看看,順便探訪下藥王孫思邈的下落。”
三郎點了點頭,當下不再勸:“那好,公子,這一路上,您得聽我的。”
楊奇點了點頭,他看向西邊,想起水兒說的話:“楊公子,這信物你收下,到了長安城自可暢通無阻。此番西行,一路保重!”
“長安城。”
他嘴裏喃喃,張開手掌,掌心裏有個古韻十足的黃金魚龍符。
。。。。。。。。。。。。。
一個同樣款式的黃金魚龍符在一跳一跳的。
它被別在一個人的腰上,因為那人在爬台階,足足十八層台階,於是黃金魚龍符就隨著主人的動作在那連跳十八級。
它的主人走向一戶大門。
這是兩扇十八尺寬的大門。
大門前還橫著一道兩尺高的門坎。
在這個講究形製的長安城裏,家門口擁有這樣多層的台階,又擁有這麽大尺寸的大門、這麽高門坎的,隻有一戶人家——當朝相爺府。
“咿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條縫隙,不大不小,剛好僅夠一個人穿過的縫隙。
“連個開門的,都這麽爐火純青。”它的主人心裏暗暗感慨了下,就連忙抬腳跨過門坎走了進去。
在跨過門的瞬間,黃金魚龍符翻了過來,顯示出背麵一個古篆文的“貳”。
“得意郎,相爺等著您呢。”
被叫做得意郎的青年人點了點頭,加快腳步往府裏走去。
他腰間的黃金魚龍符再次跳躍起來。
黃金魚龍符上魚為陰刻,龍為陽刻,他在快步行走的時候,陰陽交換,魚龍混雜,竟讓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