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天隼【6000字】
151重返天隼
秦雲怎麼也沒想到，真相會那麼離奇曲折，連他這個當事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但仔細回想過去，那些細碎的細節，似乎也有跡可循。
玄帝非常看重秦珏這個兒子，可就連莫小西這個外人都輕而易舉地發現：這份看重的背後，還隱藏著其他的東西。他重視他，可同樣地，也忌憚著他的存在。
當初葉瀾一定是發現了疑點，不一定是「秦珏就是天魔轉世」這麼驚駭的真相，只要她開始起疑，覺得自己的兒子與眾不同到可能跟魔族餘孽能扯上關係，這樣的心思被秦珏發現之後，她就已經將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
最初時候的秦珏，記憶並不完整，記得的也只是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可天性使然，他終究還是下了毒手，只不過當時，玄帝也沒發現動手的就是他們的兒子，更何況，他還存了要將葉瀾藏起來的心思。
於是，陰差陽錯之下，兩方各懷鬼胎，事情不漏痕迹。
玄帝對秦雲的喜愛，顯然也並非虛情假意，畢竟那同樣是他跟葉瀾的兒子，不過和秦珏一樣，兩個兒子，他都無法讓他們光明正大喊葉瀾一聲母妃……
在選擇離開帝都之前，秦雲去見了眼他的親生母親，葉瀾比他想象中更加年輕美麗，歲月彷彿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卻沉澱下來了女人該有的優雅。
那一聲「母親」終究沒有喊出口，跟秦珏不同的是，他出生之後，就被帶走了。
相比之下，葉瀾對秦珏的感情更加深厚一些，哪怕是知曉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之後，她依然還惦記著自己的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
「啥？！」
秦雲猛然回神，一臉驚愕地看向秦赫，嚴重懷疑對方的腦子是否進水了，因為某些原因，他並不打算將自己跟秦珏的關係告訴其他人，一致對外道：外出踏青，遨遊四海。既然秦赫猜到了他的目的，他也就沒繼續掩飾，畢竟司音和司雪這倆擋箭牌還是挺好用的。
「當時我就站在墨藝的身旁……」
秦赫臉上閃過一絲恍然，那一刻，屍骸遍地，他親眼見識了天魔的威力，本以為自己即將命喪黃泉，孰料，秦珏居然在最後停下了動作。
秦雲狐疑地皺了皺眉，旋即頓悟：「四哥，我覺得吧，你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點。三哥就算那是饒你一命，也一定不會是因為他認出了你是他的兄弟……」不然的話，其他幾位皇子也就不會枉死了。
當然，這也跟當時情況太混亂有關。
場面太亂，所以——
他的另外四個兄弟是怎麼死的，秦雲自己也說不清，誤傷？他殺？反正都死了，追究那麼多做什麼。
別說他天性涼薄，皇家出生的人本就如此，除非是一母所生的兄弟，感情會相對好一些，但也是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否則的話，不管你是不是兄弟，都是敵人。
「我知道。」秦赫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尷尬，咕噥道，「我只是想盡一份力。」
秦舒已經順利登基，他們活下來的幾個兄弟裡面，也就過去的三皇子跟他關係算是最為融洽，只是……
「……」秦雲實在不想告訴他，當初跟你們關係融洽的三皇子其實並非秦珏，而是他的替身，如此殘酷的真相，還是讓它爛在歲月的洪流中吧。
「還是算了吧，到時候真開打了，我逃命都來不及，一定沒空保護四哥你的，唔，你就好好地留在帝都，等我的好消息吧！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秦雲自顧自地說著，飛快地翻身上馬，黑駿馬長嘯一聲，歡快地撒丫子跑了！那架勢，跟逃命似的。
獨留下秦赫一人，特別憋屈地杵在原地：他這是被嫌棄了吧？難得他想痛改前非，當個好哥哥，居然還被嫌棄了！天理何在啊？ ——
四十層高的寫字樓樓頂，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坐在天台上。
「這雞不錯。」天師韶一捧著kfc的全家桶，吃的特別歡快又開心。
「油炸的，不健康，吃了會減壽的。」莫小西一本正經地勸道，事實上，在過去的七天裡面，她過得非常囧！
韶一在天隼大陸時，正兒八經的模樣，看上去像個德高望重的老者，來到現代之後，性格變得太快，整就一老頑童，借著他們倆都是魂體的便利，硬是讓她當導遊，將整個s市都逛了個遍。
他們偷偷地坐過沒買票的公交、地鐵、磁懸浮列車，如果不是她死拽著不放，韶一甚至想去體驗一把飛機航班頭等艙的滋味。
奇怪的是，莫小西對吃喝拉撒完全無所謂，韶一卻愛上了這個時代的垃圾食品，當然，他們倆誰都沒錢去買這些東西，最終還是莫小西去拜託了一位熟人……
「其實，你要不想回去的話，我也可以幫你。」韶一忽然頓住，扭頭看向莫小西，眼神格外真摯，「幫你買雞腿的那姑娘，就是莫青天和顧長樂的女兒吧？」
「嗯。」莫小西懶洋洋地應了聲，眯著眼看向頭頂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卻映不出她的倒影。
「我當初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啊……」韶一嘆了口氣，「果然一切都是天意！」
靈魂交換之後，兩個人在彼此的世界里，都找到自己生存下去的動力。
不過相較之下，那個莫小西要過的快樂的多。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終於忍不住了吧？」韶一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莫小西無奈地抹了把虛汗：「我這不是看你一直樂不思蜀的嘛……」連日相處下來，她實在沒法再像過去那樣將面前的老者當做一位嚴肅的高人來看待，兩人的相處模式也隨意了不少。
「再等等吧。不急。」韶一一臉輕鬆自在地說道，搖頭晃腦的模樣看上去確實很悠閑，就像是存心報復莫小西剛才說什麼減壽的話題，他反正都已經活了那麼一大把歲數，還會在意自己什麼時候死么？
「……」莫小西無語。
「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
「您說。」
韶一用紙巾抹了把嘴，正襟危坐道：「葉瀾沒死。」
「什麼？」莫小西驚訝地瞪大眼睛，她明明記得秦珏當初在地下空間的時候，親口承認，葉瀾是他害死的！
「玄帝在他動手之前，就將人調包了，因為當時皇后張氏的人發現了葉瀾的存在，想要殺人滅口。」當時的秦舒還未被冊立為太子，張皇后擔心玄帝心愛的女人會變成威脅，就想方設法地要除去對方。
簡單地說，葉瀾從劍門離開之後，前去尋找玄帝的路上，碰上的人其實不止三股勢力，劍門的仇敵也不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還有，秦雲是秦珏的弟弟，同父同母的弟弟。」
「……秦雲看上去沒比秦珏小多少歲啊。」
「葉瀾在離開劍門之前就把他生下了啊。」韶一理所當然道。
莫小西微微鬱結，敢情當初秦珏跟她說的事，也有部分偏差？不過，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當時的秦珏也就十來歲，記憶和力量肯定還沒恢復過來。
「怪不得秦雲長得有點像秦珏。」模樣上，卻有三分相似，不過後者的容貌已經完全脫離的人類的範疇。
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心眼卻那麼壞！
明明心眼那麼壞，她居然還喜歡他！
莫小西惆悵地嘆了口氣，捂臉，將腦袋抵著膝蓋，默默地懺悔。
「你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韶一神色微斂，非常嚴肅地問道。
「我……」莫小西抬頭，神色略顯迷茫，什麼打算？她能說，她什麼都還沒想好嗎？
當初離開的時候，一心想著回來的事，然後回來以後又發現，原本屬於自己的身體被人佔了，她的朋友和親人也過得很好，她完全沒有立足之地了……
所以，她才想著，自己是否可以再回去？
但——
回去之後又能如何？
莫青天失去了她這個女兒，也未必會有多少傷心難過，畢竟她還有一堆的庶妹們。
顧長樂在痛失唯一的女兒之後，或許會跟莫青天再度擁有第二個孩子……
就像當初她隱身跑去偷窺時候的感覺一樣，她對那個家而言，可有可無。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這麼個簡單的道理。
跟現代截然相反，也十分殘酷的現實。
「秦珏，下落不明了。」韶一幽幽地嘆了口氣，重複這一事實。
龍淵澤坍塌之後，秦珏連同魔尊雲霖一起，消失了。
沒有人能肯定地說，天魔是否會重新殺回人間。
「我想去找他。」
半晌，莫小西緩緩開口，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韶一神色凝重地抿著嘴，他作為旁觀者，也無法做到絕對的不偏不倚，但在莫小西和秦珏之間……
「始終追逐對方的腳步，總有會累的一天。」
「什麼意思？」
「你離開之後，他失控了，但最後，他沒殺墨藝，我想這應該跟你有關。」
「墨藝是個好人。」
「好人一般都不長命。」
「天師，居然連你也會這麼想？」
「這是事實。」韶一笑了笑，繼續道，「我這裡有一顆忘情丹，能助你忘記過去的記憶，回到天隼大陸之後，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曦城也會很樂意照顧你的。」
莫小西驚訝地往後仰：「天師，你現在看上去特像跟神棍。」
「一點都不尊重老人，該打！」
「……」她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接過了對方手中的忘情丹，瑩藍色的藥瓶，晶瑩剔透的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依稀可以窺見裡面放著一顆白色的藥丸。
感情的事，不是一個人能強求的，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刻意地迴避著她跟秦珏的問題。
所有曾經的「她以為」是否成立？還是跟難解之謎。
就像韶一所說，秦珏不殺墨藝，大概是因為她的緣故，可是……
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愧疚？
誰說得清呢？
她現在即便是閉上眼，依舊忘不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心底的痛是多麼的強烈而真實，她也忘不了，秦珏當時冷著臉說要殺她時候的情形，他出手狠絕，完全不留情，勢要將她挫骨揚灰一般。
若非最後，她替他擋了致命一擊，或許，在他心裡，她什麼也不是，即便是離開，也留不下任何的痕迹吧？
「我暫時還不想回去，不過我看你這幾天心不在焉的，心裡一直惦記著什麼事，自然也沒心思陪我這老頭，所以乾脆做回好人，先送你回去吧。」
「啊？」
莫小西猛然回神，還想問清楚對方是怎麼回事，一束白色的光芒將她渾身籠罩起來，她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緊接著，周圍的景象發生了極大的扭曲，一陣天旋地轉后，她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她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倒在一片花叢中，奼紫嫣紅的牡丹開得正好，芬芳四溢，美艷動人。
她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天色灰濛，深藍色的夜空，上弦月高懸。
畢竟是失去了靈力的身體，視覺、聽力都不如之前那樣敏銳，等一連串的腳步聲湊近時，她才猛然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一列身穿黑色輕甲，腰間統一掛著佩刀，另一手持著銀白長矛的侍衛將她圍的水泄不通，逃無可逃。
看他們的打扮，莫小西心中一突，很遺憾：這不是大乾王朝的侍衛，也不是蠻族人的打扮，所以……西褚國？
天師啊天師！早就跟你說過別吃那麼多的垃圾食品吧，居然把她送到西褚國來了！這不是……坑爹么？
不過按照韶一的思維，將莫小西送來曦城身邊，大概是最正確的選擇吧？
面對眾侍衛，莫小西乖乖地舉手投降，笑話，要是以前，她還能勉強考慮一下，是否要掙扎？至於現在，直接認命吧。
不幸中萬幸，因為她降落的位置是西褚王宮的御花園，所以禁衛軍直接將她送到了國君面前，這也使得她逃離了被關押的命運，很快就見到了曦城本人。
曦城穿著便服，一身暗金底紋白色長袍，長發挽起用一隻白玉發簪固定著，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恣意隨性，沒有一絲帝王的架子。
「小西？！」屏退左右之後，他驚喜地抱住了莫小西，「你真的回來了。」
他之前一直跟天師韶一有聯繫，直到有一天，韶一突然失蹤，只留下一個字：等。
如果不是對方正好有留下字條，他真要以為，是秦珏將人綁走了。
「嗯。」莫小西輕輕推了下曦城，差點喘不過氣來了！
「抱歉……」他只是一時間，太高興了。
莫小西的「死」，曦城一度非常自責，縱然知道她只是回自己原來的世界了，也多次告訴自己：該替她高興。但，那份內疚和遺憾，始終埋藏在他心底。
直至韶一離開，他開始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對方能將莫小西帶回來……
他是戰神轉世，如今力量已完全恢復，可韶一能做到的事，他卻做不到，這令他一度很苦惱。
秦珏雖然已經下落不明，但誰也沒法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壞事，如今這天下，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在秦舒登基之後，大乾王朝和西褚國定下了二十年和平共處條款，相比之前初定的十年又增加的十年。
秦珏是個人才，或許更確切地說，是鬼才，可治理國家的事，他並不如秦舒來的適合。
二十年的和平，能將整個天隼大陸引向另一高峰。
而二十年之後，西褚國將迎來新的君主。
曦城從來不是貪戀權勢之輩，他留給自己的時間也同樣有限。
他喜歡莫小西，這份喜歡，並非男女之情，希望對方能重新回到天隼大陸，顯然也是有私心的。潛意識裡，他覺得唯有莫小西在，才能剋制住秦珏。縱然很無奈也很殘酷的現實是，以他之力，根本就不是天魔的對手。
三千年如此，今日依舊如此。
「你的靈力……」曦城定睛一看，微詫異，少女的模樣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但她體內依舊沒有一絲靈力的跡象，她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嗯。消失了。」大概是她作為上古神族後裔的使命已經達成了，完全不屬於她的東西，也因此歸還了。
談不上什麼遺憾，做個普通人其實也不錯，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很容易滿足了。
「發生了什麼事？」曦城定下心來，如果莫小西回去之後，過的很好，她也不會那麼快就回來了。
莫小西猶豫了下，將自己的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遍，然後又跟曦城聊了好一會兒，東南西北地亂扯，唯獨沒有提及秦珏的事。
直至深夜，曦城親自將人送去休息。
莫小西泡了個澡后，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愣愣地望著頭頂的紗幔，韶一送的忘情丹就被她擺在枕頭邊上，隨手一摸，就夠到了。
她出神地盯著藥瓶，吃？還是不吃？
曦城是個非常出色的美男子，整個天隼大陸幾乎無人能與他比肩，他溫柔又細心，對她也不錯，可她卻沒法對他產生男女之情，對方也是如此。他們可以當朋友，卻沒法變成戀人。
每個人都像一段圓弧，只有找到屬於自己的另一半，人生才會完整。
可惜曦城不是她的另外半段圓弧。
夜，靜悄悄的。周圍聽不到一絲聲音。
莫小西思索了許久，最後把藥瓶重新放回了枕頭旁，等見到秦珏以後，再決定，她究竟要不要……不，不能再想了，不然今晚別想睡了！
翌日。
她起了個大早，被吵醒的。
一道稚嫩又囂張又傲慢又耳熟的聲音，在她耳朵邊上念叨個沒完，想不醒都難。
「小紫？」
莫小西猛地坐起身，不敢相信地看著趴在她床邊上朝自己扮鬼臉的紫衣女娃，還是記憶中那副可愛的扮相，紫色夾襖，虎頭鞋，看上去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足以氣死人不償命。
「莫小西你個傻x，我喊了你那麼久，你才睜開眼睛，你是豬啊？！」
「……」初見對方時候的喜悅，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可惜小紫並不打算放過她：「說你是豬，還真委屈了豬！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被人耍的團團轉，還把壞蛋當好人，害我被那混球關了那麼久……」以下省略長達八百字的廢話。
混球？她說的是秦珏吧？莫小西默默地在心底+1，表示認同。
那確實是個混球！王八蛋！
「對了，你怎麼回來了？」那一日，莫小西傾盡靈力將寒冰石從雙生紫玲瓏中取出，小紫就已經恢復了意識，只是力量太渙散，不足以凝聚成形，便一直沒現身，等她從紫玲瓏中跑出來的時候，卻被曦城告之：莫小西已經回自己原來的世界了。
說不遺憾，那是騙人的。她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嫌棄對方，但在那麼多的神族後裔中，她最喜歡的也是莫小西。
「想你了唄。」莫小西愣了下，隨口道。
「嗤！那麼假的理由你都想得出來。」
「……」謊言果斷地被拆穿了啊。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小紫又問。
「走哪？」莫小西沒反應過來。
這麼傻乎乎的舉動，不出意外地迎來了對方一記白眼，她倒是差點忘了，這小傢伙會「讀心術」。
「你也覺得，秦珏不是個東西，對吧？」莫小西舔了舔唇瓣，問道。
小紫拚命點頭：「確實不是個東西！簡直可惡至極！這種敗類根本就不值得你愛！」
莫小西：「……」
「不過，我有些事，還是得跟你說清楚。」小紫雙手托著下巴，盤腿坐到了莫小西的對面，「你應該是洛靈的轉世。」
莫小西愣愣地張大嘴巴，表示自己非常驚悚：三千年前，就是因為這個洛靈，神族才找到借口主動攻打魔族，戰神才會跟天魔殊死一戰，而這個九尾白狐一族的神女當初為了替凌霄擋劍而死……
==明天上結局，然後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