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緣結,嚴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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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卉國壽安宮
淑太妃遣退了所有宮女太監,獨個兒進了暗室。
暗室裏陳列與外室不同,燃放的燭台卻不少於外室,一排排燭火靜靜燃放,使得室內較為清晰,暗角很少。
她的眼神四下巡視,確定無恙後這才咳了咳,“出來吧。”
話音剛落,隻見一搭一搭的聲音淺淺地響了起來,像是什麽東西一下一下很有節奏地拄在地上,由遠及近。
簾後一個微微佝僂的黑色的影子逐漸清晰,黑袍麵具下露出的是幾縷枯燥的蒼白的頭發,布滿皺紋的右手拄著一根降龍木拐杖,一步一頓頗為悠閑沉穩,直到行至淑太妃麵前,這才一拄拐杖站定。
老人背後,跟著一個裸著上身的壯漢,精壯的體格,高大的身軀,看起來極不好惹。隻是如今他麵無表情,甚至眼神都沒有對焦,隻傻愣愣地跟著老人遲緩的步伐。
“嚴老。”淑太妃掃過黑袍下那黑洞洞的臉,連忙低下了頭,俯首行禮,“多謝嚴老相救,不然本宮怕是早已被沈月殺死。”
嚴老沒有回她,甚至沒理她,他的右手重重地跺了跺拐杖,淑太妃身形一抖,嚇得僵著身體愣在了原地。
隻見他身後那壯漢似乎收到了什麽命令一樣,突然抬頭,幾步跨到淑太妃麵前,伸出有力的手臂,聲音粗啞生硬不帶感情,“拿來。”
淑太妃盯著那根粗壯的手臂,額頭冒出虛汗,她在想,若是這個手臂掐她的脖子,她能活幾個片刻不喪命!
“淑太妃……”
嚴老突然開口,他的聲音粗啞難聽,卻帶著一絲詭異三分威脅,“利益交換,老夫替你引來沈月並助你除去她,你把真正的血鳳玉匙給老夫,太妃沒忘吧?”
嚴老的話讓淑太妃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她連忙往身上摸,手指不自覺地輕顫,隻覺得這入秋的寒意已然刺骨,“那是,那是自然,我這就給你。”
嚴老莫名讓她害怕,在他麵前,淑太妃連本宮也不敢自稱。
嚴老溝壑縱橫的手指,拿過淑太妃玉指上的血玉,這塊血玉形狀與夙裳手裏那塊無異,隻是這塊多了一些古老的符文,甚至於顏色看起來更加暗沉。
仔細摸了摸這塊血玉上的符文,嚴老割破手指按在了玉身上,血液漸漸融進玉裏,顏色越加暗沉,嚴老滿意地收好了玉匙。
瞧見嚴老收好玉匙,淑太妃暗自鬆了口氣,嚴老稍顯鬆緩的語氣更讓她定了心。
“不錯,是真的玉匙。”
老人的聲音粗啞中帶著一絲鬆緩,氣氛也有所緩和。
淑太妃剛平定好自己的情緒,唇角還未翹起幅度,這時聽見某個角落裏突然一陣聲,什麽東西咻的一聲射了過來,“啊!”
淑太妃抑製不住驚嚇,徒地一聲尖叫。
暗箭並非朝著她而去,她站在原地瑟瑟發抖,連躲都不知道。
她的尖叫卻讓嚴老成功躲過了偷襲。
嚴老反應極快,踏空一個翻轉避開暗箭,又連著幾個空翻斜飛錯開接連而來的暗器。
屋子裏燭火隨著飛箭引起的氣流慢慢閃動,亮堂的室內開始轉暗,暗箭嗖嗖刷過,一些燭台被射滅。
“無影鬼手?”
嚴老看起來瘦弱幹癟一老頭,身體卻意外的靈活,屋子裏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
“十多年未見,你這叛徒安敢來見老夫,卻不敢現身嗎!赫癸……”
來人不答。
嚴老偏頭躲過一飛鏢,手中拐杖狠狠一拄地,那壯漢立馬瞬移過來,一雙眼睛發紅,凶神惡煞,臉色青白,如同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死屍,齜牙咧嘴地衝著各處頭頂咆哮著,火光閃過他的紅眼睛,卻見他沒有眼白。
“赫癸……還不出來見見你嚴叔?”
哢噠……哢嗒……的機械聲一下一下地漸趨清晰了起來,忽見房梁上蹲著一黑袍,手裏規律地轉動著兩根筷子粗細大小的銀棒,時不時兩根碰撞,發出哢嗒……哢嗒……的清脆聲。
“嚴叔啊……”
赫癸抬起黑袍下的臉,一雙眼睛緊緊鎖住那抹佝僂的身影,嗬嗬笑了兩聲,這笑聲如同從胸腔裏悶擠出來的,裹著一層滿滿的侵略性,“好久不見,您老的身子骨,還是如此硬朗!”
“老夫早該想到你會在此,你從小便跟在老夫身邊,算是老夫一手帶大的,也是老夫帶過的最滿意的殺手,自然是了解老夫勝過旁人……可惜啊,不想你竟會叛出師門,真是令老夫心寒……”
嚴老難得多話,言語中帶著滄桑和涼薄,赫癸卻忍不住詭異地笑出了聲,“嗬嗬嗬嗬……嘖嘖,好一副偽善的假麵孔!弟子能走到今天,難道不是拜您老所賜?”
嚴老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你若非與老夫對著來,老夫會逼你?”
赫癸唇角微扯,眼神中瞬間凝練出一抹殺氣,似是不耐,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無需多言,既然我已經在這了,嚴叔,我想要什麽不用我明說了吧?”
他的目光肆意地落在嚴老收好血玉的地方,來意不言自明。
他要血玉!
嚴老豈會不知其何意,在赫癸麵前,他也懶得裝傻。
他似乎長籲了一口氣,幽幽歎道,“教好徒弟,餓死師傅,古人誠不欺我……”
話音剛落,隻見那抹黑影已然旋身飛了下來,黑袍一甩,暗器盡出。
“留下玉匙!”
嚴老連忙閃躲,護好懷中玉匙。
“阿癸,下手當真不留情啊!從小到大,你要什麽嚴叔沒給過你?玉匙也要與你嚴叔搶嗎?你可還記得自己當初所立之誓?”
赫癸並未聽其所言,動作越發凶狠毒辣,隻為取其懷中之寶。
嚴老一邊閃,一邊繼續嘴遁,“當初是誰說,願意為嚴叔做任何事,要用生命替我奪得玉匙,結果呢,如今卻與我搶……”
“你閉嘴!”
赫癸終於忍無可忍,一聲暴喝,止住嚴老的喋喋不休。
“老不死的東西!你也有臉跟我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他情緒激動,額上青筋凸起,目眥盡裂。
“我是怎麽走到今日的!你敢說不是你所逼?”
嚴老長歎息,蒼老的聲音透著無奈,“赫癸,二十幾年養育之恩,你當真一絲情分也不講嗎?”
“情分?你也有臉說出口!你對不起我的還少嗎!我曾經確實對你忠心耿耿!我甚至願意為你的野心獻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你呢,你把我當什麽?工具?哈哈哈哈怕是連工具都算不上……若非你一次又一次相逼,我會淪落至此?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赫癸黑袍一掃,燭台幾乎全滅,室內暗下來的那一瞬間,淑太妃尖叫著暈了過去。
嚴老破門而逃,赫癸追了出去,兩人輕功皆屬上乘,鬼魅身法閃入偏殿的樹林中。
赫癸窮追不舍,“無論如何,玉匙是我的!這一次,賭上所有,你也休想壞我的事!”
嚴老退至樹上,突然陰測測地低笑了起來,諷刺意味濃烈,“你不就是想救你的艾蓮嗎……阿癸,回來吧,老夫助你救你的艾蓮,如何?”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信你的鬼話?”
赫癸一拂手,密密麻麻的暗器破風而來,嚴老來不及躲,隻好將那個壯漢召至身前,生生替他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壯漢砰的一聲倒下,嚴老已不見蹤影。
“血玉老夫帶走了,想要的話,不妨考慮考慮老夫方才所言。”
嚴老渾厚的聲音回蕩在四周,顯然是用了傳音術,這會兒怕是已經踏著輕功飛出很遠了。
“混蛋!”
赫癸低聲咒罵,正要追,卻見那個倒下的壯漢又爬了起來,身上還插著他的暗器,鮮血一滴滴地吧嗒在地上,臉上血肉模糊,身上鮮血淋漓,一雙死白死白的瞳孔毫無生氣地盯著他,一步一步地提著武器生硬地衝他砍來。
他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退散逃開,這種被嚴老控製的行屍走肉,刀槍不入,凶悍異常,唯有切下他的腦袋,方能殺死。
可是如此被牽製住,他定然是無法追上嚴老了!
可惡!
赫癸氣得直磨牙,直罵老不死的東西!
旁人或許不知嚴老與新教主之間的關係,赫癸作為嚴老曾經的心腹,他又豈會不知嚴老是故意設計讓重羽去闖皇陵,為得隻是用一個竊取假玉匙未果身亡的噱頭讓教中各派信服新主已死,唯有尊他嚴老罷了。
然後嚴老又利用淑太妃和未央宮宮主之間的仇恨,與淑太妃做交易,既替魔教鏟除了未央宮一大勢力,還奪得了真正的血鳳玉匙!
這該死的老狐狸!竟然還留了後手,莫非是算到他會來?
果真是曾經師徒一場,都是深深了解對方的,如今敵對,還真是麻煩得緊……
赫癸顧不上想太多,眼前的行屍可不如活人,隻聽命令,沒有一絲感情。
他一邊找準行屍的死穴,下手極狠。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快速解決掉這礙事的家夥。
咚的一聲,人頭落地。
赫癸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