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年
春去秋來,轉眼間已過去七年時間。
無邊無際的大蒼山,坐落在靠北之地,幽深蜿蜒,一座大山連著一座大山,磅礴高聳,組建成群峰大山,溪水自山間湍流不絕,不時有鳥獸的聲音從日光照射不到的深處傳出。
大蒼山中間最大的主峰通天峰,高聳入雲,鬱鬱蔥蔥。
“野兔啊野兔,你到底在哪兒?”
張靜心手中提把鐵劍,走在一個野林中間,一邊小心翼翼的四處撥弄草叢一邊喃喃自語。
七年時間,他已從一個九歲小男孩兒長成一個十六歲少年,雖然說不上俊朗,但也說不上差,最大的特點是眼睛和額頭,有些偏女化。
他如願以償的成為這通天峰上劍宗弟子,帝富貴和父親張鐵石在把他們兩個送到劍宗之後也早早離去,七年時間,他也對劍宗從陌生到熟悉起來,如今他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一個一同入門的師妹,但是因為資質較差,武功低微,憑實力競爭不過其它同門的師兄,就想到打隻野兔送給她,來換取她的青睞和另眼相看。
但是劍宗立宗百年,早就將前峰有危險的野獸清理幹淨了,剩下些沒有危險的野兔野鹿什麽的,也是蹤跡難尋,即使偶爾看到,也被有實力的劍宗弟子捉去了,所以到現在,弄得這些小獸很是難尋。
不過恰恰因為這樣,張靜心才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
如此難尋,那尋到之後豈不是讓賀月師妹刮目相看?
通天峰很大很大,即便是前峰,也廣闊無比,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樹木數不勝數,張靜心穿梭在林間,手中的鐵劍,時不時撥弄一下密草處。
“莫不是這裏還是太靠前?那些野兔早就被那些嗷嗷叫的師兄們打了牙祭?”他感覺自己有點失算,走了這麽久,而且還刻意往人少的地方鑽,可結果除了頭頂偶爾的鳥叫聲,連個兔子的影兒也沒有見到。
“朱師兄,柳師兄……”
想到麵對賀月師妹溫柔目光和麵對自己目帶威脅的朱師兄柳師兄,又抬頭看看透過樹枝照射下來的陽光,感覺天色還不算太晚,張靜心咬咬牙,繼續往樹林深處鑽去。
十米、百米、千米.……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反正走著走著,天色也不知什麽時候暗下來了,被濃濃的樹蔭擋住,張靜心心裏有些打鼓,他回頭望去,身後一片暗色,饒是他膽子不小,此時也不禁心裏惴惴,明知是幻覺,卻總感覺有什麽在跟著他。
他把手裏的製式鐵劍緊握在手中,稀裏嘩啦的耍了個把式給自己壯膽,心裏暗想我才不怕,腳步卻不由自主的慢下來。
“要不?回去吧?”張靜心有些糾結,不甘心。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去,張靜心對自己毫無所獲有些頹廢,他感覺想賀月師妹正眼看自己怕是又沒有希望了,不禁長長的歎口氣,鐵劍朝身旁的灌草出氣的劃上一劃。
轟隆!天邊一陣雷響!
“糟了,要下雨了!”張靜心這下徹底死心了,剛才還好好的天氣,說響雷就響雷,他抬頭瞄了瞄陰鬱的樹林開始沉悶起來,歎口氣,無奈的往回返去。
“真是失敗,兔子沒有抓到,這可怎麽辦?”想起被眾多師兄圍在中央有說有笑的賀月師妹麵容,張靜心悵然若失。外麵的天色慢慢陰沉下來,雷聲越來越響,等到張靜心走出樹林的時候,已經有雨滴滴落下來了。
“靜心!”前方一聲呼喊,張靜心尋著聲音望去,就見對麵不遠處一個青衣少年朝自己揮手。
“青雲!”張靜心露出一抹驚喜,趕緊朝對方揮了揮手。
等到兩人近了,劍眉細眸,嘴唇單薄的帝青雲出現在張靜心麵前。帝青雲還殘留著七年前孩童的影子,最大的變化就是變得偏瘦,看起來精神幹練,細長的眼眸中精光湛湛,銳氣十足。他看了張靜心手上一眼,關心道:“怎麽樣,是不是沒有逮到?”
“嗯。”張靜心默默點頭,情緒不高。
帝青雲眉頭一皺,不語。片刻他又道:“走吧,馬上天就要下大雨了,趕緊回去吧,淋濕就不值了。”
張靜心又嗯一聲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你怎麽在這兒等我,你不是在演武場練功麽?”
“本來在練功,但是天突然要下雨,就回去了,回到寢舍看到你不在,就猜到你來這兒捉野兔,剛過來就看見你出來了。”帝青雲安慰他道:“捉不到也不要緊,大不了過兩天雨停了重新過來捉就是。”
張靜心默默點頭,心裏卻不禁淌過一道暖流。
他與帝青雲兩人從小玩到大,來到劍宗後又舉目無親,兩人在這裏又生活了七年,雖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兩人之間也沒有任何秘密,自己喜歡賀月師妹的事也唯獨他一人知道,劍宗裏也唯獨他會這樣安慰自己,想到這裏心裏就暖洋洋的。
沉默間帝青雲想要開口說話,忽然天上一陣雷響,豆大的雨滴傾落下來,砸在兩人身上。
“哇,快跑!”
抬頭一看天上烏雲似墨,兩人一聲怪叫,再也顧不得憂鬱不憂鬱的心情,踮起腳丫子撒腿狂奔。
從樹林跑到寢舍,以兩人的腳力,雖然短短四五分鍾,但是等跑回寢舍屋簷下,兩人均已被雨水淋透。
“呼呼”彎腰喘著粗氣,看著近處遠處在雨中同樣不斷奔跑怪叫的師兄弟們,又看了看對方被雨水打濕的狼狽模樣,張靜心與帝青雲兩人不禁哈哈大笑,之前未捉到野兔的不快一掃而空。
劍宗門人弟子上千,光是寢舍就足足十來棟。議事大殿‘紫光殿’坐落在通天峰山頸中央,其餘偏殿拱立在左右,往下一大塊兒平坦的區域是練武場,是平時劍宗弟子練劍練功的地方,而寢舍就分別位於演武場東西兩側,左五右五,左邊五棟中有兩棟女弟子寢舍,剩餘的三棟都是男弟子寢舍,右邊五棟則全部是男弟子寢舍。右棟寢舍靠近樹林,也是劍宗區域內最邊緣的位置。而張靜心與帝青雲就住在右邊寢舍其中的一棟中。
兩人匆匆換洗過一身衣服,又吃過晚飯,這時候夜色籠罩,左右無事,外麵下著大雨什麽事也做不成,白天又跑了一天,兩人都感到疲乏了就幹脆躺到被窩中。房間內其餘的師兄弟們也大多如他倆一樣也早早的躲到了床上聊天喧嘩。
張靜心和帝青雲兩人睡得位置靠窗,床鋪又緊挨著頂頭。
此刻聽著窗外轟轟隆隆夾雜著雷聲雨聲的聲音,兩人頂著頭聊天,帝青雲歎道:“就喜歡在這樣的天氣裏進被窩。”
張靜心不由莞爾。
也隻有在黑夜來臨,兩人談天的興致比之白天更加濃厚,也隻有這種氣氛的烘托下,睡前的帝青雲才比白天要親善許多,在張靜心看來,這時候的青雲與自己,才是小時候的兩人模樣。
“哎,靜心,你還記得咱倆小時候麽?有一次也是下這麽大雨,不知道聽誰說的雨下的越大河裏的魚越好捉,咱倆就出去冒著雨去河裏捉魚,結果魚不僅沒捉到,還被咱倆的爸媽以為咱倆丟了,去河邊找到咱們還打咱倆一頓。”帝青雲想起兩人兒時的一件窘事說道,嘴角慢慢掛起笑。
被帝青雲一提,張靜心也立刻想了起來,不由哈哈笑道:“我記得,從那之後,隻要咱倆再說去抓魚,家裏人就不允許!”
“嗯。”倆人相視笑起來。
“隻是後來咱倆來這了,成為了劍宗弟子,識字學藝,拜師練劍,一切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待笑停,帝青雲慢慢道。他眼睛望著窗外,一大滴雨砸在窗角,濺起了水花。
張靜心也不由怔怔出神。
“靜心,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有什麽目標麽?”片刻,帝青雲問道。
“目標?你呢?”張靜心疑惑道。
“還記得小時候咱倆說的麽?我要做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武功也要天下第一。”帝青雲轉過頭,看著張靜心眨眨眼。
張靜心反應過來,帝青雲竟然用兒時的玩笑話來逗他,就笑道:“你要是武功能天下第一,那我也能天下第一。”他又笑著搖搖頭:“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爭了,你要想天下第一就讓給你好了,我就做天下第二!”
“就你這水平,我看天下第二都做不到,頂多第三!”帝青雲笑侃著。
論調侃,張靜心遠遠不是帝青雲對手,就隻顧著笑,泄氣的趴在床上決定不反擊了。
帝青雲也翹腿躺在床上,枕著雙手看著屋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此時氣氛反而靜謐。
“你現在劍法修煉的怎麽樣了?”末了一句話,就讓張靜心焉了,垂頭喪氣的趴在那裏有氣無力的說道:“不怎麽樣.……”。
劍宗自從七年前大開山門,招收弟子,到如今劍宗的規模已經達到了上千人!劍宗以修煉劍法為主,初入門的弟子每人配發一柄木劍,修煉最基礎的劍法,也就是套路劍法,隻是最基本的刺、劈、掛、撩、斬、掃、腕花、格擋等動作,再加上基礎的馬步、弓步、躍步、趨步等步法,為期五年,期間也有練習識字讀書。而這五年,是打熬基礎的五年。五年過後才算正式的劍宗弟子,配發鐵劍!傳授劍經上的劍法!
劍經,是劍宗的劍法總籍,林林總總共上百篇。上麵的每一篇劍法都是劍宗的珍藏,立身寶藏!珍貴無比!
傳授給他們的是一篇名叫‘風雲劍法’的劍法,雖然這算不上是絕世劍法劍法,但是若能真正練成,也身手莫測,這劍法對張靜心他們來說是高深無比。正式入門兩年的同代弟子中,敢說真正練成這部劍法的卻沒有幾個。
帝青雲哈哈一笑,看著張靜心的窘態很開心。
“你怎麽樣?”張靜心‘惱’道。
帝青雲笑道:“我肯定比你強!”張靜心更是無語,現在想起來自從配了鐵劍,他們兩個已經很少如小時候那般‘比試’了,最近的一次‘比武’也是幾個月前,如小時候那樣以自己輸掉‘比試’敗北,現在這家夥就這麽臭屁。
“青雲你現在想家麽?”玩鬧一陣,張靜心問道。
帝青雲沉默片刻,說道:“想,也不想。”迎著張靜心疑惑的目光,他說道:“不出人頭地,回去又有什麽用?”
“唉……”張靜心內心歎口氣,沒有再說話。他心裏明白,雖然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帝青雲比自己成熟的多,自己的父母從沒有限製過他玩耍,但是帝伯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帝青雲在家幫忙幹活、識字,而每當那時候去找帝青雲去玩被擋在門外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他倆有什麽不一樣,但是如何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出人頭地。他覺得帝青雲想的沒有錯,就連自己的爹娘心心念念的也是如此,但是想著想著不知為何他有些累,胡亂和帝青雲又說了會兒話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