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比試
這時,金須榮與馮暮淳帶領的弟子也從遠處空地過來,所有弟子自覺將場地以比武者為中心圍成一個半圓,有的坐在地上,有的伸著脖子仰起頭,麵帶興奮。
魯大海環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朱雲鶴與趙長春身上,開口道:“比武的時候點到為止,不得同門相殘,好了,你們開始吧!”
“是。”朱雲鶴與趙長春兩人齊聲應道。
“師兄,請賜教。”
“師弟,請賜教。”
深吸一口氣,按照比武的規矩,兩人互相一拱手,便拉開了距離,各自將長劍出鞘,互相觀望著。
與麵朗俊逸的朱雲鶴相比,一身青衣的趙長春就顯得普通的多。他看起來比朱雲鶴要老成一些,臉上也灰撲撲的。他雖然年齡要比朱雲鶴大上一些,但是雙方的武藝在眾多師兄弟看來,卻是相差無幾,甚至朱雲鶴要微微略高一籌。
趙長春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大意,因此在片刻之後,他一咬牙關,首先忍不住說道:“師弟,小心了。”
“嘿,”趙長春一抽長劍,左右撩撥,配合著步法,以讓人琢磨不透的角度向朱雲鶴削去。
“當”!
一聲交響,趙長春長劍劃出的弧光,被朱雲鶴準確的用劍背擋住。趙長春毫不吃驚,迅速抽回長劍,左右劃起劍花,嗖嗖嗖,霎時間就左右各劃出三劍,最後借助劍勢,以勢大力沉的左撩劍削向朱雲鶴的右臂。
在看的眾人立即發出一陣驚呼!
這一擊,相當淩厲,如果換成一般人,肯定擋不下來,如果是對敵,甚至整個手臂都會被削下來。
趙師兄甫一出手,就盡了全力。
“嘿!”朱雲鶴也不敢大意,攻步踏出,準確找到了長劍軌跡,雙手持劍竟將它用力擋了下來,不僅如此,他吐氣開聲,眼中閃過一道利芒,劍刃一震,震開趙長春的攻擊,趁著空擋,刷刷刷,連刺三劍。
脖、胸、腹,這三劍,一劍快過一劍。
後退,避其鋒芒!趙長春迅速後退,躲避朱雲鶴的劍鋒,順勢交叉步盤腳而坐,鐵劍別與腰間,將劍柄空壓於腹腔,整個劍身回收,做出即將迅猛一擊的姿態!
“是風雲護體!”
觀戰眾人立即認出這一招是他們天天練習的風雲劍法中的第三式,沒想到竟被趙師兄在比試中爐火純青的使出,不禁發出一陣讚歎聲。
朱雲鶴對這一招自然也極熟悉,當看到趙長春盤坐那一刻心裏就一驚,沒有再持劍緊逼,迅速抽劍向後退出兩步。果然,就見趙長春下一刻長劍回身刺來。
“趙師兄好劍法!”朱雲鶴讚一聲。趙師兄不愧是趙師兄,練功刻苦,天資卓越,怪不得連師父都誇讚。他忙收起最後一絲雜念,打起十二分精神,與趙長春當當當打在一起。
張靜心滿臉羨慕的站在一旁,他捫心自問,這要是換做自己,哪怕與兩人其中的任何一人比試,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恐怕早早的就輸了。他沒有絲毫嫉妒,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自己與帝青雲是從入劍宗以來開始習武的,而這兩位師兄,甚至眾多師兄弟中的佼佼者,都是從記事起就開始了習武,長久的基礎打熬下來,差距自然不小。
張靜心餘光瞥見三位師父師叔站在一起,也關注著場中的比賽,魯大海還時不時的點點頭。
“師父心裏必定是高興的。”張靜心內心對魯大海極為尊敬,雖然他與後者七年裏實際並沒有說過多少話,知道他喜歡指點武藝好的弟子,但在這段時間裏,張靜心早就認可了劍宗是自己第二個家,對師父魯大海也極為敬重。
朱雲鶴身長七尺,動作飄逸,趙長春則比他低半個頭。都是十六七歲的年齡,朱雲鶴與趙長春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越打越火熱。越過最初的猛烈,三四十個回合之後,開始不似之前那麽淩厲了,終於,又過了十幾個回合,趙長春以微弱的局勢輸給朱雲鶴一招,被魯大海判了朱雲鶴勝趙長春敗。
此刻觀看的眾弟子才紛紛吐出口氣,提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裏。
實在是太驚險了,趙長春雖然輸了,但是眾師弟們,尤其是金、馮兩位長老名下弟子,投向他的紛紛是佩服的目光,而對朱雲鶴則是崇拜。
“嗯,不錯。”魯大海極少讚人,此刻也忍不住開口。
“長春,你知道輸在哪裏了嗎?”魯大海手撫著胡子,開口問道。
弟子們也凝神細聽。
趙長春麵色羞愧,略想了想道:“弟子太急躁了。”
“嗯。”魯大海滿意點點頭道:“知道就好,與人對敵切不可急躁,屏神靜氣,抱元守一,守的就是心態,心態錯了,自然武功招式運轉不靈,錯漏百出,如果在生死決鬥中,大意是要丟掉性命的!”
他這番話,不單單講給趙長春,也講給每一個在場的認真傾聽的弟子。
“弟子知錯了。”趙長春滿臉羞愧。
“嗯。”魯大海應了一聲,又轉臉看向朱雲鶴道:“雲鶴,雖然你贏了,但是也不能誌得意滿,如果不是長春急躁大意,勝負還不一定呢。”
“是。”朱雲鶴一驚,忙恭聲稱是。
“好了,下一場柳放對孫沐陽。”魯大海轉過頭向著眾弟子揚聲道。
“是!”人群中的柳放與另一個輕健體型的少年一同答應了一聲。
很明顯,這一次魯大海安排的對手都是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兩者之間都不會有太過明顯的差距,相比於朱雲鶴與趙長春,柳放與孫沐陽也是眾人熟悉的同門師兄弟,可以說從一開始這些場比賽都很有看頭。
“開始吧。”魯大海一聲令下。
……
結果在眾同門的陣陣驚呼中柳放與孫沐陽在比鬥七十餘招後,以柳放的勝利告終。
就在魯大海正欲宣布下一組比武人選的時候,柳放一拱手,向魯大海恭敬道:“師父,剛才與沐陽師弟一戰中,弟子很受啟發,雖然有些累但是意猶未盡,不知弟子能否再與眾位師兄弟切磋切磋?”
柳放長得可以說玉樹臨風,身材修長,他說話的時候抿著嘴,眼瞼低下來,請示著魯大海,感覺極為尊敬。
“哦”魯大海微訝,對他還這麽有鬥誌感覺頗為滿意,就點點頭道:“嗯既然你還能比試,那為師自然不會不答應,隻不過你想跟誰比試?還是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謝師父。”柳放謝過一聲,抬起頭轉過身,麵向圍觀眾人,嘴角緩緩勾起,目光一個個掃過略顯驚愕的師兄弟,最後定格在一個瘦弱身影上,伸出手指著他緩緩道:“就是他,張靜心,張師弟。”
一時間,眾人齊刷刷扭頭看過去。其中也包括帝青雲愕然的目光。
新晉弟子有不認識張靜心的都在猜測他肯定也是一名武藝高強的師兄,不然不可能被柳放點名比試,但是同一屆的弟子都認識張靜心,都在猜測柳放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張靜心得罪了他。
人群中賀月看著這一幕,眼裏起了一絲莫名的意味。
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張靜心有些局促的走出來,他從沒有被這麽多目光注視過,一時間有些緊張。他感覺背後此刻賀月師妹定也在注視著他,就感覺後背如同火燒。
“柳……柳師兄。”張靜心來到柳放前,有些訥訥道。
“張師弟。”柳放保持住微笑回禮,眼神飽含深意。他目光越過張靜心,看向背後的一道倩影,正是賀月師妹。此刻賀月見到柳放的目光,欲拒還迎,似羞似嬌著報以微笑。
柳放的微笑更深了。
張靜心看著柳放,不知為何想到之前他看賀月師妹時被後者直視的模樣,心裏迷霧似有所開朗,又似迷迷蒙蒙。
“請,張師弟。”柳放開口道。
張靜心默默深吸口氣,緩緩拔出劍,他雖然身材有些瘦弱,但是入劍宗練劍七年,基本的功底還是有的,基礎劍招基本步法更是練的與其它師兄弟一樣嫻熟,這是偷不得懶的。因此‘當當當當’一連四劍張靜心都是揮劍與柳放硬碰在一起。
每一次碰撞張靜心都是身體一震,四次下來,他的手掌微微發麻,不過都被他咬牙硬撐下來。
反觀柳放,除了之前與孫沐陽比試時額頭留下的汗水未幹外,竟不見一絲氣喘。
張靜心內心知道,他絕非柳放的對手,他隱隱聽到其它師兄弟說過,柳放能有如今的武藝,除了自身的天資以外,也與出身本縣豪強之家,從小練功習武有關。魯大海常說,普通的弟子習武,是長年累月的積累之功,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的。
雖然自知打不過,但張靜心仍倔強的咬著牙,不發一言。手中的鐵劍絲毫不減力度的改削為挑,劍招之中隱隱見風雲劍法的影子。
“哼”柳放見狀,心裏不屑的一聲冷笑,仍舊以硬悍的方式,將劍刃迎著張靜心出劍的軌跡用力迎上去。
“當”!
又是一聲兩劍交擊聲,滲入耳膜。
尤其是那些觀摩的弟子,發出一陣驚歎聲。
帝青雲眉頭一皺。
“張師弟,小心了。”柳放輕喝一聲,主動發起進攻,一劍接著一劍,簡單沒有花招,或平掃,或左斬,或右斬,或斜削。一連四劍,動作快捷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
“咣”!
在比拚第四招時,張靜心手上長劍不穩,掉到了地上。
張靜心噔噔後退兩步,垂下的右手微微顫抖,竟完全發麻。他怔怔地看著掉在地上的鐵劍,嘴唇微微張開,卻沒有說出話來。
眾人麵麵相覷,這也敗太快了吧!僅僅九招,張靜心就被柳放生生把劍震掉。
“好了,柳放勝!”
柳放正欲乘勝追擊,魯大海打斷的話傳來,他止住身形,將地上鐵劍撿起,走到低頭發呆的張靜心麵前,一邊微笑著將鐵劍遞給他,並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張師弟,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對賀月師妹有其它想法,否則.……”
他早就注意到張靜心一直偷偷摸摸的注意賀月師妹,這讓他很是厭煩。
張靜心抬起頭,看著微笑的柳師兄,仿似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眼神之中含有威脅。
張靜心抬起手,暗暗咬牙將發麻的手掌握住遞過來的劍柄,未發一言,沉默著轉身回到練武場的邊緣,神情有些黯然。
比武接著進行。
眾弟子中,那些佼佼者都被魯大海要求上場比試了,其中不乏令人驚訝者,比如帝青雲。他進步很大,比張靜心幾個月前與之比試時候要進步大的多。張靜心雖然心情低落,但對於帝青雲,他還是格外關注的,他注意到,就連師父魯大海在他比試時,也微微點頭,而不出意外,最終也是帝青雲贏得了那場比試。
“唉。”
張靜心暗歎口氣,內心有些掙紮。
……
“靜心,你沒事吧?”
比武一結束,張靜心早早的就回到了寢舍,他心情有些低落,枕著雙手仰躺在寢舍一言不發。帝青雲比武之後和朱雲鶴趙長春等幾個弟子被魯大海叫去住處,等帝青雲回來的時候不見張靜心,來到寢舍後一看果然在這,就走到旁邊問道。
“我沒事。”張靜心聞聲轉過頭,笑了下。
“嗯。”帝青雲點點頭,狹長的眼睛露出思索的神色,問道:“今天的比武,柳放怎麽會挑上你?你得罪他了?”
張靜心不笨,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裏苦笑一聲,除了關於她,他與柳放就像兩個世界的人,柳放怎麽可能與他產生過節,苦笑道:“可能是因為關於她吧。”
帝青雲聰明之極,眼睛一轉就反應過來靜心嘴裏的‘她’是誰,他沉吟一聲,試探道:“你就這麽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