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日記
農曆八月初三,晴。
一轉眼,我離開並州已經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裏,我們花了快一個月時間才到了江都,在這個沒有飛機高鐵的時代,我這速度算是偏慢。
是的,速度偏慢那是因為我身邊還有一位佳人--秋七娘。
這是七娘第一次出遠門,在這個還沒有橡膠的時代,馬車輪子減震是個問題,坐在馬車裏隨著凹凸不平的道路顛簸,那種體驗一點都不浪漫。
所以,我讓車夫行進得慢一點,一來可以減少點屁股受得罪。二來,也好讓七娘和我一起欣賞沿途的美景。
一路上,七娘的歡喜是肉眼可見、溢於言表的。
我想,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相機、智能手機,否則,我肯定會拍一大堆的照片,一定會把手機內存給存滿,因為,七娘真的太美了。
我說的不隻是相貌,她還擁有著我們那個時代極其罕見的純潔,是的,是純潔。
雖然她自小就在青樓長大,但她幾乎沒有什麽心機,她幾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這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要知道,在我原來的那個時代,我接觸的女人,基本都是獨立性非常強的,我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更多的是敷衍,是逢場作戲。
而像秋七娘這樣的,把所有的一切和我綁定在一起,這是獨一份。
這也讓我更加心疼七娘。
或許,我本質上也是個鋼鐵直男吧,喜歡這種被人依賴的感覺。哈哈。
一路上行來,因為有七娘陪著,倒也不覺得悶。
唯一擔心的是並州的情況,擔心我不在的日子裏,並州這座城市,會被戰火牽連,為此,我把老周管家和三郎一起留了下來,這樣萬一有事,他們也好商量。
不過,老周管家在來信裏說,戰爭最後還是沒有出現,反而是長孫晟又去了並州。
當然,這回,他是有備而來。
並州城裏的人都看到,長孫晟還帶了幾輛馬車,大夥都說裏麵坐著的是四位美女。
聽說長孫晟帶著那些美女去了草原,並把她們獻給了都藍可汗。
都藍可汗收下了她們,並殺死了一直在挑撥自己進攻中原的大義公主。
大義公主的死,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下,甚至比我們還早到達江都。
整個江都都在慶祝,因為這意味著大隋和突厥最近一年多劍拔弩張的態勢總算有所緩解了。
人們總是不喜歡打仗的,特別是在江都這樣的地方。
在江都這裏,擁有著不下旺達廣場的熱鬧,在這裏,顯然人們也更願意享受生活。
不過人們都說,這一切要歸功於在這裏主政的江南總管晉王,也就是後來那位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隋煬帝楊廣。
這位在後世爭議很大的皇帝,甚至因此被人戲稱為“網廟十哲”,但此時這位未來的暴君,卻以著溫和的形象聞名。
我也“有幸”見到了這位未來的隋煬帝,他在江都的晉王府裏接見了我。
一見到他,我關注的點竟然不是他的溫文爾雅,更不是他英俊的相貌,而是熟悉感。
是的,我總覺得他很麵熟,感覺在哪裏見過和他相似的臉。
雖然我是前往江都交流經驗的,以晉王的身份和地位,他隻是需要和我客套幾句就行。
但短暫的交流,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他非常重視我。
更確切的說,他的待人接物,讓我感覺非常舒服,既讓我感覺受到重視,又不會有太多壓力的那種。
為此,連著幾天,我的腦子裏冒出的都是“豪門底蘊”幾個字。
在江都的所謂交流,進行得很順利,除了開會討論,更多的時候都在江都本地世家子弟的陪同下,飲酒作樂,欣賞歌舞。
當然,就算在進行交流的時候,也大都是在飲酒作樂,而且那些人一喝酒就放浪形骸,大談理想。
看來,喝了酒就談理想,千年來都是一個樣。
我還陪著七娘在江南逛了一圈,也是因為這次在江南的出行,我算是被震撼了。
整個江南,竟然擁有著非常多的寺廟,到處都充滿著濃鬱的禮佛氣氛。
隋文帝、晉王這兩個父子對於佛教的推崇,讓我用眼睛看到了真正的“南朝四百八十寺”。
不過,我在這些寺廟裏也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這些寺廟基本都是由本地的世家豪族供養的。
是的,寺廟獲得的資助,基本都是來自於這些把郡望姓氏刻在寺廟前的奠基石上的家族,以及附屬在他們家族的家丁、仆人們。
從這個角度來講,稱這些寺廟為那些世家豪族的“家廟”也不為過。
我想不到的是,七娘對這些寺廟卻表現出了非常大的興趣。
她說,對於她這樣從小就沒有家的人而言,這樣的家廟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不過,要說到下江南最大的感觸,那就是關於稱呼的。
在並州一帶,對爺爺的稱呼是“阿翁”,而在江都,則是傳統的“祖父”或者“阿爺。”
但和“阿爺”音相近的“阿耶”,在並州則是“父親”的意思。
這有點像後世的方言。
在這個時代,因為永嘉之亂南遷的士族依舊保持了之前中原的習慣用語。
而在北方,因為草原民族的南遷,說話的習慣上,反而受到了影響。
而這些,卻也給後世留下了疑惑。某些後世喜歡較真的人,就會說,史料裏的記載明明都叫“阿翁”,你憑什麽叫“祖父”?
還有,宰相的兒子才能叫“公子”,你楊奇一個區區賤商,也配稱為“公子”!
……
楊奇的嘴裏說著:“你也配?”
他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手上的筆卻沒有再寫下去。
楊奇仰望著窗外的星空,過幾日就要回並州了,也不知道最近“淫賊兄”秦王過得怎樣,還有梁浩,不知道他認祖歸宗了沒?
還有許久未見的何逢昌兄妹……
一陣風吹來,燭火動了動。
楊奇看著自己寫的日記,他把日記紙卷了起來,遞到燭火裏,日記紙一下子燒了起來。
“正經人誰寫日記?”楊奇小心地轉動著日記紙,直到全部燒成灰燼,才又淡淡地說了句:
“就算寫了,也該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