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 那些年的秘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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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已經五天了。”向東收起探測裝備,用掌心拍了拍旁邊的機器,眼裏神情很複雜:“按照左光的性格,我開始也以為她會保留狼崽的小樣。”
“怎麽?那小子著急了?”毒蜂笑了聲,他收起電筒,掏出根煙點上,倚著一台大型電器設備,吞吞吐吐好一會兒才模糊不清道:“關於金蛇,還有個地方……”
晚秋時節的香港,仿佛有種特別的魅力,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仍舊穿梭者擠滿了這個繁華的大都市。
飛機上,極度壓抑的氣氛仿佛把每個人的心髒都攥成了團,尖刀小隊的成員們紛紛正襟危坐,就連淩雲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顧衛國做了個手勢,隔音板緩緩升起,他挽起袖口,看著外頭漸行漸遠的香港,突然說:“你回去就準備接手bof吧,上頭的任命已經下來了。”
“當年他去南非之前,你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麽?”顧炎就像頭瀕怒、卻在極力克製的老虎,眨也不眨眼地盯著對麵的男人:“史蒂芬的行蹤和背後勢力,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了?”
“你那個娛樂公司在最短的時間內必須處理掉。”顧衛國扭頭看他,自顧自地說道:“如果你不打算處理那就讓基地的專業人員接手。在你任職期間,我不希望bof的軍人麵臨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
顧炎冷冰冰地看著顧衛國,沉默的怒火讓狹小的空間更加壓抑。
“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大學生走得很近?”顧衛國靠在椅背上,看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兒子,眼中透著淩厲的視線:“是展司令的外孫?”
顧炎“砰”地一腳踹向機艙,猛地起身,拳頭攥得哢哢響,低吼道:“你調查我?”
“老子不是調查你!”顧衛國也一腳踹向機艙,指著顧炎的腦門,吼回去:“老子他媽是你爸!”
淩雲和尖刀小隊的成員們明顯感受到了飛機“砰砰砰”的劇烈響聲,眾人默默無語,大小司令很久沒這樣了。
“老子告訴你,顧炎!”顧衛國一張臉氣得通紅,用手指頭戳著顯示屏上的唐遠,吼道:“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部隊裏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兒老子清楚的很!他是誰?展遠劍的孫子!你是誰?!我顧衛國的種!我告訴你,你他媽腦子裏要是裝些有的沒的,老子第一個就斃了你!”
“斃啊!你斃啊!”顧炎跟他爸就像是兩頭暴怒的老虎,他直接把槍給塞顧衛國手裏,拿腦袋頂上去,扯著嗓子吼:“我他媽十歲就該死了!”
顧衛國整個身體一顫,仿佛瞬間被抓住了致命弱點,他沉默地看著顧炎,整個機艙裏靜得落針可聞。
為了引出史蒂芬的背後勢力和軍隊內部的叛變者,用年幼的兒子做誘餌,讓基地最出色的特工陷入絕境……這是顧衛國從政一輩子最剜心的一次戰略布局,但他卻從來沒有後悔過。
軍人的天職,小家和大國的選擇,不管是選擇誰去接任務,無論是誰在任務中犧牲……顧衛國永遠都隻能用那副鐵將軍的麵孔,繼續站在bof的指揮台上,下達一道又一道的軍事命令。
很多時候,身處高位的強者,他們所要經受的痛苦同樣是煉獄級別。
因為別人可以疼痛可以倒下,但他們卻不能,別人可以休息可以抱怨,但他們卻不能,別人可以感性可以憐憫,但他們卻不能。
強大的領導者,永遠都要做出最正確最有利於戰局的選擇!
過了很久,顧衛國突然閉上眼,重重靠在椅背上,就像是瞬間蒼老了十幾歲,他按著太陽穴,啞著嗓子道:“小炎,是爸對不起你。”
顧炎的心髒狠狠抽了下,仿佛積聚在身體裏的怒火突然沒了發泄口,憋得他很難受。
“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顧衛國無奈地笑了聲,指指自己,說:“兒子隨老子,一點都沒錯。這麽多年過去,我知道你心裏還橫著梗。”
頓了頓,顧衛國歎口氣,說:“是狼崽吧?”
顧炎一聲不吭地重新坐下,看著顯示屏上的唐遠,不說話。
“狼崽啊……”顧衛國仿佛回想起當年他把雪狼從美國舊街的垃圾桶邊領回一樓的情景,話裏滿是肯定,甚至有種隱隱的自豪感,他看著顯示屏上的唐遠,點頭讚道:“小崽子的確是這些年來bof上下幾屆畢業生中最優秀也最年輕的特工。”
“我那時候看到他,才不過4歲的小家夥。”顧衛國用手比劃了下,說:“瘦得離譜,站在垃圾桶邊翻找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但那雙黑亮的眼睛卻無比吸引人,就像頭狼一樣,再落魄,骨子裏仍有種孤高的天性。”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予望之。”顧衛國搖了搖頭,說:“小家夥身上唯一的東西就是張宣紙,那四句毛筆字寫得相當漂亮,我原本打算收養他……”
顧炎神情一頓,顧衛國擺擺手,故意虎著臉,道:“什麽表情?!”說罷,他指指手邊的水杯,顧炎知道他老子是打算說些什麽了,他皺皺眉毛,給顧衛國倒上熱水。
“我後來查過他。”顧衛國把水杯拿在手裏,道:“是個中國的孩子,曾經被一對家族企業的美國夫婦收養,之後因為那家男主人暴斃,小孩就被覬覦家族財產的親戚給弄丟了。”
顧炎下意識就想起唐遠來,腦袋裏滿滿的都是他的一舉一動,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和難過。
“接南非任務之前,雪狼給我傳過一段信息。”顧衛國轉頭看著機窗外的白雲,過了很久突然轉移話題,道:“這次香港之行你也查到了吧?史蒂芬或者說是vi家族,他們背後的勢力。”
“r國。”顧炎鬆開捏緊的拳頭,臉上沒什麽表情:“針對我們的諜戰和人體試驗,如果它有挑起新型戰爭的打算,我上任後的bof絕不手軟!”
顧衛國點了點頭,道:“白超所代表的港幫,一直都是塊難啃的骨頭,軍部的意思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喝了口水,他繼續說道:“不過,白超也的確是個老狐狸,至少從這件事情看來,他向我所傳達的意思是他什麽都不知道。”
顧炎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當年,雪狼給我傳的信息很簡單。”顧衛國放下杯子,用手指敲著椅柄,緩慢道:“他建議我調查所有駐在國外的特工,尤其是r國。”
顧炎一愣,脫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不。”顧衛國皺眉,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他這兒的記憶力已經嚴重下降,身體各項指標的搖擺幅度很大。嚴重的時候,他第一天說的話、做的事,第二天就會完全記憶錯位。至於那條信息,應該是他在某個時刻點早就寫好的。”
看著顧炎明顯不相信的神情,顧衛國摸了摸口袋,掏出根煙點了:“不信?我在雪狼接受南非任務前,曾經叫他去書房談過話。”
“……狼崽去南非之前,曾經被老爺子叫去老宅書房裏談了一個下午。我們都不知道他和老爺子說了些什麽,但我一直覺得,狼崽對南非之行的真正目的是有所知曉的……也有可能他回到一樓就把那次談話給全忘光了,狼崽當時的記性已經很不穩定……”
顧炎想起向東跟他說的話,又回憶起之前在烈士陵時唐遠激烈的反應,顧炎皺眉看向顧衛國,抿唇道:“爸,雪狼對自己的情況真得一點都不知道?”
顧衛國看他一眼,吐出口煙圈,想起當年的情景。
“雪狼,今年25了?”顧衛國麵前攤著一張紙,頭都沒抬,道:“從10歲到25,你後悔當年的選擇嗎?”
雪狼穿著作訓服,起身敬了個軍禮,聲音沉穩而有力:“不,從來沒有後悔過。”
“那就好。”顧衛國似乎笑了聲,拿過鋼筆磕了磕桌子上的紙,抬頭看他:“雪狼同誌,如果你是我,會選誰接受這個任務?”說著,他把那張紙拿起來往雪狼的方向遞了遞。
雪狼接過來,看了眼,沉默良久,他衝顧衛國打了個軍禮,拿起筆筒裏的一隻鋼筆,在那張紙的任務成員裏飛快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隻有你自己?”顧衛國斂了神色,道:“這次任務很艱巨,二樓技術特工,三樓特駕員,還有四樓軍醫都是必不可少的,你想選誰做搭檔?”
“不,這次任務,我自己就可以。”雪狼立正,打著軍禮,固執地大聲重複:“請首長準予!”
有一瞬間,顧衛國眼眶突然酸了,他靜了靜,收起紙,緩緩道:“小子,你是不是……”
“謝謝您把我帶回中國。”雪狼沒有放下敬禮的手,眼睛裏透著一股難言的色彩,他掀了掀嘴角,看著顧衛國身後的窗戶,道:“顧叔,這些年來我已經融入這裏,基地有我的兄弟和姐妹,雖然我不太合群,但這段時間,他們刻意隱忍的關心和擔憂我都看在眼裏。”
雪狼頓了頓,就好像什麽都知道,而又什麽都不太清楚一樣。
他勾著唇角,一字一頓地說:“顧叔,我還記著當初您說‘留在這裏,就是軍人中的軍人,為國為民不為己,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我的性子您最了解。”
“我寧願戰死也不會躺在基地小島的病床上,否則,雲叔、東子還有洪子他們肯定都會難受的。”
“就算雪狼的記憶力再怎麽差,就算基地裏再怎麽對他進行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不可能完全摸不清。”顧衛國把煙按滅,說:“他很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出任務,就隻能去基地小島了。而且,照他的性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小炎?”
“他覺得虧欠顧家?還是虧欠bof?”顧炎身體裏的血液急劇翻滾,仿佛被顧衛國的那些話燙傷了一般:“除了寧願戰死也不願死在病床上,他是不是還想幫著bof解決掉自己這種拖油瓶?!他想幹什麽?!還你當年撿他的情?!”
“虧欠啊……”顧衛國深深地吐出口氣,眯著眼說:“雪狼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跟兒子差不多。他十三歲還是十四歲那年,跟著我去國外出了趟秘密任務,因為他潛伏時的疏漏導致對方有所警覺,整個行動部署不得不臨時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