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膏肓
由於夢之既要管理六宮，還要照顧小皇子、小公主們，自然是操勞萬分，因此便提拔了嘉貴人為嘉嬪，協理六宮。自十年選秀入宮以來，一直默默無聞的上官氏終於開始嶄露頭角。而一直盛寵的昌昭儀也晉封為昌妃。
轉眼，元景十二年臘月，敬婕妤誕下一位小公主，晉封為貴嬪。嘉嬪因協理有宮晉為婕妤。
然而這個冬天，皇上的身體虛弱到了從未有過的地步。甚至連上朝時都顯得十分萎靡，讓大臣們焦急不已。
然而皇上就算已經病弱到舉步難行，也會在每晚臨幸昌妃。引得不少大臣都不得不幹預後宮之事，開始向皇上諫言。但是皇上自然是視若罔聞。
太後聽說了這樣的情況，自然也揪心不已。甚至親自出麵請求昌妃不要再消耗快要油燈枯竭的皇上了。然而哪怕昌妃稱病不侍寢，但皇上已經太過依賴昌妃，若哪晚上昌妃不能侍寢，皇上甚至不能入眠。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夢之坐在燕喜殿的窗前，桌上擺著一副棋局，對麵坐的是太子予朔，而她的身後，站著嘉婕妤。
“以皇上的身體狀況，今天按例的選秀恐怕要取消了呢。”夢之道。
嘉婕妤點頭道：“可不是麽，如今這後宮仿佛都是虛設的一樣，還選新人進來？恐怕也沒有必要。而且皇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
“又是春天了呢。”夢之伸出纖細的手指，在棋盤上落下一顆棋子。
“定母妃，兒臣又贏了。”予朔亦是落子，然而微笑。
夢之欣慰道：“予朔果然天資聰穎，遠超常人。這天下若是交給你，皇上也會放心的。”
“母妃此話……可別叫旁人聽去了。”予朔露出一絲猶豫。
夢之隻是微笑，“那又如何？母妃是認真地，予朔你可要隨時做好準備。”
予朔不再推辭，而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兒臣明白。”
“本宮，”夢之用凝重的眼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嘉婕妤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二人的對話，轉過頭，看著窗外的天色。很晴朗，卻醞釀著不為人知的暴風雨。
她很慶幸自己找到了對的人。和她一同入宮的，有出身高貴如敬貴嬪、有心思縝密如和嬪，然而她卻是背靠大樹最好乘涼的那一個。
養心殿內，“咳咳、咳咳。”世軒弓著身子伏在岸上，不住地咳嗽著。雖然已經開春，然而他仍然十分怕冷，必須披著厚厚的襖子。
昌妃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皇上，吃點東西好吧。”
“好、快、快給朕……”雖然一直坐在椅子上，但他一說話就氣喘籲籲。
昌妃用勺子舀了粥，一勺一勺地喂給他吃。
世軒依偎在昌妃的肩膀上，已是十分虛弱。然而感受著昌妃的氣息，他的眼中又放出了光芒，“愛妃……”
昌妃臉色微微一紅，“皇上，您已經很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不、不行，愛妃，不要離開朕。朕不能沒有你……”他死命地拉著她，全身發抖。
昌妃微微歎氣，再次撩動他的心弦，“好，皇上，先把粥喝了吧。”
“嗯嗯。”世軒像個小孩子似的點著頭，很快就把粥喝光了。
感覺到世軒的情緒，昌妃有些不自在地呼喚道：“皇上……”
然而世軒再也按捺不住，緊緊地抱著她，因為他自己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因此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昌妃身上。昌妃扶著他慢慢走到床邊，雙雙躺下。
“愛妃朕喜歡你，你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朕。”世軒情迷之間深情地喃喃道。
“臣妾知道。臣妾會一直陪伴皇上的。”她嫵媚地笑著。
世軒仿佛又恢複了以前身強體壯的樣子，惹得昌妃驚叫連連。
然而這一切就仿佛是即將燃盡的火燭一般，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點亮了最燦爛奪目的光芒。
巫山雲雨之外，突然響起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皇上。”
“是誰……”世軒迷蒙地說道。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夢之早已打點好了宮人，徑自進入殿內。
昌妃早已知道她的到來，“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貴妃？”世軒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然而此時的世軒又回到了燈盡油枯的狀態，躺在床上，已經難以動彈。
“皇上的身子已經虛弱成這樣了，應該好好休息，暫時禁欲才是。”夢之微笑說，“還是說，如果離開了昌妃，反而會讓皇上死得更快呢？”
世軒艱難地坐起，用手指著她：“你、你在說什麽……你怎麽敢對朕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皇上對臣妾可真冷酷，皇上已經不喜歡臣妾了，是嗎？”夢之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他的身邊，與昌妃相視一笑，“不過沒關係，因為，臣妾也不喜歡您！”
“你……你怎麽可以，咳咳……”坐姿更加消耗他的體力，他終於還是無奈地躺回了昌妃的身上。
昌妃嬌笑著說道：“貴妃娘娘真會說笑，現在皇上的心裏隻愛臣妾一人。”
夢之也含笑看著她，“是嗎，那昌妃妹妹愛皇上呢？”
“臣妾當然不愛皇上啦。”
“什麽？！”世軒仿佛五雷轟頂一般，“愛妃、愛妃你……愛妃你怎麽……”
昌妃俯下-身子，撫-摸著他一塊紅一塊青紫的臉頰，“皇上，你從來都沒想過，為什麽你的身體會一點一點虛弱到這個地步嗎？你以為，和臣妾歡好時能恢複精力，可是沒有察覺到，之後會變得更加虛弱嗎？”
“你……”世軒竭盡全力地想要伸出手，卻被昌妃狠狠地踹到一邊，“咳咳、呃啊……”從他的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夢之居高臨下地站在床前，憐憫地看著他，“皇上，從臣妾失去親人以後，就知道了你的真心。再那之後，從來沒有再對你動過心。”
“毒婦……”世軒的手顫抖了一會兒，突然便鬆弛了下來，再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