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群屍過地
聽著光頭掌櫃條條是道的分析，顧小冥心中忍不住腹誹：
李掌櫃，你的心思還真是縝密，終於理解你為什麽是光頭了。
等一下！！
顧小冥突然想到某個遺漏的東西，難以置信地開口說道：“如果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陷阱，提供李寡婦這條線索的，是玄果酒肆的那個酒鬼.……”
他欲言又止，看到李溫柔的表情，知道他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在酒肆的時候都看到了，從那個爛醉酒鬼的嘴角冒出過相同的白色肉蟲。
當時以為是生在木頭裏蛋白質極高的白肉蟲，現在看來，是那個酒鬼本身有問題。
“回酒肆！”李溫柔聲音低沉有力，大步流星掉頭就走，他的姘頭還在酒館。
顧小冥把鎖鏈雙斧別在腰後，握著白銀戰斧快步跟上。
他嘴上不說，但心裏也是很無奈的。
正常來說，遇到這種情況應該返回碧雷城，讓同是龍階的城主雷九霄出馬，或是上書天下獵魔司，調遣適合處理這件事的獵魔人。
可那樣需要很長時間，李溫柔擔心玄果酒肆的女掌櫃，關心則亂，把一切都拋在腦後了。
這是真愛，也是弱點。
顧小冥學得很快，他心中清楚，玄果酒肆那位提供線索的酒鬼，不是被蟲傀控製和美人鳥一樣的妖魔，就是蟲傀本人。
想到回去會因此產生某些可怕的結果，顧小冥就感覺自己正在深淵邊緣行走，一不小心就會跌落下去，被吞食，被消滅。
他冒著巨大風險跟著李溫柔回玄果酒肆，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美人鳥討伐戰’的全場最佳選手，烏鴉使靈在得知蟲傀晉升龍階時就發話了。
“主人，龍階妖魔很少見，好像滅掉一個能獲得一年的呼吸值哎，就算是我殺的，怎麽也能分你五六個月吧。”
當時他本著前期應當猥瑣發育的態度，出言反駁道：“我是不入流，你是鬼階，跟龍階剛，和送死沒區別。”
沒想到烏鴉使靈咂咂嘴，反問道：“主人，你難道沒聽過越階殺敵麽？”
顧小冥竟無言以對，烏鴉威武雄起，他這個當主人的，反倒像個跟班。
返回玄果酒肆的途中，他不忘給雙管火銃重新上膛，有備無患。
玄果酒肆門前大道上，上千號人黑壓壓地聚在一塊。
平民，酒鬼，裁縫鐵匠，包括剛才逃跑的民兵，肩並肩，人擠人地擁在一起，從陣勢來看，幾乎大半鎮民都聚在這了。
雖然下著大雨，但無一人打傘。
顧小冥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提供線索的爛醉酒鬼，他站在最前排，七竅都冒出白色的蛆蟲觸手，在雨中蠕動招搖。
周圍所有的鄰水鎮鎮民同是如此。
顧小冥頭皮發麻，足足上千號鎮民，包括留在酒肆的兩匹馬，都被蟲傀控製了.……
宛如行屍走肉的人們發現兩名獵魔人的到來，行姿七扭八歪，腳步踉蹌地衝了上來，就好像群屍過地。
雨水在李溫柔陰沉的大臉滑下，在那群東西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姘頭，玄果酒肆的女掌櫃，同樣是那副恐怖模樣。
對於這些被妖魔控製的人類，顧小冥無法坦然麵對，他時而看一下旁邊的專業人士作何反應，時而鎮定地審視越來越近的‘行屍走肉’。
洞悉能力顯示他們仍是普通人，可是情緒顏色卻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他們算是妖魔還是人？”顧小冥像是自言自語。
他期待有誰來解惑。
烏鴉使靈聲音沙啞地說道：“半人半妖，被蟲傀控製，再也變不回去了。”
殺妖魔或許沒有罪惡感，但殺這樣的人？這是一種罪孽。
顧小冥漫無邊際地發散著思維，手裏無意識地攥緊做工精良的銀色戰斧。
這時候，李溫柔突然出手，鎖鏈在摩擦音中延伸，熊顱流星錘砸中掌櫃孫美嬌烏絲高盤，插著碧綠玉簪的腦袋。
孫美嬌腦袋宛如破碎的西瓜，變成一塊塊紅白之物，無頭屍體直挺挺地倒下去。
三個字，快！準！狠！
事發突然，顧小冥震驚地看了身邊的李溫柔一眼，發現光頭掌櫃已經淚流滿麵。
往日以堅毅示人的李溫柔表情十分痛苦，無聲哭泣，對所愛之人下手需要超乎尋常的勇氣和決心。
李溫柔手臂一扯，流星錘飛回身邊，此時他的聲音比烏鴉使靈還沙啞。“顧小冥，準備戰鬥，讓這些可憐人解脫。”
顧小冥呼出一口濁氣，什麽都沒說，握緊手中戰斧，擺出斷頭台的起手式。
他感覺手心出了汗，如滴滴血液累積而成。
蟲傀本尊仍沒有現身的跡象，鑒於碧雷城周圍太多地方妖魔禍亂，它不一定在鄰水鎮。
本著速戰速決的態度，顧小冥對肩上的烏鴉使靈下令：
“清場！”
烏鴉使靈接到命令，無聲揚起漆黑羽翼，優雅地劃入雨幕之中，衝進被蛆蟲控製的鄰水鎮民之中。
接下來，根本沒用到顧小冥和李溫柔出手，飛進行屍群中的烏鴉產生異變，從活生生的動物轉變為一個影子生物。
比噩夢中沒有實體的夢魘還要黑暗恐怖。
無數影子細線從烏鴉身體射出，宛如黑暗恒星爆發，每個行屍都被不下幾十根的影子細線穿透身體，再也無法動彈。
從顧小冥的角度看過去，影子細線在人們身上穿針引線的同時，還編織成兩個巨型翅膀。
處於中心的烏鴉使靈旋轉著一飛衝天，影子細線肆意切割。
頃刻之間，上千生命被收割殆盡，隻留下一地支離破碎的血塊和殘缺肢體，大到胳膊大腿，小到耳朵鼻子。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成河的血液漫到腳邊，顧小冥後退一步。
烏鴉恢複原樣，落在他的肩膀上，察覺到主人沉重的心情，它識相地保持靜默。
此時除了雨聲，天地間萬籟俱寂。
突然，一道閃電和雷聲同時出現，在光亮和轟雷聲中，玄果酒肆的大門應聲開啟，走出一位身披青蓑衣，頭戴綠箬笠的瘦高男人。
他光著腳，踩在支離破碎的肢體血塊中，一隻手輕輕抬起帽簷，露出猩紅的豎眸，冰冷注視著兩位獵魔人。
這人正是龍階妖魔，蟲傀。
“各位稍等，我先打掃一下戰場。”蟲傀語氣帶著冷淡和揶揄。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就像受到擠壓的水氣球猛地爆裂潰散，化作無數白色蛆蟲。
海洋一樣的蛆蟲席卷，瞬間就將周圍上千人殘缺的屍體和血塊吃了個幹幹淨淨。
無數白色蛆蟲撐起地上的青蓑衣綠箬笠，重新組合聚成人形。
雨勢似乎更密集了，水滴連成一線，順著綠箬笠不斷滴落下來。
“嗝————”
蟲傀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露出殘忍愉悅的表情，冰冷目光鎖定顧小冥肩膀上的烏鴉：
“這不是烏鴉大人麽？好久不見，實力倒退不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