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第402章 身敗名裂
冠軍侯的葬禮就定在回京的第五日，雖然禮部一早得了消息早有準備，可還是辦的很倉促。
彷彿一場陰謀的污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急急匆匆的想要抹掉完結了事。
在冠軍侯入土為安的當日，太子帶著杜子衿也一起出席了葬禮。
偌大的靈堂中央，擺放著紫檀木祥雲紋氣派厚重棺木，所有周家直系一脈家屬都跪在棺木兩側，等待著賓客進來致敬，家屬答禮謝禮。
杜子衿跟著太子緩緩步入靈堂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站在周家嫡長子周嘉駿身後一身素衣的齊王。因是皇子，雖是周德庸的外孫子，不能披麻戴孝，只能穿著顏色與孝衣相近的素服，只是看著悲傷不足，卻十分精神不濟的樣子。
杜子衿掃了一眼面上泛著黃氣的齊王，不用猜也知道，近來她定是被那加了神葯的夢魂香所苦。經中秋宮宴上一鬧，青玉這顆棋子暴.露，也就等於斷了神葯的供給，上了癮的齊王想必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好過。
三鞠躬之後，杜子衿隨著太子上前，將手中的清香插入香鼎之中，這時藏在袖中的指甲輕彈，霎時一個小球神不知鬼不覺的掉入香鼎之中。
家屬答禮謝禮之後，杜子衿便退了回去，對上齊王陰鷙的眼神，杜子衿微微露出一絲無害的笑意。
齊王微微錯愕，卻也一時不明白這笑容何意，眼下場合不對，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自中秋之後，青玉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他百般折磨逼供，都問不出那夢魂香中令他上癮的藥物成分，一氣之下將青玉活活打死了。
只是，近來那葯已經用完了，王太醫那裡一時沒有研究出可以抑制根治的良藥和方案，昨夜他被葯癮折磨，發瘋了一回，今日依舊渾身乏軟無力，精神不濟。
心裡、血液里、骨子裡又似乎開始出現蟻蟲爬過，那種麻麻痒痒的感覺，齊王知道，這是一種徵兆，若是再不收斂心神努力剋制，接下來恐怕要當眾出醜。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集中念力剋制自己，想要驅逐那種令人發狂的衝動和渴望，鼻翼之下，那種熟悉的味道反而愈加清晰。
香鼎之中燃著的香越來越多，長長短短，有許多即將燃盡，香灰一節一節的往下掉，覆蓋住一個指甲蓋片大的棕色小球。
漸漸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異的淡淡香氣，哀樂和哭聲以及道人的唱禱聲音充斥，一般人被眼前哀傷的氛圍所困，難以覺察。
然齊王不同，他對這特殊的氣味極為敏感，心智和念力本身就比較脆弱，慢慢的心底滋生出狂風驟雨般的狂躁。他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對勁，哈欠連天，萎靡而亢奮，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馬上要吸食那藥物……
最先發現齊王不對勁的是站在前面的周嘉駿，他從嘈雜的悲傷中驚覺身後不時的發出古怪的咬牙和呻.吟聲，扭頭一看齊王臉色扭曲痛苦，已經在失控邊緣。
「你怎麼了？」周嘉駿皺眉，趁著無人注意小聲的開口詢問。
齊王已經聽不進來自外界的聲音，耳邊只有嗡嗡轟鳴聲，腦中唯有一個念頭——夢魂香！
致哀結束，太子帶著杜子衿將帶來的白份交給府中管事，略作停留，準備等告別儀式結束就回去。
「太陽大，你與其他女眷去一旁棚子里去躲躲太陽，一會兒儀式結束我去跟周大人說一聲就回……」
忽然一陣喧嘩驚呼從靈堂傳出，打斷了太子接下來的話，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約而同的朝著靈堂的方向看去。
只見齊王不斷的低吼，不斷的撕扯著自己的衣服，一旁周嘉駿偕同府中家丁一起上前勸阻制止。可是狂性大發的齊王根本聽不進勸，整個人瘋瘋癲癲跟魔怔了一樣大哭大笑大吵大鬧，甚至撕咬自虐，靈堂外圍著許多前來祭拜的賓客，皆是震驚錯愕的模樣。
整個周府一團混亂，最後還是周閣老召集了二十幾個侍衛合圍打暈了齊王才安靜下來，一場鬧劇匆匆結束。
杜子衿站在人群之中，默默的看著面色發白渾身狼狽的齊王被周府下人匆匆抬回廂房去休息，眼底閃過漠然冷色。
那日在禮親王府齊王半路攔著自己，威脅不成欲行不軌，兩人靠的近了，她很清楚的聞到齊王身上散發的夢魂香的味道。
夢魂香於她而言，是浸入骨髓的深刻，厭惡而恐懼。即便死過一回，她也不曾忘記那種味道。第一次，青玉半夜進入她的房間，說好心送新制的安神香，她還曾懷疑青玉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控制自己的心神。不過事後墨桑證實那香沒問題，之後她雖然放下了這件事，不過那香卻一直留著。
而她得知青玉到了齊王身邊之後甚得其寵愛，齊王身上又散發著濃郁的夢魂香氣息，就已經懷疑那時的夢魂香已經有問題了，定是跟上一世禍害自己的一樣，添加了害人的東西。要不然，以青玉的姿色手段，齊王一貫荒誕變態的性子，不至於出現盛寵不衰的地步。
而這個時候，青玉已經是五皇子的棋子，她不難推斷出，添加在夢魂香之中的害人東西，一定是來自五皇子。
前世，她的悲劇就有五皇子參與算計的痕迹，那害人東西令人上癮之後究竟會有多痛苦她有切身之痛。
是以，她命人在齊王妃葉婉畫的周遭慢慢滲透，將玉夫人用秘葯控制齊王以達到固寵的猜測傳達出去，關鍵時刻戳穿青玉的真面目。
一旦青玉的身份敗露，五皇子必有警覺，不管事態如何發展，青玉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而齊王……那必將失去夢魂香的供應，性情大變，生不如死。
五皇子心性殘忍陰暗，這也是她為什麼在中秋提醒齊王，引得五皇子沉不住氣，不過是給他警告罷了。
至於今日……她特地帶著之前留下的夢魂香，雖然香氣相同，但其實裡面並沒有令人上癮的害人東西，但一樣可以刺激齊王發狂，身敗名裂。
剛剛齊王狼狽孱弱的被抬下去，最終的結果比她預計的還要好，想到這杜子衿心中就一陣快意，第一次感覺到復仇帶來的強烈衝擊，血液中被強行克制掩藏起來的仇恨憤怒，這一刻也被點燃了，氣血逆流，似要強行衝破，淹沒她所有的理智和良心。
太子從靈堂出來，第一眼就看見站在人群之中的杜子衿，那樣的出眾美麗，眸光幽冷……心頭一怔，他第一次見到杜子衿這樣鋒利帶刺的模樣，危險卻魅惑。
「意外控制住了，冠軍侯上山的吉時到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太子走近，輕輕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