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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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曉宇觸發的爆炸聲音之大，即便是聽力與常人無異的徐霆和陳力在幾千米之外也聽得一清二楚，陳力一驚，連忙把越野車減速，臉上變色道：“剛才那是不是爆炸聲？是曉宇他們的方向？”


  徐霆打開車窗，徒勞地往後看了一眼，在眾多高樓的視野遮擋之下當然看不到任何異常景象，自言自語道：“確實是爆炸。”


  周寧也聽到了爆炸聲，但此時他腦袋裏突然像有一隻皮球在彈跳，暈得厲害，不由得眉頭直皺，用手扶住了腦袋，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


  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再次停了下來，陳力看著徐霆，又轉頭看了看不知為什麽表情痛苦的周寧，拿出了對講機，這次徐霆沒有阻攔他。


  陳力用對講機發送出了語音：“曉宇曉宇，能聽到嗎？你們那邊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陳力緊張地聽著，對方沒有任何回音，他又把同樣的內容重複發送了一遍，還是沒有回音，他有些慌了，說道：“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回去幹什麽？”徐霆冷靜地說，“有爆炸說明事情很嚴重，不搞清楚情況先不要貿然過去。”


  周寧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這才感覺好了不少，他麵對陳力詢問的目光一言未發，現在就算天塌地陷他也不想回過頭去營救那些人，也許說出來會讓陳力覺得不爽，但此時此刻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陳力急切地第三次發出了語音，過了片刻，對講機裏終於響起了回音：“一切正常，你們在什麽位置？我去找你們。”


  對方的聲音很低沉，陳力聽了一怔，反問：“找我們幹什麽？”


  “一起行動，有個照應。”對方說到這裏，被陳力猛然打斷了：“你不是聶曉宇，你是誰？他們怎麽了？”


  對講機裏忽然傳來對方的狂笑，陳力的一張臉變得煞白，徐霆和周寧臉上也變了顏色，對方笑了一會兒，似乎這才理順了呼吸，說道：“你說清楚點兒，‘他們’是誰？”


  對方等了等，見他沒有回答，不慌不忙地說道：“是不是三個男的，兩個女的？其中有一個女的長得像母狒狒一樣，還有一個小姑娘，對嗎？”


  陳力嗓子發緊，一時發不出聲音，對方繼續說道：“你問他們怎麽了，我給你數數啊……有兩個男的被炸飛了，另一個紅眼睛跟娘們一樣哭唧唧的小子被那隻母狒狒射死了，那個母狒狒自己……你們還是來看看吧，在金蟾大廈這兒，來得早還能看看熱鬧，一會兒估計她就爽死了，哈哈哈……對了，我們還留著那個小姑娘……”


  對方像終於忍不住一樣再次猛然狂笑起來，對講機這一端的三個人聽得渾身發冷，陳力顫抖著按下了對講機，說道：“你們……”


  徐霆忽然劈手搶過了對講機，然後立刻關上了開關，他也很緊張，但思維還很清楚，陳力張了張嘴，沒有質問徐霆為什麽搶過對講機，他眼眶忽然變得通紅，喃喃道：“不可能，不會都這麽死了，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拿到了曉宇的對講機，在耍什麽詭計？”


  他說著，求助似的看著徐霆，見徐霆不說話，又轉向周寧，不死心地說：“怎麽可能那麽多人一下子，全完了？曉宇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不會的，一定不會……”


  周寧和徐霆心裏當然也不會好受，但空城裏幾乎每天都在死人，他們和這些人相識不久，因此不像陳力那樣大受打擊，對講機是聶曉宇的貼身物品，沒道理這麽快就落到別人手裏，加上那人對團隊人員的描述，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聶曉宇他們一定是完了。


  周寧感受到的更多是恐懼，幾小時之前還健全的團隊組織，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鍾，成員就這麽死於非命，如果不算生死難卜的段曉玲，幾天以前的九人團隊現在隻剩下了陳力一個幸存者，如果不是自己遭人嫌棄，現在是不是也出局了？

  這就是空城最真實的生存環境，周寧已經不再感覺意外，現在擺在麵前的情況是：原先由他們計劃好的備用營地是不能去了，因為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掌握營地的位置信息——難保那個小磊會順口把新營地的位置也說出去，而且即便出去尋找新的營地也是危機四伏，顯然那些歹徒正在附近的大街小巷遊弋。


  給陳力留了片刻發泄情緒的時間之後，周寧說話了：“眼下我們得再找一個落腳點躲起來，萬一一會兒跟那些人遭遇就麻煩了。”


  徐霆拍了拍陳力，陳力穩定一下情緒，終於抬起了頭：“我必須去親自確認一下，我不相信曉宇就會這麽死了，壞人說的話能有多少可信度？咱們現在去吧！”他似乎瞬間說服了自己。


  徐霆和周寧對視一眼，周寧緩緩搖了搖頭，說道：“聶曉宇他們人比咱們多，如果他們遇到了危險都沒能自保，咱們去能做什麽？現在先找個落腳點比什麽都重要，現在去跟敵人硬碰硬太不明智了。”


  陳力僵了一會兒，隨後開始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不相信，我和曉宇一起經曆過這麽多，我不能就這麽扔下他不管，我不相信他這麽輕易就會死了，你們不懂，你們根本不懂……”說到最後他的聲調已經變了，眼底的淚水呼之欲出。


  陳力的表現讓人動容，如果換做以前周寧頭腦一熱估計會跟他一起走，但時過境遷，周寧已經明白了多數時候情緒化對於求生者無異於災難，他堅定了想法，推開車門，說道：“我不可能把你綁起來，如果你實在不接納我的建議，我隻能尊重你的決定，但是我不會跟你一起去冒險，我還想再提醒你一次，不論情況如何你現在回頭都於事無補，你明不明白？”


  陳力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一點，他轉過頭問徐霆：“你呢，也這麽認為嗎？”


  徐霆看了看周寧，又看了看陳力，點了點頭。


  “我不能開車過去，目標太大，而且有聲音。”陳力恢複了理智，但並沒有改變決定，“我一個人徒步過去就是了，咱們就此分開。”


  徐霆苦勸無果，隻好和周寧下車，目送著陳力踽踽消失在兩人的視線盡頭。


  這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但周寧現在深知這種偏執的情義可能消耗的代價，那代價太過於沉重，任何想要生存下去的人類都無法承擔。