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地藏
陽泉和鬱壘對視了幾秒，互相點了點頭，分別跳躍至我的兩側，我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對付我體內的遲璃。
遲璃繼續用我的聲音說：「賀郎，如果你再猶豫的話，我就帶著這小丫頭一起下地獄了。」
「璃兒，若我現在赴死，你就放過她吧！」
「好，若你現在赴死，我就只取一點兒她的血，不要她的性命。」
「來取我的性命吧。」成玄英說著丟下了手中的桃木劍，他舒展雙臂，微笑著看著我，我察覺到遲璃的一絲遲疑，她在動搖……
成玄英向我走近，在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突然念到：「遍掩映，獨溟濛。戊巳溜，斗間五。」
這句話似曾相識，這是小本子最後一頁上的！我突然明白他的用意，跟著他在心中默念起來，四肢中逐漸充盈著寒意。
遲璃伸出我的右手，化為利爪，想要探入成玄英的胸膛，她遲疑了片刻，在這幾秒鐘里，冰一般的寒氣讓我的四肢恢復了知覺，我用左手扼住了自己的右手，右手臂瞬間結冰，我觸到了鱗片般的手臂，緊緊握住，把遲璃從我的身體中拉出了一小截手臂！
這已經是我全部的力氣，成玄英伸手緊緊攥住了遲璃的手臂，而鬱壘和陽泉衝上來，兩個人拉住我的肩膀，猛地向後拖去，遲璃被從我身體中拉了出來，這感覺就像自己的內臟被扯出來一樣，胸腔和腹腔都在痛。
她憤怒地喊著：「臭丫頭，上次我就已經發覺不對，你怎麼會玄冰之術！」
成玄英已經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遲璃。她的臉上寫滿了憤怒，此刻卻逐漸變為哀傷之色。
「璃兒，我可以和你一同化為虛無，只是停止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如果不能同你在一起，我殺了這麼多人，又是為何？」遲璃的手指看起來鋒利無比，她在猶豫要不要刺穿成玄英的胸膛。
「是我對不起你，先你而去了……」
陽泉已經看不下去了，憤怒地說：「夠了，你們兩個一起下地獄去膩歪吧！」
他抽出漆黑的破魔劍，劍身升起真火，就要刺向兩人。
「陽泉！」我喊叫著想要阻止他，但他已經沖了出去。
劍刃就要刺向遲璃的背心，卻刺在了無形的空氣壁上。
一道金光閃現在遲璃周圍，晃得我睜不開眼睛，金光逐漸褪去之後，我看到陽泉已經向後跳躍出好遠，無比警惕地看著遲璃的方向，竟然有些恐懼之色。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成玄英已經跪在了地上，遲璃退到一旁準備攻擊，在成玄英的面前，站著一個僧人，他頭戴毗盧冠，身披玄色袈裟，左手持金剛幢，右手結施無畏印，轉過身來看了看我和鬱壘，他的容貌端莊，神情威嚴，但透露著一絲慈祥。
他背對著遲璃，遲璃已經撲了上來，揚起手臂想要攻擊他，但他沒有回頭，只是拿起了金剛幢輕輕向身後一點，遲璃立刻如千斤般墜地，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位僧人是何方神聖？
成玄英看著遲璃，對僧人說：「請您放過她吧！一切都起因於我，若她要去地獄受苦，我願代她去！」
僧人緩緩開口，用滄桑的聲音說道：「遲璃，你聽到了么？他願代你去地獄受苦，你可願為他做些什麼？」
遲璃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她對僧人說道：「既然我是你的手下敗將，那麼悉聽尊便！」
「我曾立弘誓願，願盡未來劫，應有罪苦眾生，廣設方便，令得解脫。眾生心體，從本以來不生不滅。自性清凈，無障無礙，猶如虛空。遲璃，你是有情之人，情為人世間美好之事，但緣起緣滅，離分別故，平等普遍，無所不至。你若種下苦難，得到的也只能是苦難，你所做之事，既非他所願，無一能為你的情正言。他要代你去地獄受苦，我便會允諾，如果你不忍心，就和我一同回地獄修行，若化了這段業之後你還放不下執念，我會允諾你投入人間道，若是有緣，你們還能再見。」
「你是什麼人，允我轉世？我不信！」
「我名為乞叉底櫱沙，從不打誑語。」
乞叉底櫱沙？這是梵語的名字吧，我小聲問鬱壘：「他是誰？」
「這位就是大願地藏王菩薩。」
我驚訝地看著他，地藏王……我見到活的菩薩了！
地藏菩薩看起來如平常人一樣，如果是在寺廟中遇見，我會以為他是一個法師或住持。
遲璃看著他，顯然有些動搖。
地藏菩薩接著說：「你也可以選擇讓他代你受苦，你已是阿修羅，可以前往須彌山，但你永遠都不能再回閻浮提，永遠都不能再回人間和地獄，不能和他相見。」
遲璃看了看成玄英，眼中神色黯然，想要讓她好好聽話，恐怕也只能靠這種絕對的力量才能辦到。
「如果我和你走，以後還能和他相見么？」
「待你修行初成即可來見他，此世或是未來世，到那時你會看見，你的感情究竟是何物。」
「那我和你走……」遲璃說完這句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成玄英對地藏菩薩說道：「多謝菩薩！」
「不必拜謝，雖說你信奉三清，而我自西方來，但皆離不開一個『願』字，只要是發自善願，我必定會聽到，唯獨恨我不能分身，盡未來劫，為一切苦惱眾生，悉令解脫。」
成玄英雙手合十行了一個禮，他手臂上的圖案慢慢地退回了手腕，變回了最初的卦象模樣。
「白虎，」地藏菩薩對鬼王說道：「她已入阿修羅趣，地獄的刑罰對她無用，我會帶她去須彌山的邊緣修行，不離地獄，讓她洗凈罪業，請轉告閻羅。」
「謹遵菩薩教誨。」白虎恭恭敬敬地說著，臉上儘是謙卑之色。
陽泉躲得遠遠的，警惕地不敢近身。但菩薩沒有看他，而是面向鬱壘，說：「鬱壘，此事善後，請來閻浮提和須彌山的交界見我。」
「謹遵菩薩教誨。」鬱壘也恭敬地說著，隨後菩薩走到遲璃身邊，又一片刺眼的金色閃光，等我看清眼前事物，他和遲璃已經不見蹤影，而一旁的成玄英兩眼一翻，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