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明知山有虎
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她沒有在意,又打開數據網絡,點開幾個社交軟件。
火車上信號很不穩定,手機屏幕中心的那個圈一直轉啊轉啊,就是刷新不出來,最後幹脆顯示了網絡錯誤無法刷新,薑妍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又把手機屏幕電源鍵摁了一下,照在她臉上白花花的光一下就沒了,薑妍兒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現在的時間,她再一次摁亮手機。
掃了一眼上麵的數字,連屏幕鎖都沒有解開,又關上了。
三點十二分,九月十八日,星期三。
薑妍兒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又合上眼睛的,耳邊伴隨著火車碾壓過鐵軌的聲音,還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慢慢的進入夢中。
她又做了一個夢,一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夢,並且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她之所以這麽清清楚楚的明白是在做夢,是因為宋椹說話的聲音和表情,都是在現實中絕對不會出現的,至少是在她麵前。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一切發生,又感受著一切的心驚肉跳。
夢裏麵,她罕見的一臉高冷,踩著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在路上,迎麵突然就被人帶進了懷裏。她看不見宋椹的臉,卻能夠聽見宋椹的聲音,他說啊,“小顏,你不要生我氣了,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薑妍兒心裏焦灼啊,她使勁兒拍宋椹:“我是爾爾啊,我不是小顏,小顏是誰啊?”
畫麵陡然又跳到了臥室裏。
宋椹半裸的趴在她身上,把薑妍兒摟在懷裏,腦門上滲出來細密的汗,宋椹懷裏的那個薑妍兒應該是睡著了。
雙目緊閉,她仿佛能嗅到空氣中曖昧的味道。
薑妍兒極少做這樣的夢,饒是在夢裏麵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她努力掙紮著想要從夢中醒來。
又聽見宋椹像是在念咒語似的在她耳邊上念著一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小顏……小顏……小顏……
薑妍兒陡然從夢中驚醒,入目還是一抹眼的黑,漸漸適應了之後能慢慢的看清楚物體的輪廓。
她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五點三十八。
幾乎所有的乘客都還在睡著,呼吸的聲音漸漸弱了,過道裏有一個抱著小孩兒的女人路過。
刻意放輕了腳步,向著走廊盡頭的廁所。
薑妍兒睡不著了,索性起身。
因為她是中鋪,床與床之間的間隔很近,她抬不起腦袋,睡覺的時候隻脫了一件雙層的灰色外套。
半弓著腰,窸窸窣窣套上外套,輕手輕腳的從床上下來,坐在了挨著過道那一邊的位置上麵,透過火車上厚厚的玻璃窗看外麵的天空。
可實際上她什麽都看不清,隻有與天相接的地方冒出來一圈光亮,圍繞著山脈,將天與地劃分開。
夏天最熱的那一股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身邊穿梭過了,天氣已經漸漸轉涼。
連楓葉都開始慢慢變黃了。
薑妍兒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像個小孩子似的從窗戶上哈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窗戶外的溫度還很低,窗戶上迅速接起了一層白霧,又很快的散開。
大概還有六七個小時,就要到達目的地了。出這麽遠的門,那個人,他會擔心嗎?會來找自己嗎?
會給自己一個電話嗎?薑妍兒想,他要是喊自己回去,她一定用那種凶神惡煞的口氣凶他,質問他為什麽要回去,他算是老幾,憑什麽管她的事。
……
宋椹耐著性子,第五次敲響姚嘉遠的房門。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他清了清嗓子:“趙小姐,麻煩你開下門,我有事想要當麵和你聊聊。”
“滾!”許可摟著被子跳腳,“我沒什麽跟你好聊的!”
丫的始亂終棄也沒見這麽快的,那個青顏不是回來了嗎?
他還來幹什麽?冷嘲熱諷啊!薑妍兒那個獨家采訪看的她差點落淚。
放在三個月前她是決計不敢和自己偶像這麽說話的,可三個月前她也不敢想有一天宋椹會站在自己家門口。
宋椹頓了頓,苦笑了一聲:“能讓我進來說話嗎?在外麵有些不方便。”再敲下去難免不會有人控告他擾民。
許可又齜牙咧嘴的罵了幾句狠話,到底是把人給放進來了。
她冷意看著宋椹在自家沙發上落座,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
“大明星,有什麽事嗎?”
算起來兩人也不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了,可總歸不熟,沒麵對麵的時候還好,許可還能大放厥詞。
這一下見了麵,許可反倒是收斂了些,不過想起今早上看到的視頻,她就感覺一股邪火直往腦門子上衝,憋都憋不住。
“爾爾是不是在你這?”
一邊說,宋椹取下口罩,探了一眼室內,像是一個在尋找蛛絲馬跡的偵探。
許可的火又蹭蹭蹭的往上冒了:“關你屁事啊!爾爾在不在和你有關係嗎?
大清早我還沒有洗臉刷牙,麻煩你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她的話說的很不客氣,宋椹的臉也是一陣發熱,可屁股就像是和沙發黏在了一起似的,他挪不開步。
兩人之間的氣氛僵持了三十秒,宋椹再一次開口。“你是爾爾的朋友是吧?”
“廢話。”許可翻了一個白眼。
宋椹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我想找她談談,她現在,是不是在你這裏?”
許可隻感覺胸腔裏麵的那一把火越燒越烈:“說過多少次了,不在!
薑妍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真心拿她當過女朋友嗎?
都說吵吵合合,可哪一次分開不是她自己灰溜溜的回來的?是不是用來當做另外一個人的替身的人,就不知道疼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
還有,你們現在啥關係都沒有了,你知道自重兩個字怎麽寫嗎?
既然你心中有一道白月光,就不要耽誤人好好的姑娘家好吧?謝謝!”
宋椹被她幾句話刺的張不開嘴,苦笑了一聲,他總算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定定的看著許可。
又回頭掃了一眼,沉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他轉身出門,隨手拉上門,門快要合上的時候,他聽見許可說了一句:“你哪裏是對不起我啊。”
是啊,他哪裏是對不起趙許可啊,他對不起的人,從始至終就隻有一個——薑妍兒。
姚嘉遠搓著手臂從臥室出來,一臉憋不住笑的表情看著許可,。
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臉蛋:“我媳婦兒還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那架勢,都快趕上諸葛亮舌戰群儒了。”
許可朝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似乎是剛剛那點氣還沒有發泄完:“滾!”
姚嘉遠摸著屁股真滾了幾步遠,眼神突然掃到什麽,視線被吸引著過去,表情有些怪怪的。
許可心情不好,見他一副裝神弄鬼的模樣氣鼓鼓的說了句:“看什麽呢?”
“爾爾……”
許可果然嚇了一大跳,立馬回頭:“她不是走了嗎……握草,丫的你逗我呢!”她身後哪裏來的什麽薑妍兒,不過是一張沙發。
上麵擺著幾個和沙發顏色極不協調的抱枕。
她朝著姚嘉遠又是一腳過去,誰知姚嘉遠一個閃身,她一腳就踹空了,身子隨著她用力的方向摔了出去,就在她一個激靈要去抓最近的物件的時候,姚嘉遠攔腰把她抓住了,兩個人被慣性帶著滾進了沙發裏。
許可心裏氣沒笑,拉著姚嘉遠的手又要一通咬,姚嘉遠卻及時打住她,留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幾塊肉。
“宋椹肯定還會再回來。”
許可拿眼睛瞪他:“你說回來就回來?你以為你是神棍啊,還能預知未來?!”
“不是,薑妍兒的抱枕在那裏,他肯定以為我們在騙他。”
許可回頭去看,果然看見了兩個薑妍兒的抱枕,正不老實的躺在沙發上,而他們倆現在的位置。
正好是宋椹剛剛坐的地方,也就是說,宋椹肯定看見了那兩個抱枕,並且確認薑妍兒就在這裏。
薑妍兒走出車站,迎麵就是毒辣的太陽,曬在她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像是被一陣火烤著,火燒火燎的。
正是中午一兩點鍾的模樣,火車提前到達了目的地,她抬手搭了一個涼棚擱在額頭上,視線飄落在街道兩旁。
也不開口問人,視線捕捉到一輛公交車,168路,灰黃灰黃的顏色。
車身部分貼著一張巨幅的廣告,上麵有一個人,薑妍兒沒仔細看,視線緊緊的追著,眼看著它駛進站台。
她並沒有一個人出遠門的經曆,此時這麽順利的就找到了站台,心情一掃之前的陰霾,嘴角也掛上淺淺的微笑。
旅行是最能療傷的辦法,走到另外一塊和那個人全然無關的土地上,自然想的也少了,煩惱也就少了。
可她想錯了,或許那個說法對很多很多人都有效,但是對她無效。
因為那剛剛駛進站台的公交車上貼的那個巨幅廣告上麵,赫然是宋椹那張帥到沒朋友的臉,正露出一顆小虎牙衝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