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那些年的秘密(二)
幸運兒最新章節
“在撤退過程中,對方突然將目標鎖定在雪狼小隊的潛伏地點。等我帶人衝過去的時候,一名技術特工和全能特工為了救他都已經陣亡,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小子的神情,不吭聲,就死死拽著隊友的胳膊,眼淚順著臉頰淌。”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見雪狼哭,戰友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不比任何一個人低或者少。所以,南非之行,我讓淩雲和向東他們去了。”
“爸!”顧炎忍不住吼了聲,眼睛發紅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對他、對雲叔和東哥他們都是多麽大的酷刑!”
“你不了解雪狼,也不了解他的兄弟們。”顧衛國靜靜地看著兒子,道:“你以為雪狼死的時候會恨會怨?不,他從小就不是那種性子,我要讓他幹幹淨淨地走,死的時候最好想著是我顧衛國殺了他,恩怨兩清!不要老想著欠我顧衛國的情,也不要老想著欠bof的情!”
“走就趕緊走,別他媽半死不活的難受!下輩子投個好胎,去過正常人的生活!跟老子隔得越遠越好!”顧衛國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眼眶通紅,想起雪狼曾經給他傳的信息,除了之前說的調查所有駐外特工外,還有一句話,顧衛國沒有跟顧炎說。
“顧叔,您要收養的手續我給截下來了,欠您和bof的已經太多太多,我想近期內出趟任務,南非吧?對了,□□裏的錢快夠給雲叔他們買東西了,您先替我收著。”
唐遠迅速躲到烈士陵的一顆鬆樹後,看著兩名執勤警衛員筆直地站在月光下,他抿了抿唇,伸手拍拍胸口,黑子“喵”地一聲,躥到地上,成功吸引了門口執勤警衛員的注意。
唐遠身手極快,在警衛員回來之前,他已經找到了想要看的墓碑。
“編號x001,雪狼同誌永垂不朽。”
“編號x003,遊洪同誌永垂不朽。”
唐遠蹲在兩座雪白的墓碑中間,額前短發隨著夜風微微擺動,他靜靜地看著碑銘,過了許久,伸手去輕輕觸摸“遊洪”的名字,半晌,啞聲道:“洪子……”
遊洪墓碑角上的木雕駿馬,仍是一副馳騁的雄姿,唐遠用手摸了摸,又去看自己的墓碑,他伸手拿過那個木雕麵具,往臉上試著戴了戴,輕聲笑道:“喜歡,就是有點大了……”
說著,他席地而坐,把木雕麵具放到身邊,黑子抖了抖毛,從旁邊的樹叢中躥出來,麻利地爬到唐遠肩膀上,蹲好,也不叫喚隻矮著脖子蹭了蹭他。
唐遠拍拍它腦袋,從背包裏掏出花生米和白酒,還有四個杯子,他依次斟滿。
“洪子,這杯我敬你。”唐遠拿著杯子跟其它幾個碰了碰,一仰而盡,抓幾個花生米扔進嘴裏,又斟滿酒,盤著腿,道:“梵蒂岡那種小地方還把你給留住了?怎麽?我不在隊裏就沒人給你當眼睛使了?東子還真是上年紀了,連你都看不住。”
唐遠又喝了杯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a4紙,借著月光晃了晃,說:“我這幾天仔細想了想,去南非前我是不是給你們每人都送了個禮物?給你的海景別墅呢?長毛了沒?過段時間我帶你去看看吧……”
毫無征兆的,唐遠的眼淚“啪嗒”一聲,滴在了a4紙上。
他用手掌抹了把臉,眼淚卻越抹越多,嗓子發哽道:“在那邊找不到我了吧?想跟我解釋什麽?我這裏還疼不疼?”唐遠摸著眉心,頓了頓,又低著頭,緩緩道:“你們都寧願我死在自己人手上,是吧?寧願我臨死前看到的是你們一張張冷冰冰的臉,也不願意讓我帶著遺憾和愧疚離開,是吧?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麽……”
“下手的時候,你這裏疼不疼?東子疼不疼?雲叔他疼不疼?”唐遠重重地捶著胸口,眼睛通紅一片,幾乎咬著牙低吼:“至少那一刻我沒辦法理解,這裏難受得很,我從來都沒有這麽生氣過,遊洪你知不知道?!”
黑子下意識地從喉嚨裏發出一陣低吼聲,拚命用腦袋去蹭唐遠的臉頰。
“我也想過,為什麽曾經的搭檔會在任務裏對我設埋伏點,為什麽你們能毫不手軟地跟我對決,為什麽老爺子他想幹掉我……是不是我的價值對bof來說就真的隻有那二十年?”唐遠神情莫測,抬頭看著星光慘淡的夜晚,喃喃道:“我還以為自己欠老爺子和bof的情,在南非的時候就已經兩平了……你知不知道,洪子……顧炎他說……”
“你聽到沒?”警衛員a回頭看著烈士陵深處,皺眉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我擦!跟你說多少次了?!你他媽大半夜的能不這麽嚴肅地說這事兒嗎?”警衛員b抖了抖頭發,歎道:“戰友寂寞了啊,哎,明兒去買點酒吧?”
“老規矩,我負責下酒菜,你負責酒……”
“這次給兄弟們買點好酒,嘿,工資剛發了……”
唐遠抹了把臉,晃晃酒瓶,已經沒酒了,他低頭把地上其中一個杯子裏的酒給斟了,又喝光了另外兩杯,一邊往書包裏收拾東西一邊說:“今天先到這兒吧!”他伸手拍拍遊洪的墓碑,道:“11月9號?行,好好照顧自己,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顧炎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換好拖鞋直接上了二樓,站在偏臥門前,他拿著鑰匙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敲門,身體靠在牆壁上,道:“小遠?小遠?”
完全沒反應。
顧炎眉頭一跳,非常不滿地用鑰匙開了門,空無一人。
而此時此刻,唐遠正下了出租車,背著書包往教授公寓樓的方向走,黑子縮在他衣服裏,發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音。
唐遠打了個酒嗝,抬頭往某處不經意地瞥了眼,神情一滯,胸口竟猛地揪了下。
顧炎眉頭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額角成群的四角筋像出了水麵的魚一樣,不停蹦q,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唐遠整個掛在顧炎身上,嘔啊嘔啊,吐了火老虎……一胸一臉。
“唐遠——!我【嗶】——!”顧炎一陣爆喝,又想哭又想笑還特想噴火,腦袋上掛著一排的問號加驚歎號。
“嗚哇啊——嗚嗚嗚——嗚哇啊——”驚天動地的少年哭聲,猛然傳出千裏之外,對門正春夢無限好的jason嚇得肝膽俱裂,托著被子屁滾尿流翻到床底下,神情恍惚道:“地震了?”
黑子徹底風中淩亂,寵物攻擊值、天生親和度瞬間被唐遠哭聲爆成一排零,那雙黃褐色豎瞳急劇收縮,它蹲在二樓樓梯把上,渾身顫了三顫,一個跟頭栽下去,蹬蹬腿,不動了。
唐遠哭得那叫一個痛心疾首,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眼淚鼻涕橫流,完全把顧炎當成了一塊特大號移動擦臉布,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外加不斷抽噎,道:“衛……衛生……生……衛生紙……嗚哇啊……”
顧炎:“……”
不對啊,小遠以前在老子的指揮所裏也喝醉過,大小腦基本正常,今天這是怎麽了?!
顧炎頭頂一排問號,好不容易把醉酒的唐遠給抱到主臥,唐遠心滿意足地拿到了衛生紙,並不去擦眼淚擤鼻涕,而是抱著一卷,拿著一卷,開始一節一節地撕,完了又一塊一塊地往顧炎口袋裏、鼻孔裏、耳朵裏……隻要是孔的地方就塞來塞去,鼻翼也一抽一抽,無比委屈道:“給……給你……嗚哇啊……分……分給……你……嗚嗚嗚……你一半……我、我一半……嗚哇啊……”
“……”顧炎差點兩眼翻白,直接厥過去,微張著嘴看向唐遠,頓了頓,他臉色瞬間難看之極,猛地一拍腦門,忙不迭把口袋裏從香港某知名大師處求來的符給扔到門外,順便補了一腳。
轉身,眼看唐遠根本沒啥反應,顧炎又四處翻了翻,找個打火機出來,一把燒了安魂符,像頭六神無主的虎,衝回唐遠跟前,抱著他不住拍打:“小遠?你看看我,我是顧炎……”
悲痛欲絕的哭聲混雜著“你一半我一半”的抽噎聲仍舊居高不下,整幢樓都顫了三顫。
雪狼站在床邊,瞳孔劇烈收縮,滿眼不可置信,全身汗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豎了起來,他看著床前二人,瞠目結舌,喉結上下鼓動,一句話都說不來。
“別看拉!那就是你。”一個跟唐遠完全一模一樣的少年突然拍拍雪狼肩膀,笑嘻嘻道:“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原來你也有這樣的魂魄,跟個小孩似的,嘖嘖嘖……”
雪狼聞聲,當即扭身去絞這少年雙手,不料反被對方拿著一隻熊貓拖鞋狠狠拍了後腦勺。
雪狼:“!”
“你敢?!”那少年怒喝,抬腿蹦到床上,旁若無人地往顧炎脖子上一騎,指著酒後發人來瘋、不住分發衛生紙的唐遠,哼哼道:“我把身子給了你,你還敢打我?!”
一道晴天霹靂猛地落下,雪狼徹底被雷翻了。
半晌,雪狼動了動嘴唇,艱澀道:“你是……唐遠?”
“要不你以為呢?!”行貨唐遠翹起二郎腿,看著冒牌貨,過了很久才懶懶道:“爸媽,哥他們都還好嗎?”
雪狼心血翻滾,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直勾勾地看著唐遠,啞聲道:“好。”
唐遠“嗯”了聲,又從腳上摳下熊貓拖鞋,拍拍顧炎腦門,笑道:“這家夥還不錯,對你挺好,我放心了。”
雪狼:“?”放心?放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