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第363章 開誠布公

  自杜子衿出事，一連數日，太子再忙再晚，都一定會到吟風居看一眼杜子衿。 

  通常不會逗留很久，有時是說幾句話，有時是喝一杯茶，但都是神色匆匆的樣子。看來周老將軍的死，對各方來說都是一件突然而棘手的事情。 

  這晚太子歸來特別的晚，已近子時，他習慣性的來到吟風居，一直到快到門口才醒悟，這麼晚了大約杜子衿早已入睡了。 

  駐足在冷冷的夜風中，神情疲憊而憔悴的太子朝吟風居看去，發現竟然出乎意料的院門還開著。 

  難道特意是為他留的門？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他竟滿心喜悅，所有的疲勞、辛苦、沉重、抑鬱一下子都不見了。 

  大步上前，太子徑直進了吟風居，一路暢行。到了主屋門前，雪鳶已經先一步開門迎了出來，恭敬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妃歇下了嗎？」明明看到屋內燈火還亮著，太子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太子妃還醒著，奴婢這就去給主子沏茶。」雪鳶說著，行禮退下去。 

  這麼晚亮著燈，還說要沏茶，像是專程在等他一樣，太子腳步輕快心情激動的走進屋子。 

  果然，燈下桌旁，杜子衿穿戴整齊翻著一本書卷，聽到他進來的聲音，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太子只覺得一瞬間心臟急跳如雷，疲憊僵硬的臉也下意識的揚起笑容，「今日怎麼這樣晚還不歇息？」 

  杜子衿放下書卷，這時雪鳶已經將茶具茶葉紅泥小爐等都送了進來，她起身輕聲吩咐，「我來沏茶，你先下去休息吧。」 

  雪鳶放下東西，福了福身子就安靜的退出去了。 

  杜子衿起身，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優雅熟練，不過稍時，就聞得茶香四溢。 

  杜子衿將茶倒入瓷骨小杯，遞給太子，細心的提醒，「小心燙！」 

  太子嗅著這茶清香，感覺渾濁的心肺都浸潤清澈了，他含笑接過杜子衿遞上茶，低頭深吸一口氣，「同樣的茶水，為何你沏的茶聞起來特別的清香？」 

  杜子衿笑而不語，茶葉種類繁多，茶類不同，用量各異，再加上泡茶的水和溫度，每一分差異，泡出來的茶的味道就截然不同。 

  太子淺啄一口，細細品茗，咽下依舊唇齒留香，忍不住贊道，「今日喝了太子妃沏的茶才知，我這前半生的茶都白喝了。」 

  「太子謬讚了，這茶的差異甚微，也要會品之人才能分辨其中的差別。」杜子衿淡淡說話，並未因太子的大加讚譽而沾沾自喜。 

  「今日你特地等這麼晚，可是有什麼話對我說？」太子低頭再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抬起頭問杜子衿。 

  杜子衿笑容不變，「也沒有特地等，就是看著深海遊記一時忘了時間。這幾日太子都會來吟風居，妾身也就養成了習慣。」 

  腦子裡很清楚，這樣說的目的是為了迷惑太子，可是說得多了，有時候杜子衿也會恍惚，謊話也成了真。 

  果然，太子聽了笑意更甚，「周老將軍的靈柩在中秋之後便會抵達京城，接下來我會更加忙，有時候不見得能回太子府。夜間寒氣重，你不要等太晚，注意身子。」 

  「原也沒有什麼重要事，只是今日母親送了信過來，說是明日大哥要歸家，便請了咱們一同回去吃頓團圓飯。」杜子衿緩緩道來，目光觸及太子在聽說大哥歸家時雙眸瞬間一亮，便淡淡別過眼去。 

  周老將軍一死，局勢混亂不明，尤其在對齊王不利的前提下，太子肯定會想要抓住每一次機會徹底打倒對手。是以，杜子衿故意這麼說，這個時候提起大哥，焉知不是對太子是一種誘.惑，一種考驗呢？ 

  果然，太子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鬆動和遲疑，似是難以抉擇，一時下不了決定。 

  杜子衿目光平淡的看著太子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等著，等著他露出醜陋的面目。 

  「父皇身體抱恙，近來真的是分身乏術，騰不出時間。」太子冷靜下來，便淡淡婉拒，「不過自賜婚開始，我們的婚事一波三折，我也不曾上門拜見過岳父岳母，實屬我的不是。這樣，你看看明日你大概什麼時辰出門，我親自送了你回定國公府再去禮部商談關於周老將軍的喪禮細節。」 

  「太子既忙，就不必費心管妾身，太子府離定國公府攏共沒多少路程。」杜子衿微微錯愕太子的反應，楞了一會兒才識大體的回道。想不到他竟白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這頓團圓飯就表面而言，對太子有莫大的幫助，他竟然不多做考慮就一口回絕了，明明……她剛剛在他眼中看到了渴望。 

  「你也說了路程不遠，也不差那一時半會兒。」太子淡淡的回道，言下之意卻很堅持。 

  既然如此，杜子衿也就隨他去了，「那就有勞太子了。」 

  「再給我倒一杯吧。」太子喝完，將空了的骨瓷小杯遞過去。 

  杜子衿溫順的接過，重新倒了一杯遞給太子。 

  「你我本是夫妻，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若道謝，反倒是叫我汗顏。」太子抬起臉，深邃的黑眸認真的看著對面的杜子衿，發自肺腑的說道。 

  杜子衿一時承受不住這樣灼灼的目光，微微移開半分，這才笑著說，「太子言重了，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妾身卻不敢不小心。你說你我是夫妻，可跟太子能做夫妻的又豈止妾身一人。妾身知道，你曾惱妾身橫隔在你與顧姐姐之間，本是我破壞你們的今世姻緣，所以不管太子怎麼對妾身，妾身都能明白的。」 

  太子微微擰眉，杜子衿誤會他的意思，或者說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這個時候突然推出顧傾城為擋箭牌，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沒有知會你一聲把傾城改頭換姓帶進府中一事耿耿於懷。」既然已經說開了，太子索性趁著今日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前幾日……她又把你在禮親王府發生的事情故意渲染出去。她有自己的心思和考量，沒有顧及你的清譽和你們以往的交情，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地道。我知道，這些點滴的小事慢慢匯聚，聚沙成塔，終有一天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傷痕。今日我不是想替她爭辯什麼，這件事是她做錯了，你放心，我會跟她說清楚的，保證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杜子衿聽著，太子言下雖仍有袒護沈一念的意思，不過已經能夠客觀的看待這些事情了，這說明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並不是白費力氣。 

  「太子說的哪的話，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妾身從不曾放在心上。」杜子衿大度溫和的輕笑，她可以不在意，但她可以算計，算計他們的感情，讓他們漸行漸遠。 

  「你看得開就好。」太子看出杜子衿不欲多說，便有些索然無味的止住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