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中秋盛宴（四）

  杜子衿先是讓宋嬤嬤過去跟高台上的樂師們定好曲目，自己則是跟了引路宮人出去更換舞衣。 

  三公主原本忿忿羞惱的表情突然斂住，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著杜子衿離去的背影，嘴角隱隱露出一絲冷笑。 

  在杜子衿更衣之隙，由次輔陸家嫡女陸無雙和刑部尚書嫡長女沈妝羽此次千金宴魁首聯袂表演了一個曲目，一個吹簫一個清唱，倒是搭配的天衣無縫，曲目也很清新應景。 

  待到一曲完畢，杜子衿已經更換好衣裳，一襲大紅色霓裳羽衣，裙擺層層疊疊，從內而外渲染成不同程度的紅，柳腰娉婷，膚如凝脂。光是往那高台上一站，就已經震撼驚艷了全場。 

  殿門關上，帷幔落下，殿中燈火通明，仿若黑夜降臨一般。 

  而後，高台之上的燈光漸漸暗下去，隱約只見一道窈窕朦朧的美麗身影，靜靜的站著，亦是世間罕有的美景。 

  「咚，咚，咚……」一聲聲振奮人心的渾厚鼓聲響徹大殿，熟悉的聲音一下子讓在場所有的武將感同身受，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個準備隨時開始廝殺的戰場。 

  杜子衿踩著鼓點，燈光隨著她的移動而移動，揮動著手中的軍旗，運用曾學過的關於陣法的武術柔韌帶勁的緩緩舞動，整個高台一片炫紅奪目。明明只是一個人，那深淺不同的紅色裙角游移翻飛的瞬間，彷彿綻開朵朵血色。明明纖細的手臂，卻舞動著偌大的軍旗，金戈鐵馬，勇往直前，永不言退。 

  在場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著，屏息矚目，漸漸的動其中門道的人甚至可以看出舞蹈之中變幻莫測的對敵陣法來。 

  常德帝眯著雙眸，看著看著，目光迷離恍惚起來，似乎透過高台之上那個有著幾分熟悉的身形穿過長長的時光，回到了初識的那一刻。紛飛的落英之間，一個英姿颯爽的纖細人影手舞紅纓，當時他就看呆了，心想天地間怎麼會如此美麗又英氣的特別存在，一下子就烙進了他心底，再也抹不去。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如今他也想不起來了，究竟是如何一不小心就將她弄丟了呢？ 

  太子端坐著，卻有幾分頹廢，看著高台之上的女子陌生又熟悉，酒意上頭，卻有彷彿看見顧傾城對他在笑。 

  齊王滿眼讚歎驚艷，想不到被他挖掘到了寶，如此美麗多才卻又有用的女子，當世也絕無僅有了。這樣想著，更加堅定了勢必要將杜子衿得到手的決心。 

  女子們看著，已經忘了嫉妒，那種能力太過懸殊的對手，除了羨慕讚歎，連嫉妒都不能。 

  舞姿漸漸緩下來，可以想象的出經過一場劇烈的廝殺之後的疲憊和受傷力竭。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緩緩倒下，彷彿一瞬間支離破碎，一顆心也被揪緊牽動著。 

  最後所有的光投在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紅色身影上，旁邊是依舊迎風矗立的軍旗，樂聲停下。那一刻，靜靜的一幕，彷彿鐫刻成永恆。 

  整個永承殿里一片寂靜，所有的燈重新點燃，卻是依舊一片死寂。 

  大家都屏息等著，等著奇迹發生，等著那個火紅色的身影重新站起來。忘了掌心，忘了歡呼，忘了大聲說好。 

  時間，在這一刻，為了杜子衿而靜止。 

  「啪，啪，啪……」一聲一聲，緩慢而有力的掌心響起，綿延而執著的。 

  「好，好，好……」一時間激烈的掌心經久不衰，不管男女，都發自肺腑的真心讚歎著。 

  「跳得好，揚我大興之威。絢兮郡主不愧是……大興朝赫赫戰神定國公之女，虎父無犬女，好，好得很……福公公，傳朕旨意，重賞絢兮郡主。」 

  「喏！」福公公跪下，恭敬應下。 

  「吾皇英明，恭喜絢兮郡主……」一時間讚賞恭賀之聲不絕。 

  燈火熄滅，帷幔掀起，大殿重新打開，熾烈灼熱的陽光投射進內，一下子重新光明現實，那個充滿廝殺殘酷的世界也一下子遠去。 

  杜子衿不驕不躁，只是一派沉靜的跪下謝恩，陽光灑在她絕美無暇的側臉，美得不像真的。 

  至此，今日的宴會差不多該落幕。杜子衿心裡盤算著，雖然不是按照她原先預料的那般安靜低調的度過這中秋，可安全脫身該是無虞的。 

  退下高台，渾身是汗的杜子衿便由宋嬤嬤陪著一起出殿更換回原來的衣服，不料在那側殿之中，嚇得瑟瑟發抖的宮女告訴她衣服不見了。 

  「怎會？」宋嬤嬤一驚，連連追問，「不是千交代萬囑咐讓你看好了嗎？怎地還會不見？」女子衣物代表著女子的清譽，若是不慎遺失，被某人心懷不軌之人拿去，指不定會栽贓陷害如何損毀小姐的清譽呢。 

  「奴婢不知，原本一刻也不敢鬆懈守著，可突然肚子疼，不過才離開半盞茶的辰光……」 

  宋嬤嬤有些心急，這皇宮內院污穢不堪，這萬一被一些有心之人以此損害小姐的清譽……「怎麼辦？早知道該是老奴自個兒親自看著。」 

  杜子衿由最初的一驚已經快速冷靜下來了，心中有預感是有人針對她設的一個局，她沉聲安撫宋嬤嬤。「嬤嬤不要急，衣服已經不見了，眼下要做的是趕快悄悄的把衣服找回來。今日所穿的皆是內務府敕造的，是按身份品階量身定製的，上頭有獨一份的標示，別人拿了也是不能穿的。」回頭又吩咐那驚惶不安的宮人去取一套衣裳來更替身上的舞衣。 

  宋嬤嬤一聽，後背一陣寒意，她原本還只是想到女子閨譽這些簡單的事上，可依小姐的意思，此事還另有隱情？ 

  待那宮人離開了，杜子衿才輕聲的快速交待，「嬤嬤你先去找找熟人幫著追回衣服，還有墨桑，這麼久未歸，我怕出事了……」 

  「好，老奴這就去，小姐小心，暫且隨機應變，老奴儘快將眼下的情況遞消息回定國公府去。若是……小姐別忘了雲妃和戒指……」情況緊急，宋嬤嬤來不及交待更多，便匆匆出去尋人了。 

  那宮人沒多久就回來了，帶回來了一整套的服飾，卻看著並不像宮人所穿的款式質地。 

  杜子衿不動聲色的接過衣服，不著痕迹的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看著謹小慎微，面容普通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