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第646章 第644 煎熬
雖然達八爺發了話，可是在場的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人再出聲，也沒有聽達八爺的吩咐去取食物和水給杜千陌。
杜千陌安靜的站在等，夜風獵獵吹動衣擺，素白單薄的身影在漸漸暗下來的黃沙赤地中看著遺世而獨立。
「我說，給他！」過了許久，眼看著天際最後一絲光亮隕落，達八爺突然拔除腰間鑲滿寶石的彎刀用力擲向地面，隨著刀鋒沒入黃沙高聲霸氣的命令。
他的話音一落，馬上有一個乾瘦的站起身來，然後拉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同伴，兩人一個去裝了水一個取了兩塊干饃乾肉片，再割了一塊兒現烤的羊肉遞給杜千陌。
杜千陌接過水囊，感覺了一下是冷的，目光掃過達八爺面前火堆上架起的爐子已經咕嚕咕嚕的響起來水恰巧開了。
「給我一碗開水，我孩子病了，吃不得冷水。」杜千陌輕聲要求。
「哎，你這還得寸進尺了，滾你犢子……」胡雷首當其衝發起飆來，嘴裡開始不乾不淨的罵著。
「我只是要一碗開水。」杜千陌的目光直直看著坐著沒開口的達八爺。
「小三子，給他。」達八爺面無表情的看著表情平和卻寸步不讓的杜千陌，突然揚聲喊了一句。
「哎，好……」旁人有人應了一聲，就拿著一直空碗過來盛水。
「八爺，你何必理會……」胡雷不甘心的喊了一句。
「住嘴。」達八爺冷冷一聲呵斥，聲音雖不大，卻威嚴十足。
杜千陌端著碗，看著面前的熱水，雖然只是一碗熱水，就像是久違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了，心底莫名湧起一種難以抑制的情緒。
過了片刻才平息下來，杜千陌面容平和的朝八大爺點點頭，帶著水和吃食回到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小氈帳。
胡雷怒氣翻騰的看著杜千陌的身影消失在氈帳后，蓄著絡腮鬍的面上充滿戾氣，咬了一口手裡的干饃，在牙齒之間用力的磨著，就當做是在撕嚼杜千陌的肉一樣發狠。
「胡雷，你給我安分一點。」達八爺彷彿能猜透胡雷心中的真實想法一樣，低聲嚴厲的開口警告。「我們已經離約定的時間晚了兩天了，還想著活命的，就給我管住你下邊那根棍。」
胡雷面色一僵，夜色里火光倒是瞧得不甚分明，他很快回過神來，訕訕的矢口否認。「八爺你放心，你放心……」
不過心裡卻下意識的回想起，剛剛杜千陌兩次提及那小娃娃病了，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沾滿干饃碎屑的唇勾起一個邪邪的弧度，他不用強的，做個交易總行吧？
楚連悅抱著博文縮在氈帳的角落裡，膽顫心驚的聽著外面的動靜，氣溫漸漸冷下來，她開始冷的打哆嗦了，這才發現博文的身體依舊很燙。
杜千陌去了有一會兒了，博文又燒的迷迷糊糊，楚連悅一時萬念俱灰，心頭慢慢浮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消沉絕望。
眼淚漸漸凝聚，一顆一顆的落下來，這一刻，她覺得每一次呼吸都是凌遲的煎熬。可是都到了這種地步，杜千陌甚至都沒有責怪她一句，這讓她的心裡越發的不好受。
氈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楚連悅一驚，還來不及擦眼淚，就看見杜千陌捧著東西進來了，手中還提著一盞類似油燈的東西照明。
「博文醒過沒？我要了一碗熱水……」杜千陌匆匆進來，沒注意楚連悅在黯然抹淚，走到母子倆面前，先將油燈擱下照明，然後又找了一件衣服鋪在地上，將要來的吃食放下。
楚連悅眼神更黯，搖了搖頭，輕弱無力的開口，「沒……」
「先叫醒他吃些東西吧，這孩子都兩天沒進食了，這麼餓下去肯定不是事兒。」杜千陌將干饃頒了一半泡進熱水裡，然後將水囊遞給楚連悅，「趁著有熱水，讓他吃些喝些，好歹積些體力。」
楚連悅拿著杜千陌好不容易要來的水也沒有喝，只是有些獃獃的，對杜千陌的話反應遲緩。
「你先吃著，水囊里的水是冷的，這裡有現烤的羊肉，你先吃，我來喂博文……」杜千陌以為楚連悅累了，也沒在意，伸手去接博文過來。
「我來吧，你先吃，今天你抱著博文走了一天了，一會兒吃完了早點睡吧，晚上我還照顧博文。」楚連悅抱著博文沒撒手，語氣輕柔體貼的開口。
杜千陌覺得她的語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但真要深究，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於是低著頭試了試泡了干饃的水溫，遞給楚連悅，「那行，現在還有些燙，不過干饃泡在裡面就軟了，跟米湯一樣，博文吃了胃裡也不會吃不消。」
楚連悅伸手接過，低著頭輕輕喚著博文，「博文，乖孩子，醒醒……」
杜千陌也沒有馬上吃，而是翻出衣服來給楚連悅披上，又找了一件大棉襖鋪在地上，「別坐沙地上，你坐棉襖上吧。」
楚連悅聽話的坐上去，杜千陌說什麼，她就配合著怎麼做。
博文被喊了許久，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乾涸的嘴唇動了動，然後又閉著眼睛睡過去了。
楚連悅看在眼裡，心頭一痛，視線再一次模糊了，可是她不敢哭出聲來，只是不停的忍著，等緩過一陣酸楚才沾了一點水濕潤了一下博文的嘴唇。「博文，你餓了，咱們吃一些，你父親好不容易給你弄來一口熱的……」
楚連悅極耐心的，輕聲哄著博文，等泡干饃的溫度適宜，就小口小口的餵給博文吃，等吃了小半碗泡饃，反倒是睜開眼看著有些精神了。
「我來陪博文吧，你先吃，羊肉都冷了。」杜千陌借著油燈，看著楚連悅露出了這兩天來難得的一抹淺淡笑容。
「博文，你想吃羊肉嗎？父親給你撕小一些。」杜千陌溫和輕聲的問偎依在楚連悅懷裡的博文，「吃些肉，博文就能有力氣，把身上的病痛趕走。」
「好……」過了有會兒，博文才有氣無力的小聲開口。
「好，那到父親這裡來。」杜千陌聽到孩子開口說話，也露出一絲澀澀的笑意，伸手將孩子抱過來，撕了一小塊羊肉就全部遞給楚連悅，「你快吃，明天至少還有一天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